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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
双料春爷手指着:“这些都是从你住处搜出来的,你一介草民,私藏如此之巨
的珍宝,有犯财路不明之罪。按第一百三十二条法规,人处死,财物没收归库。”
二爷的思路又执拗地归于原处:说起来匪人图财害命,虽为所欲为,却自知理
亏。而这狗杂种双料春爷,杀人谋财竟能一口喊出个理据条款,冠冕堂皇,真是个
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他清楚今日犯在他手里就别想活着出去,与其虚与周旋,不
如亮出自己的真实面目,这般或许会有个痛快。
二爷主意一定,便道:“将我处死无妨,难道你就不想弄清楚我这些财宝得之
何处?”
双料春爷两眼一眨:“你说。”
二爷问道:“你可知道南面大山上有一座山寨?”
双料春爷道:“这个连三岁孩童都知。”
二爷又问道:“你可知道山寨的瓢把子是何人?”
双料春爷道:“这方圆百里山寨头人的名声比县府大老爷的名声还响亮,怎会
不知。”
二爷道:“那你说说看。”
双料春爷道:“早先的头人是二爷,不久前发生内讧变成七爷。”
二爷问:“你可知那二爷后来去了哪里?”
双料春爷笑笑道:“他去哪里自然不会来告诉我。”
二爷道:“我可以告诉你。”
双料春爷不屑地看二爷一眼,道:“不信你能知道那堂堂二爷的下落。”
二爷道:“知道。”
双料春爷问:“他在哪儿?”
二爷莞尔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双料春爷急促出言:“你”
二爷悠然点了点头。
双料春爷定睛盯着面前这个自称为二爷的人,两眼一明一暗地急速闪烁。这一
刻,这张一开始便使他感到面熟的脸同官家贴出的缉拿像重叠在一起,他确信此人
是二爷无疑,只是难以相信往日那威震四方且传闻盈耳的强盗头竟成了他的阶下
囚。他兴奋且又充满恐惧,一时不知该对他如何处置。
天亮时新夫人玉珠和桐已离开酒馆镇二十多里地。他们向南,向高耸在前面的
大山奔去。昨晚双料春爷的人将二爷带走后,玉珠即刻依照二爷的示意逃离房舍,
这时听得动静的桐便出来将她紧紧跟定。桐说他愿意护送她到任何要去的地方。惊
变之后,玉珠并不显得怎样惊慌,她不同凡常的经历早给了她足够的磨炼。何况从
跟随二爷下山之日起她便抱定一种赴蹇从难的信念。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安危,
她知道趁夜色出了镇子便犹如鱼儿游进了大海,双料春爷奈何不了她。她惦念的唯
是二爷。她决心要救二爷出虎口。却也是奇异,这念头一出她首先想到的竟是七
爷,是那个与二爷不共戴天的七爷。她觉得这大千世界唯有七爷才能与双料春爷抗
衡,救出夫君也唯有七爷。尽管往事如噩梦,即如此她也不觉得七爷是个完完全全
的恶人,要这般她与二爷也定然不能活着出山。她想想唯有找七爷这一条路可走。
望七爷念旧日情份救出自己的夫君。
时值初秋,朝日灿烂,田野葱绿,和风清爽。玉珠和桐一前一后走在土路上,
待走到一个丫型岔路,玉珠望着路旁一株参天古树,轰然如遭雷击。她记得去年这
同一个时节浪人驹子带她逃命下山,他们曾从这株老树下经过,只是在这路口拐向
了另一隅,那祠堂,那夜晚,历历在目却又恍如隔世,玉珠有如灵魂出窍,脸色苍
白,脚步踉跄。桐在后面发现了她的异样,便赶紧上前将她搀住。桐不让她再走,
把她扶到近处的一块干净地坐下歇息。过了许久,玉珠才渐渐回过神来。
这时他们离大山已经不远,山半腰的巨石和树木都看得清晰,山顶上的山寨也
于树丛间依稀可见,玉珠望着望着不由流下了泪,啜泣出声。桐是个懂事的孩子,
并不多问。待玉珠擦干了泪水方说:“姐咱走。”他一直称玉珠为姐,称二爷为
哥,是他妈教他这么叫的。
再走时日头已渐渐升高。风刮着闪闪发亮的枯叶,在半空中忽上忽下飞扬。道
路已明显向上倾斜,愈靠近大山愈感到大山的寒气袭人,如同迎面而至的是一座冰
山雪岭。空气也变得潮湿,透出山谷间特有的腥腐味儿。这时大山就吓人地矗立在
他们面前。
上山的路于草丛间隐约可见,他们循着踪迹行走,依然是玉珠在前桐在后。桐
手里提着一根捡来的木棒,眼光四觅,俨然像一个刚出道却又尽职尽责的少年镖
客。
天地间突然一声唿哨,随之一伙强人从林子里亮出身影朝他们奔来。惊慌间玉
珠认出当中的一个是山寨里的八爷。于是急急向他呼喊:“八爷是我。”
八爷也冷丁认出了玉珠,立刻挥手止住了手下个个欲立头功的喽罗。八爷诧异
问道:“新夫人为何回归山寨,究竟出了什么事?”
