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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笑笑。这笑倏地僵在脸上。女人一怔。这时就见三少爷的眼光像燃尽了
的炭火似的暗淡下来。
“困死了,困死了,我得睡了,啊哧”三少爷说着便要躺下。
女人眼明手快扶住三少爷的腰,然后对着他的脸疾速唱道:
跪在大堂诉冤情
尊声王爷你细听
问我家乡远不远
永江县内有门庭
公爹的名字叫李百万
生下儿子共两名
我兄弟名叫李彦贵
我丈夫名叫李彦荣
三少爷的眼亮了亮,像快熄的炭火又让风吹了吹,重新燃起了,他抓住女人的
手,以戏中人李彦荣的道白出口:“你,你这民女进京告状,有状无状?”
女人趁势接了裴秀英下面的台词:“启禀王爷,民女在家头顶白纸求人写状,
无人敢写。”
三少爷:“听你之言,冤情实大,常言道,告状为虚,口诉是实,我来问你,
你要告何人?”
女人:“我告的是那个奸贼黄衍珍。”
三少爷:“哪个黄衍珍?”
女人:“就是当年做过丞相的黄衍珍。”
三少爷:“他为丞相,你为民女,这中间有什么相干?你若是诬告于他,可知
何罪?”
女人:“民女知罪。”
三少爷:“你可知法?”
女人:“民女知法。”
三少爷:“好,既然如此,不要害怕,我来给你做主。”
女人“哎哟”一声。
三少爷一怔:“春娥你……”
女人说:“三少爷你把我的手握疼了。”
三少爷“哦”了一声,歉意地朝女人笑笑,可他没松开手,反而加上另一只,
他轻轻抚弄着,赞叹道:“又软又暖和,像捧着个小绒鸡儿。”
女人低着头。
三少爷痴痴地看着女人的脸,说:“春娥,你真俊,让人看不够。”
女人的心怦怦跳。
三少爷就把她往身前用力拉,力气像头牛。
“别,别,别这样!”……女人霍地站起身,抽出手,逃跑似地后退着。
三少爷怔住了。
“你,你咋啦?!”
“我,我咋啦?!”这遭是女人问自己,在心里。她猛地想到自己又出了错,
到了这节骨眼上就是不肯把自己当春娥,她急中生智,朝三少爷道:“下面我要唱
告三状。”
“告三状?”
女人点点头:“三少爷自然知道这告三状不好唱,须站起来才有气力唱到
底。”
“我知道,我知道的。”三少爷松了一口气,说:“这告三状有东京到西京那
么长,连戏班的戏子从头唱到尾都累得头晕眼花。”
女人故意说:“三少爷想说我唱不下来是不是?”
三少爷连忙摆手,说:“哪里哪里,你的唱功我已经有数了,我只是怕累坏了
你。”
女人说:“只要三少爷有兴致听,我就是唱截了气也心甘情愿。”
三少爷感动地说:“能娶到你这样的贤慧妻,我是万般知足了。”
女人也表白自己的心:“春娥能嫁你这般的知音,也是前世修下来的福分。”
三少爷说:“从今往后,你想唱就唱,啥时唱我啥时听。”
女人说:“要是把你唱睡了?”
三少爷说:“我睡了你就用棍子揍。”
女人说:“好,有你这句话,这遭我就把告三状唱到底。”
三少爷说:“你唱吧,我洗耳恭听。”
女人就唱,先唱告头状:
头状不把别人告
我告奸贼黄衍珍
朝中放他去办案
贪赃枉法害好人
板子打死个乡下佬
夹棍夹死俩举人
……
告头状足足唱了半个时辰才唱完,女人不待缓一口气,接着又唱告二状。
二状不把别人告
我告知县郭子春
他做官不为民除害
图了银钱害好人
勾结老贼黄衍珍
害我兄弟入监门
……
告二状也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这时女人已口干舌燥,她看看三少爷,见他还
在听着,便走到桌边饮了口凉茶,接着又往下唱告三状:
裴秀英越告越上火
再告丈夫李彦荣
他父母死了不戴孝
坐在衙门里穿大红
生不养来死不葬
枉在朝中为公卿
官不行孝就有罪
王子犯法与民同……
告三状唱毕就过了三更天。女人唱得浑身骨头节疼,嗓子也疼,两腿硬得像木
头,她刚想挨炕边坐下歇一歇,却见三少爷眼皮在干架,哈欠一个连一个地打。她
慌了,赶紧用手拍拍三少爷的肩,说:“三少爷你可知下面李彦荣接的啥台词?”
