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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是奇幻无方,瑰丽万状,随手撵来俱是精妙招数。
那人和白笑初眨眼间已攻守十多招,相互跃开,各自凝立,一时黯云涌动,朔风肃杀。
白笑初看着眼前神态傲岸的白衣人,眼瞳微微收缩。“侯雪城?”
“白笑初,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呢?”侯雪城收起枪,冷冷的看着他,声音却是出奇柔和。“或者我该叫你………太极老人吧?”
白笑初默然半晌,忽地一笑。“不愧是侯雪城。”他的神色很自在,态度很从容,即使被揭穿,仍然有种漫不经心的潇洒,甚至有种 洞悉世情的倦意。“你何时查觉的?”
他挥手撤下身边的从人,只留下侯雪城和朱靖。
侯雪城快速看了朱靖周遭一遍,见到他的伤势,神色阴沈下来,伸手便按在朱靖背心,助他调息。他本来已无甚内力,但他身为一代宗主,对人体经脉了如指掌,稍一疏导,朱靖脸色便回复很多。
朱靖一周天过去,睁开眼来,看到他脸色,便知他心下极恼怒,忙说道:“皮肉伤而已,没伤到筋骨。”侯雪城便不多问,伸手在他身上连点数指,力道虽然不够,认|穴却是奇准,血流登时缓了。
他旁若无人的替朱靖疗伤,竟将尼奥门主视如无物,白笑初也不发怒,只是耐性地等候侯雪城响应。待确定朱靖无事,侯雪城这才微侧身躯,背部微触着朱靖,让彼此的体温互相氤氲着。
他的身形笔直的如同一把枪,神情古井不波。“之前,我回傲神宫请家师给朱靖运气疗伤,师父当时便已沈,长年卧床,故此力竭而死。之后我有验过他尸身,人中泛出青斑,眼角发红,舌苔肿胀。沈不治的理由,该是因为中毒。”
白笑初神情微动。“原来是为了替人治伤,我本料着他合该还有 半年寿命。”
侯雪城扫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是长年被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侵蚀的关系。师父一向谨慎,就如我一般,从不碰外人送来的吃食。那如何会中毒呢?除了傲神宫人以外,师父唯一接触的外人,只有你一个,每日所饮,也是你武当“八仙观”送来的“毛尖”,“云雾”和“剑茶”,我当下去验了一下茶种,自然掌握其中可疑之处。”
白笑初点头,“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在这时使用“太极谕”召我前来?是打算报仇?但你身无内力,又怎的替你师父报仇?”
“尼奥门的白笑初,本就是武当弟子,和太极老人同门同师,你是他师弟,自然熟知他的一切,在太极老人失踪以后,你易容顶替他,原本是天衣无缝的计谋,可惜你不知晓一事,太极老人在五年前已仙去,就死在家师怀里。”
侯雪城语气十分平静,彷佛不知道自己口中说出的秘辛足以震惊武林。“家师既知道你不是他,又何以心甘情愿饮下你送来的毒茶?这其中的道理,想必你比我明白。家师既然是心甘情愿,我又何必替他报仇?你们当年的恩怨,和我可没半点干系,我也不想理会。”
白笑初的笑意瞬间僵止在面上。“他知道我不是太极?”他的声音似笑似哭。“原来他一直知道,当年我三人共游江湖,他苦练冰心诀,视我与师兄心意为无物,我早立意要杀他。……后来师兄失踪,我顶替身分与他继续来往,原来他都知道……。”
侯雪城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道:“我传太极谕给你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让你白笑初知晓我很清楚你是谁,要你收手。可惜你执迷不悟,还要执意毁了华府。”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冷漠。「白门主,我记得昨日亲口和你讲的话,我说:“你说我改变太多,你错了,我自始自终都没变过。变的人,是你。”这你可还记得?」
“是的,你始终没变,变的人是我,什么让我改变了?”白笑初大笑起来,像是忽然疯狂一般,他红着眼,凑到侯雪城身前,“侯雪城,你告诉我,一个人要的情感,要到多么满,才足以淹进另一个人的心里?”
朱靖一惊,向前跨了一步,想将侯雪城遮掩在身后,侯雪城却格开了他,冷冷的凝视着白笑初。“我不晓得,但是爱一个人,岂不是自己的事情吗?”他缓缓转过头去,与朱靖视线接触。
那样遥远而不可及的眼神,让朱靖感到距离,他忍不住伸过手去,在侯雪城的腕上使劲握了一下。那力道与热度让侯雪城身躯震动,他转动腕骨挣脱对方的掌握,却又反手抓住朱靖衣袖。
白笑初的表情,像是在旷野里饥饿的狼。“你们练冰心诀的人,懂得什么叫Zuo爱人?”
