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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到一些有益的东西呢?!在飞机上,我不止一次地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睡着了。飞机在旧金山降落。我迷迷糊糊地跟在金坚范
同志后面,在美国海关办理了入境手续,又登机往纽约方向飞去。此后,我再也经
受不住时差带来的困乏,一直沉睡不醒。
一觉醒来,飞机已抵纽约。机场内外,灯火通明。总领事馆的文化领事王家栋
同志等在出口处迎接我们。王家栋领事邀请我们到总领事馆住宿。可是,我们事先
已同去年在国内认识的Q先生约好, 要住在他所经营的“中国旅馆”里,便乘坐他
替我们租来的汽车,往纽约最繁华的街区曼哈顿驶去。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大概谁也不会相信:有着如此堂而皇之名称的“中国旅馆”,
竟然那样简陋、那样寒伦?!它的门面,宽不到两米,一块油漆已经剥落的木招牌,
很像是国内某个居委会的牌子。汽车已经停在门前,我们还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我们沿着狭窄、 阴暗的楼梯,走上三楼接待室。Q先生、L女士、诗人R从国内
移居美国的江晓慧女士和她的朋友比尔先生等,都在接待室里等候着我们。这间总
共不过十七八平米的接待室、是全楼最大、最阔绰的房间,它同时还是经理室和服
务人员休息室。屋里摆了好几张旧沙发和办公桌椅,活动空间本来就很小了,一下
子又进来这么多人,更显得拥挤不堪。一了解,这家可住好几十人的旅馆,那晚竟
连一个旅客也没有。 惟一的一个服务人员,也临时请假离去。Q先生晚上还要回家
住宿,他走了后,这座空空荡荡的楼房,就只剩下我和金坚范两人,大家一合计,
觉得我们到纽约后将会有许多客人来访,住在这里,很不方便,还是换个旅馆为好。
Q先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他欢迎我们住进来,并且一再表示价格可以优惠,却也
不愿相强。 经过他和汪晓慧、L女士的共同努力,我们很快便搬进附近一家印度人
开的旅馆里。
入夜。 R先生、L女士、汪晓慧、比尔等先后离去,Q先生热情邀请我们到时代
广场旁的一家餐馆里吃夜宵。我凝望着他显得非常疲惫的、苍白瘦削的面容,想起
他去年回国探亲和我们在北京相见时的奕奕神采,感到他似乎忽然老了许多,那一
次,我们是在邓友梅同志家里见面的,他穿一身剪裁入时的西服,容光焕发,举止
适度,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从友梅兄那里,我还得知:他是一个文化人,写
了不少颇具特色的小说和散文,在旅美的文化人中,他是一位少见的成功者。赴美
三十多年,已经在纽约购置了好几处房地产,地处闹市的“中国旅馆”,只是其中
一处,他对国内的事情都很热心,因而还被推选为我国南方某省的旅美同乡会会长。
凡是中国赴美的人员,住进“中国旅馆”,他都给予优惠。所以,旅馆的经营情况
也一直还不错。真没想到: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中国旅馆”和他个人的情况,好
像都出现了变化。我们很想了解情况,但又不便多问。大家在餐桌旁坐下后,过不
多久,他自己就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原来,去年他从国内返回纽约后,即常感身体不适。他因商务繁忙,迄未抓紧
诊治,随后愈觉不支,他就想把“中国旅馆”转让出去。正好有一家日本公司,要
在曼哈顿区48街一带建筑商业大厦,他们很快就谈妥了高价出售“中国旅馆”的协
议。不料那家日本公司看到美国经济衰退的种种迹象,一拖再拖,不愿再履行尚未
正式签字的协议。 正在这时,Q先生的喉下发现了个硬块,虽然尚未确诊,却给他
的生活投下浓重的阴影。考虑到他的一子一女,年岁都还太小,万一自己有什么意
外,异国他乡,乏人照顾,他所经营的产业很难保存下去。因而,他就越来越想把
“中国旅馆”尽快处理掉。即使是低价出售,也在所不惜,这样,他对旅馆的日常
业务,当然也就日益松弛下来。美国是个竞争性很强的社会,全力以赴,仍难取胜,
