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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人数最多的是成衣加工和餐馆等。 L女士是一位服装设计师,技术不错,待人
又很热情诚恳,在成衣加工业中挺有人缘,除了她自己偶尔来吃顿饭外,还可为这
家餐馆介绍些主顾。中国城的餐馆,大大小小足有百十家,相互间的竞争很激烈。
所以,老板看到她和R先生陪着我们一同到来,也就分外热情。
我爱吃潮州菜。在纽约吃潮州菜,更觉得别有一番风味。这家餐馆的潮州菜并
不算很地道, 价格却还便宜。L女士叫了七菜一汤,外加几瓶啤酒,才只花了50多
美元。 按照美国的消费,算得上是低标准了。L女士对我们说:中国城的餐馆业一
般价格都较低,因为主顾们的工资收入也都是偏低的。以她所从事的成衣加工业为
例,被雇来的工人,拿的都是计件工资,收入很不稳定,随时有被解雇的危险,而
且劳动条件非常差,他(她)们所在的车间、作坊大都在又潮湿、又闷热的半地下
室内。这种苦累脏乱的工作,美国人是绝不会做的。到这里来的差不多全是还没有
取得居留权的华人。他们这周、这月还不知下周、下月的命运如何,哪里还敢把有
限的美钞花在餐馆的酒宴上?!
屋外的雨还在浙淅沥沥地下着。L女士和R先生似乎都牵动了乡愁,话也越发多
了起来。L女士离开祖国已有7年,孩子还留在国内,她想念孩子,也想念多病的老
父和母亲。她很小就跟着父母被发配到边疆,和他们一起度过艰难的岁月,对父亲
的感情很深,在家里时,她是个出名的孝女,洗洗唰唰都由她操持。如今,她和她
的两个弟弟都来到美国,和一般的来美人员相比,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但,
所有的家务劳动,包括照料父亲和她自己孩子的责任,都留给母亲了。父亲近年来
一直多病,前些时候又摔坏了胳膊,行动不便,母亲还患有高血压症,她时常感到
放心不下。 R先生是1988年来美访问后留在美国的。他在国内时,已经是一位较有
影响的青年诗人。来美国后,由于一些学者的推荐,受到了还算良好的接待,现在
正在一所大学里做研究工作。按说,他应该满足了。可是,诗歌是他的第二生命。
在美国,他的诗失去了原有的读者,并且难得有发表的机会。前不久,他在一家中
文刊物上发表了一首长达七八页的诗歌,稿费却只有40美元,还不够付今晚这顿饭
钱。
我们的话题愈益深入。 R先生从他自己又谈到其他一些在纽约的中国作家的情
况。这些作家,大多是我熟悉的人。所以听来备感亲切。他说,在美国,处处都要
钱。不管你过去的名气有多大,没有钱,你的电话可能随时被掐断,房东也可以随
时把你赶走。因此,一些过去最不愿意谈钱的作家,每天一睁开眼睛就不得不考虑
从什么地方才能寻到些钱来维持生活。他还详细介绍了一位台湾诗人的情况。这位
诗人祖籍在安徽,正好是我的同乡。他在60年代由台湾来到美国,在一家华文报纸
做校对工作。他的诗歌和散文都写得很有才气,画也画得不错。前些年,他曾回到
国内,并且由国内的出版社为他出版了几本书,在我家乡的同行中引起过一点轰动
效应,一位四川省的美丽姑娘,钦慕他的才情,还不远万里奔往美国和他结了婚。
但他回美国不久便失了业,只好靠卖文为生。而在美国,除了少数畅销书之外,其
他纯文学作品的稿费很低很低。这位诗人苦吟后写成的一首短诗,发表后的稿费只
有几美元,他偏偏又是位不愿随世俗浮沉的文人,失业之后便不想再谋其他职业,
生活也就日益困窘。他的妻子起初还和他一道奋斗,后来迫于生计,也实在看不惯
那种不解世事的怪癖, 便同他分了手,和一个美国人同居了。就在前不久,R先生
还去看了这位诗人,发现他的家里不仅已经没有了电话,连煤气也被掐断了,他正
捏着筒挂面在简陋的煤油炉上为自己做午饭。
屋外的风雨,一阵紧似一阵。风雨扑打着餐馆的橱窗簌簌作响。屋内的客人多
已散去。 老板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仿佛想要对我们说:快打烊了。R先生为
我的杯子注满了啤酒,轻声说道:“国内的出国潮,似乎还方兴未艾。但是,旅居
美国的华人都在预测:这个热潮必然会逐渐消退。只要国内的工作做得好,慢慢就
会出现一个归国的热潮。至于我自己,请转告国内的朋友们:迟早总是要回去的!”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里在默念着:但愿这个归国的热潮,早些到来!
