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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冷笑了:“是不是你想我了?”
路家声听他没心没肺的笑着,自己也苦笑了,这世上的事情永远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是,我想你了。”
杜冷倒是一怔:“哎,这是怎么的了,小路,你先别挂,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路家声知道不管是出什么事都用不着自己多嘴,自然会有人不分巨细的向他汇报。他想要天下,那就成全他个天下,自己一个浪荡子,何苦来跟他争呢。路家声没说什么,缓缓的扣下了电话。
那边楼上却闹得厉害,路家声抬头向上面看了看,医生从楼梯上探下头:“大‘‘‘‘‘‘‘大佬‘‘‘‘‘坏了,麻醉药不管事,按不住那小子了‘‘‘‘‘‘‘‘‘‘”
路家声猛 的想起阿多是有吸毒史的,一般麻醉药在他身上根本起不了作用,阿多又一向力大无穷,几个人都制不住他,他正想上楼,却被 安绿一把拽住了:“您别胡来,多派几个人上去不怕制不了他。”
路家声看了他一会儿,却笑了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你放心‘‘‘‘‘‘‘‘“
安绿莫名的心头一惊,松开了手。路爱声走上楼去,迎面就被阿多抱了个正着:“滚‘‘‘‘‘‘滚开‘‘‘‘‘我不会做对不起大佬的事‘‘‘‘‘‘‘‘‘”
路家声仿佛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从里往外泛着刺痛:“阿多‘‘‘‘‘‘‘‘‘”他喊了他一声“你看看我是谁?”
阿多全身一震,仿佛是认得他的声音,却神思涣散,无论如何也认不出他这个人:“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
路家声抱住他,见他安稳了一些:“我没有骗我,听话阿多,我不管做什么,都只是为了你好。”
路家声说这话其实是有些昧心的,他对阿多究竟有几分私欲,几分公道,怕是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阿多是个聪明人,年纪虽小,心里却明白的很,他不会看不出来,但就算是看出来了,路家声说那是真的,他也会相信就是真的,就算路家声要他去死,他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阿多长这么大似乎只碰见过路家声一个好人,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爱过他,没有人对他说过:“不管我做什么,都只是为了你好……。。”
阿多情愿相信这是真的,仿佛也没有其它的选择。爱情在大多数时候更像一个一相情愿的童话,要的不过是一种氛围,一种自我心理上的满足。他眼望着路家声,终于缓缓的松开了手,被医生拖回床上,手皮扣牢牢的系住。
枪伤是七处,脑后有一处重击伤,连医生也啧啧称奇:“大佬,这小子不是人,这回要能挺过去,您得把他供起来。”
路家声笑了笑:“碍得了性命吗?”
“麻醉药不管事,只能硬挨着,弹片也不能在身体里呆久了。主要看他有没有这股子韧劲儿。”医生年近四十,以前伺候过路老爷子,跟路家声说话也就比较随便“要我说不如死了痛快,生剥活剐,枪伤致不了命,疼也得疼死。”
路家声微微激凌,他打小被家里酿蜜枣似的用糖腌着,连手指都没伤过一回,疼也得疼死,那会是个什么滋味儿?