稍有懈怠, 即江河日下。我们到达纽约的前几天,他已同医院约定:要在下月9日
对他的喉部硬块进行手术治疗。病情是好是歹,到那时才能见分晓。此刻,他正处
于紧张的等待之中。他感到很悲观,又感到很欣慰。“有朋自远方来”,他当然很
高兴,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直到我们离开美国,他仍处在等待结局的忧虑中。他
以焦切的心情委托我们:能否在国内迅速找到个单位以最低价格把这幢楼房买去,
以便插足美国,在纽约设立个办事处或进行其他开发性事业。他还提议,如能办成,
将给中华文学基金会或我们个人10万美元的佣金。我们听了后,只得苦笑了笑,表
示无能为力。
夜深了。我们一起默默地走出餐馆,漫步在纽约街头。闻名世界的时代广场,
仍然灯火辉煌。 一幢幢巍峨的高楼直指灰蒙蒙的夜空。Q先生边走边告诉我们:某
幢楼房,已于某年某月卖给某国公司,某幢楼房正在议价出售,尚未成交。看起来,
他对纽约房地产的行情实在是太熟悉了。他在指点着这些楼房时,脸上的表情很复
杂,既浮现出一种行家里手谈到本行业时的自豪感,也流露出难以尽说的悲凉。
在时代广场,我们还看到一些身份各异的流浪汉,有一些人喝得醉醺醺的,吆
喝着、呼啸着、打打闹闹地结伴而过,也有些人,身着各种奇装异服在街头行乞。
其中的一位,竟把自己扮成机器人,只要有人往他那金属制成的衣袋里塞进一枚硬
币,他就会以机器人的步伐伴着音乐表演一段迪斯科,时代毕竟不同了,如今在美
国连当乞丐也用上了现代化的科技手段,还有几位中国画家,正在街头招揽行人为
他们画素描。我怕被他们发现,连忙加快了脚步,Q先生却轻轻地扯了下我的衣襟,
低声告诉我:仅仅在两个多月之前,有一位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油画系的青年画家
林林,就在这里被美国黑人歹徒无辜枪杀,他的血迹未干,又有一些来自我们那个
古老的文化之都的青年艺术家,为了在美国维持最低的生活水平,深夜来到这个充
满危险的街区。
一阵阵从大西洋岸边吹来的深秋之夜的凉风,吹拂到我的身上。我不禁打了个
寒噤。
这一夜,我本来应该好好补上白天的时差提前入睡的。但我却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直没有睡好……
第二章
10月31日 星期四 晴转阵雨
纽约
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纽约总领事馆设在曼哈顿区42街末端,面对宽阔的哈得逊河,
是一座18层的大厦,看来很是威严。今天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到总领事馆商谈颁奖事
宜。在总领事馆内,受到王家栋文化领事和副领事孙澜涛、张勇的热情接待。他们
在国外呆久了,很想见到来自祖国的亲人。大家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我们在
一起商谈了访问日程,还互相介绍了目前美国及我国的国内情况,足足谈了两个多
小时,才依依不舍地分手。
孙澜涛原是北京外国语学院的学生,在学校时担任过学生会副主席,和我的婶
母顾传铮、堂妹京平、堂弟和平都很熟悉。他谈起了我的叔父张星五之死,不禁使
我心胸中顿起波澜,默然良久。对这段尘封了许多年的往事,我似乎早已忘却,或
者说早就麻木了,一旦经人挑破,那伤口原来还是新鲜的,仍然有摧心摘胆之痛!
我和星五叔只相差三四岁,不仅是中学同学,还伙着一个行李卷儿在解放战争末期
参加了革命,日则同行,夜则同被,说是远房叔侄,其实情逾一母所生的嫡亲骨肉。
50年代我被错划成右派,他则由安徽调进北京,在北京外语学院工作。其间,我曾
两次来京,相见时仍然毫无间隙,他对我的坎坷命运不仅慰勉有加,每次分手时,
还都尽其所能的让我多带回些衣物和食品,帮助我渡过难关。不料在“文化大革命”
初期,他竟死在红卫兵的乱棍之下。暴徒们一面用棍棒、皮带抽打着他,一面疯狂
地弹起钢琴,想用琴声淹没他痛苦的嚎叫声。其残忍凶狠的程度,实在令人发指!
80年代初,我也调到北京工作,每次路过外语学院所在的魏公村附近,即神思恍惚,
觉其仍在左右,音容笑貌,宛若当年。归来后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