11月1日 星期五 阴转晴
纽约——奥尔巴尼——纽约
风停了,雨也停了。天气还是阴沉沉的。
应纽约州立大学放梨华教授的约请,上午10时乘火车去纽约州的首府奥尔巴尼,
看望她和她的丈夫欧立文博士。
车出纽约市区,又是一番景象。火车沿着哈得逊河运行,两岸枫叶如丹,一幢
幢红色、白色、深灰色的小楼点缀其间,真正是:人在画图中,美极了。一路上,
饱览纽约市郊哈得逊河沿岸风光,心胸为之一畅!
早在我来美国之前,就有人告诉我:如果你对纽约存有者希望,那你一定会大
失所望的。纽约是天堂,也是地狱;充满活力,也充满邪恶;使人迷恋,也使人诅
咒。它是美国的一个象征,却不是惟一的象征,更不是可爱、可亲的象征。连许多
美国人都厌恶纽约,更不要说来自其他国家的客人了。只有走出纽约,去到一些中、
小城市,你才能看到另一个繁荣富足的美国。今天虽然才只有了点初步印象,这印
象却是良好的、令人愉快的。
于梨华亲自驾车在火车站迎接我们。今天她穿了身黑灯芯绒便服。脚踏平底布
鞋,头发梳得很整齐,眼圈淡淡地施了些蓝色,看上去比我们几月前在北京相见时
精神多了。这些年,她常回国内,我们已经有过多次交往,对她的了解也越来越多。
她原籍浙江镇海,1953年毕业于台湾大学历史系,1956年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获
新闻系硕士学位,以后便长期留居美国,一面在大学里任教,一面积极从事写作。
迄今为止,她已经出版了十几本书,是在海外用华文写作著作最丰、成绩最突出的
女作家之一,也是现任的世界华文女作家联谊会的会长。前些日子,我刚刚读过她
在60年代创作的长篇小说《又见棕榈,又见棕榈》,对她那流畅的文笔和在字里行
间不时流露出的感伤,特别是她在小说中创造的那种“没有根的一代”的典型人物,
都有很深的印象。这次来美国,我们事先约好要在奥尔巴尼住上一两天,较系统地
了解一下她所任教的纽约大学情况。但在总领事馆安排行程时,却怎么也挤不出那
么多时间了。昨晚金坚范在电话里通知她:我们只能在这里停留半天。她表示很失
望,但还是高高兴兴地赶到火车站来迎接我们。
纽约州立大学有好几个分校, 于梨华任教的这个中心分校,下辖4个分校。其
规模之宏大, 令我吃惊。于梨华告诉我们:单是这个分校,就有16000多名在校学
生。她所在的远东系,是由两位美国汉学家和她共同主持的。系主任蔡涵墨教授和
另一位何瞻教授都能讲一口流利的中国普通话,其发音之准确、地道,使我这个在
北京工作的外省人,也不得不自叹弗如,他们两人都是在台湾的一所大学里学习和
研究中国文学的。蔡教授还在台湾娶了位浙江籍的中国夫人,现在也在纽约州立大
学工作,据说对蔡教授管教甚严,蔡教授也自觉自愿地接受管教。
何瞻教授刚从中国四川等地归来,他同我谈到了正在研究的题目:中国文学史
上“峨眉山”。还谈到了他对乐山大佛的兴趣。在这一点上,我们有了共同的话题。
因为四川的峨眉山和乐山,也是我特别感兴趣的地方。那里曾经留下过李白、杜甫、
岑参、陆游等著名诗人的足迹和诗篇,还是苏轼、苏洵、苏辙和当代作家郭沫若等
人的故乡,集山水、人物之胜。1988年,我受中华文学基金会的委托,得到乐山市
政府的支持,在闻名世界的大佛旁边,在金沙江、岷江和大渡河的汇合处,用10万
元的低价买下了一座20亩地的山头,想要在那里为中国作家兴建又一座创作之家。
迄今虽然尚未建成,却已和那里结下了不解之缘。为此,我还曾陆续收集了些历代
文人关于峨眉山和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