说起来玉珠虽在山寨时间不长,却毕竟是瓢把子二爷的压塞夫人,所以山寨里
种种事体皆有所闻。这八爷是山寨头领中年纪最长而座次最末的一个爷,八爷对如
此明显的本末倒置却不介意,这一是缘于他的平庸无能,二是缘于他的厚道老成。
八爷在山寨有着很好的人缘,默默行事,与世无争,二爷一向待他不薄。在七爷发
动的那场纂位行动中八爷是爷中对二爷最温和的一个。这个二爷有数,玉珠也有
数。所以进山就遇见八爷使玉珠颇为心定。她如实向八爷讲述了眼下二爷的遭际,
又如实讲了自己进山是求得七爷的搭救。八爷听了半晌不语。后转身对众喽罗说句
你们巡山去吧。众喽罗尽管不甚情愿也只得从命离去。这时八爷方实言相告,说她
还是不见七爷的好。玉珠问咋?八爷说你若见了七爷,七爷定准不会放你下山。
玉珠惊诧道:“七爷他……他是只爱财宝不爱女色的呀?!”
八爷苦笑笑说:“你说的那是老皇历哩,如今的七爷已不是往日的七爷了。他
既爱财宝,更爱女色。”
玉珠摇头道:“不会,我知道七爷这人,七爷亲自对我说他自小练童子功,近
不得女色,一旦让女色破身也就破了功夫。”
八爷望着玉珠一笑,道:“不是你告诉七爷童子功练不得,不沾女色的男人死
后过不去阴阳河吗?”
玉珠闻听八爷此言怔住,眼瞪得如同圆杏,她自是不会忘记自己确曾对七爷说
过这种话,可说这话只为消除七爷对夫君的偏见与仇恨,目的是救出夫君的性命,
却断没有教七爷改弦易辙的意思。而七爷竟认了真,她难以置信。
八爷缓缓道来:“自你们逃下山后,七爷便整天嚷嚷:山寨不可一日无压寨夫
人。让手下人立刻给他张罗。女人就一个接一个被抢上山来。七爷也真算个格路
种,就像一头刚放出栏的公牛,不开性则罢,一开则不可收。对抢上山的女人不计
年龄不计美丑一概受用,没一个疏漏。不过在选定压寨夫人一事上却十分地挑剔,
啥样的美女子他一眼就能瞧出毛病。不是嫌脸宽了就是嫌下巴短了,不是嫌眼睛小
了就是嫌嘴巴大了。再就是什么腰粗了腿短了乳小了腚大了唇厚了牙黄了眉直了鼻
歪了之类……一句话就是抓个天仙女来他也会挑出个百八十样不顺眼的地场。这就
教手下人犯难了,问他到底想要个啥样的,你猜他怎样答?他瞪眼一吼:‘你们都
不曾长眼看看二爷的新夫人是个啥样女子么?就比着那模样长相的给我找!差她半
点也不中!’我这么一说你心里就会明白七爷装的是啥心思。今番你自己上山,这
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玉珠脸上罩了一层愁云,她看看身边的桐,桐也同样愁眉不展。他们长途跋涉
来到山下竟是白跑路,断了救二爷的一线希望,实不心甘。玉珠咬咬牙说:“想想
我还是要去见七爷一面的,央他念旧日情份救救二爷,上次为救二爷我把他说动了
心,也见出他那份仁义,这次没准也能把他说动了心。”
八爷连连摇头,道:“今非昔比,今非昔比,有言色胆大于贼胆,又有言不怕
贼偷就怕贼惦记,七爷既然已经惦记上了你,他就不会为了啥虚虚飘飘的仁呀义呀
的放过你去!我也是念着与二爷旧日的情份才对你这般忠告,与其让七爷留在山寨
不如赶紧回去另谋他法,救出二爷来。”
玉珠觉得像堕入万丈深渊……
玉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