三少爷揉揉眼,说:“这个么……”
女人说:“你不知。”
三少爷说:“我知。”
女人说:“那你对上来。”
三少爷用手敲敲太阳穴,然后念出道白:中军,这一民女连着告了三状,口渴
舌干,带她到清净馆内茶饭伺候,我,我也要睡觉了,啊哧!
女人说:“三少爷错了。”
三少爷翻翻眼:“不错。”
女人说:“前面的不错,后面错了,李彦荣没说他要睡觉,更没打哈欠。”
三少爷认帐:“错了,错了。”
女人说:“错了得认罚。”
三少爷问:“咋罚?”
女人说:“罚你的站。”
三少爷问:“罚我下炕站着?”
女人说:“光站还不行。”
三少爷问:“还要咋?”
女人说:“罚你和我对唱。”
三少爷连连摇头:“不行,我听行,唱不行,只是个票友。”
女人怂恿他:“你行,哪个票友都能唱几口。”
三少爷有些跃跃欲试,眼里重现出光彩。
女人说:“你唱李彦荣,我唱裴秀英。”
三少爷说:“依你,唱就唱,不信唱不好还唱不孬。”
女人笑笑,说:“那你就下炕来。”
三少爷下了炕,与女人站了对面,他问道:“咱从哪开头唱?”
女人说:“从夫妻相认唱。”
三少爷唱:
猛抬头,将眼睁
打量夫人裴秀英
外穿色衣内穿孝
千里寻夫进京城
家中灾难压头顶
千斤重担她担承
亡母灵前她行孝
南监探望亲弟兄
受尽折磨为了我
妻前跪下了旧书生
三少爷唱毕道白:
夫人,夫人……我这厢跪下了……
三少爷忽然矮了半截,原来真的给女人跪下了。
女人手足无措,慌不成声:“三少爷,快,快起来,这是演戏,哪能真跪
呢。”
三少爷不起,仰脸向上盯着女人的脸,眼光痴痴。
女人说:“三少爷再不起来可折杀我了。”
三少爷一下子抱住女人的腿,颤声说道:“我想……”
“你想啥?”
“……和你……那事。”
“天!”女人在心里叫了声。几天来一直惧怕的事情终于来到当面,她一时懵
了,两眼瞪得圆圆。
三少爷把她的腿匝得有些疼。
三少爷又把脸贴在她两腿间。她觉出一阵阵热气灼肌肤。
三少爷又探手向上按在她的胸口。
“咱上炕!”三少爷忽地站起身把她往炕边上拥。
她慌了。“别,别,别这样。”她极力做反抗。
“你咋啦?!”三少爷停手,不解地望着她。
“不,不能这事,这,这事不能……”她语无伦次,眼光可怜巴巴。
“为啥呢?咱俩已经是夫妻。”三少爷很清醒。
“咱不是……”女人嘎然止住口。
“咱不是?”
“咱不是……讲好了一起唱戏文。”女人说。
“唱戏文?”
“唱戏文。”
“刚才不是唱了么?”
“没唱完。”
“你还想往下接着唱?”
“嗯,接着唱。”
“可你已经唱了大半夜
“我想一直唱到天大亮。”
“唉!”三少爷无奈地叹口气,说:“那就接着唱,没想到娶个老婆戏瘾比我
还要大。”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女人说。
“好一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三少爷重新来了精神,“凭这句话今黑下
我要和你好好唱几段。”
“说唱就唱。”女人说。
女人和三少爷重整锣鼓唱起来,她一段他一段,连唱段中间的道白也不省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