他摸了摸阿多的头,他脑后有伤,像只小猫似的侧伏着,以前总嫌他长得快,现在看起来,仍然单薄的就是那么一小掐。路家声抚着他额的碎发,看到他黑得发亮的大眼睛。
“阿多…。”他喊了他一声“会很辛苦,你要熬不过去,就算了…”
阿多眼皮微跳了一下,他对于疼痛的感觉已经麻木了,他的生命极其短促,仿佛总是被各式和样的疼痛充斥着。他极低的,咬牙切齿一般的,从齿缝间硬挤出一个字:“不…。。”
路家声点了点头:“知道了。”他眼光微抬,医生就凑了过去,本来是很简单的外科手术,不知怎么的手就有些抖。
“这小了力气太大。”他抹了一把汗“得给他再加上一层皮套。”
路家声没说什么,痛到了狠处,人是控制不了自己的。他不想看这场面,血乎淋漓的,让人觉得惨得慌。他站起身,阿多却忽然叫了一声,声音不大清楚,像是叫他的名字,更像是痛极了无意义的嘶嚎。他狠命的瞪着他,目光怨毒,仿佛是立刻死了,他也不会去找那些害死他的人,反而要牢牢的记住他。
路家声全身一震,步子就没能迈出去。阿多至此再没吭一声,脸上豆大的汗珠子,眼睛几乎翻了白,但却死死的咬住牙。反而是医生脸色惨白,不住 的瞧他的反应,生怕他顶不住,前功尽弃。
路家声攥他的手,总算知道为什么会说不如死了的痛快,他在这世上没有什么惦记的人,这样咬着牙硬撑着活下去,无非就是为了……
路家声头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和杜冷没什么区别。
墙上的挂钟一响,屋里人都吓了一跳。医生终于收不了刀,遍体冷汗,长长的松了口气。却又手合什,半躬着腰向路家声揖了一揖。这是缅甸本地的大礼,这些年果敢土 人汉化的厉害,已经不大常见了,因为阿多能死里逃生,闯过这一关,医生以为实在是个奇迹,亏着有神灵保佑。路家声急忙还礼,向外拜去,同谢神灵。
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的乐观,阿多昏迷了两天,消炎镇痛的药在他身上仿佛是肉包子打狗,一概的都没有什么用处,他已经习惯了,高烧,幻觉。但从来不出声,人迅速的瘦下去,像脱了水的黄花菜。医生对此束手无策。
路家声总是听到他屋里压到了极低的呻吟声,他怕吵到别人,本来是为了取悦人而来的,失去了这唯一的功能,唯恐会被抛弃。路家声替他难受,推门走进去,屋里有一种古怪的味道,他已经开始腐烂了。消炎药不管用,细菌在慢慢的吞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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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蜷伏在床上,那么的小,十六的男孩子,别家年少正轻狂,他什么都没有。路家声挡住了唯一的光源,屋里更显得郁暗,他向他爬过去,仿佛一只孱弱的小兽。路家声以为他要抱住他,伸出了手,他却没有动,只是透过他的身体呆呆的看着外面的太阳。
已经是日暮西落,阳光染了些微的血色,铺在窗台上,仿佛是绽开了大朵大朵的山茶花,阿多恍惚记得家乡门前是有这样的花的,只是那时还太小,轻易的就被抹煞了:“我。。。。。。我会得报应。。。。。”他大大的黑眼睛里水雾氤氲“我知道。。。。。。我会得报应。。。。。”
他平日里口齿并不是很清楚,带点外乡人的口音,这两句话却说的分外的清晰,让人生出不祥的预感,路家声想起回光反照这个词,把他的头按进怀里:“不要胡思乱想的,没有谁敢报应你。”
“我杀了他。”阿多声音都在抖,轻微的,像得了疟疾,那场席卷越南的著名的灾难,举家处逃,流离失所,终于是全部的又反扑到身上来了,人生像一个莫名奇妙的圆,出来的,走回去,挣扎反复,人人都要回到原点“我会得报应。。。。。。我知道的。。。。”
他抱住了路家声,把额头贴在他的手心里,仿佛这样就能得到些许的安慰,他要的不多,简直是一无所求,然而还是注定了要被辜负:“大佬你知道的。。。。。。我喜欢你。。。。。。谁要我做对不起你的事,谁就该死他们都该死。。。。。”他忽然激动起来,脸涨得通红,路家声几乎压不住他。
“他们都该死!”
“我知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阿多想起了小时候,家门前大朵大朵的山茶花,想起了牙生,眼前这个人,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杀了他。。。。。。反正。。。。。。他活的那么辛苦,他不会怪我的是不是。。。。。”
“大佬你说是不是?他不会怪我的。。。。。”阿多仿佛是笑了笑,眼角处却淌下了一串泪珠。
路家声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全湿了,阿多嘴里口口声声念着的那个人是谁,他隐约也有了些听闻,阿多和杜冷和李庆后和牙生甚至和自己都不一样,他真真切切的是一个人,这世上豺狼虎豹太多了,一抓一大把,唯独人是最少见的。
路家声长长的吁了口气,反正他的感情是一样的不值钱,送都送不出去,只有阿多稀罕,也只是现在稀罕,因为年纪小,什么都没见过,什么都不懂,他是他唯一的浮草,抓住了就不肯松手,不过倒也无所谓,既然有人稀罕,不防就拿去,至于以后,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路家声抽出自己的手,在阿多脸上捏了一下:“听我的话,养好了病,你喜欢做什么,我都随你。”
阿多想说你又骗我,明知道他要死了,所以肯这样的哄他,却见路家声微笑着,肤色浅淡,被微熏的日光映照着,显得柔和而又镇定,阿多忽然就觉得他不能轻易的放弃这个人,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把他推给别人,他不甘心,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