“我是不懂。”侯雪城淡淡的道:“我只知道,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你喜欢月亮,不可能把月亮拿下来拢在袖口里。”
“我爱的是人,不是月亮,你的比喻太可笑。”
朱靖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沈很稳,像是坚定的盘石。“但我认为,一旦爱上那人,那人对我而言的存在,就和月亮没什么两样了。如果他的光芒愿意照耀我,也不是我强迫来的。在天上的月亮,岂不是最美丽的吗?”说罢微微一笑。
那双清澈而透明的眼神直视着白笑初,如同秋水一样熠熠生辉,非常的干净。而侯雪城脸上忽起的红晕反映着雪衣上的余晖,刺痛了白笑初的眼睛,他不禁转过身去,像是怕干枯的眼泪再次流出。
过了很久,他负着手,没有回头,声音沙哑,“你们走吧,带着你们的朋友离开,我不为难她。”
侯雪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为何不是你走?”
“因为 ………。”白笑初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沉着。“失去他以后,犬子是我生存仅存的意义,华府杀了他,就须付出血的代价。…… 侯雪城,我就是这样的人,不可能成为你。即使重来一次,我也只能这么做,我的感情不容人无视,即使我会因此痛苦一辈子……… 。”
“为什么?”
“因为…… 我只能这般活着。”白笑初忍下了喉头的硬块,冷冷的道:“这就是我生存的方式。”
* * *
华府偌大的一座古老的府邸,在一天之内破败,猖狂的巨大火柱窜上天空,将天空云彩全部吹散,整个天际都映上鲜血般的红色。
熊熊的烈火直烧了一天一夜,爆裂声不绝于耳,烟尘滚滚连绵起伏。月黯无芒,火舌照亮夜空,直冲云霄,即使在深沈的夜色中遥远望去,仍可以看到那一抹惊心的红。像是美人脸上画出的一道胭脂。惊悚而凄厉。
大火熄灭后,朱靖与侯雪城携着华昀霞回到了山庄。四周尽是墨黑的碎木,变形的屋瓦,残缺不全的尸块,阵阵焦臭的肉味传来,整个庄院一片狼藉。
在丝丝袅袅冒着青烟的废墟中,一只焦黑的手从瓦砾中伸起,向着天空,华昀霞认出了那手上戴着的玉扳指。她惊叫着奔了过去,奋力挖掘。朱靖拉开她,使力搬去残石断梁,在最里处一根焦黑的断梁显现出来,梁下压着几个焦黑的人形。那些焦尸身体蜷缩成一团,像是缩水的橘子,死状惨不忍睹。
华昀霞看着那些无法辨认的脸,只觉得像是置身无底冰窖,又像是全身被火烧灼的炽热,想喊出来,却是喉咙里挤不出一点声音,如同梦魇一般。咽管有着胆汁的味道。
她跌跪在地面,涂着淡红色蔻丹的指甲抠住青砖的缝隙,大睁的双眸彷佛随时要裂开出血,胸口隐约里发出赫赫的声音,丝丝作响,竟是哭也哭不出声。
朱靖想安慰,侯雪城却摇头将他拉到一边。“给她哭个够,难道让她别哭吗?”朱靖也就罢了。他想起华紫轩的豪爽温和,心下也不觉黯然,便寻了个处所挖坑,将寻到的尸体一一埋下,总要让人死有个安息所在。
侯雪城也不去理会两人,在附近折了几根树枝下来,自寻了一块青石抹净盘膝坐上,拿出怀中的玉剑慢慢雕刻着。
华昀霞始终没有哭出声,她哀哀地扶在父兄的尸体上静止不动。
天色已经黯了下来,朱靖怕两人风寒,在院落中捡了枯枝生火取暖,篝火的火芒消长,在漆黑的深夜中闪烁不定。
万籁俱寂,偶尔远处传来昏鸦被惊起的鸣叫划开空寂,伴随着狂风穿过城楼的哨音,像是死神打开墓门,从深黑的地狱破土而出,召唤着徘徊在世间的亡灵之歌。草丛中传来几声狗哭,亡灵的叹息也近在耳侧。
侯雪城终于从青石上站起身躯,直接走向华昀霞。“妳若要报仇,我可以收妳为徒。以鲜血来安慰屈死的亡灵,用惨嚎去超度游荡的冤魂。妳若想远离伤心地,我可以让人送妳去任何地方。”
听到他的声音,华昀霞动了一下,抬起头来,她的目光呆滞,眼角是干枯的血红。“如果复仇是正义的,屠杀者与被屠杀者可有其它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