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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在想索性一个不生,让我只疼那你一个?”
“先生!”
“不然……”
“先生不要猜了!”她嘟起嘴儿,妙目睇瞪一眼。“再说下去,你是不是要连我们的孙子都想到了?”
“孙子么?”他微微揪起眉心,当真煞有介事思忖起。
她噗哧一笑,明白他是刻意至此,不让自己在一团复杂莫名的情绪内徒自沉吟。多年的宿愿得偿,突然间失去努力的目标,如果没有先生在旁陪着,她定会被空去所围,失去
前进方向。
“你们两个,谈什么小子孙子,敢情你们忘了你们这两个男女现今的情形差不多是无媒苟合?二位在讨论生小子还是丫头之前,要不要补办一场婚礼?就在这元兴城内,热热
闹闹的办一场?”乔三娘趴在窗上,闲哉问。
这提议,立时召梁上君大声附和。这两个人,是太怕过早回到山村里,没有恁多精彩日子可过。
婚礼么?关峙、樊隐岳相视一笑。虽然有无婚礼并不影响两人对彼此的认定,但再办一场婚礼的主意,也不坏。
但,他们这场婚礼,迟迟未。
几天后,樊隐岳与乔三娘行在街间购置成婚用物。乔三娘在前,指着一堆绸缎说得眉飞色舞,久不闻响应,嗔声回头,身后赫然不见了准新娘。
下卷 蚀月
楔子
“娘,你不要病,不要不说话,月儿一个人害怕,娘……”
僻静院落内,应诊的大夫退去,下人前去按方抓药煎药,小小少女伏在母亲床边,呜呜咽咽。
“月儿……”为病苦所缠的美妇人听着爱女哭声,心若刀割,调集周身气力支开重若千钧的眼睑。“月儿莫怕,娘在这里……”
“娘,柳诗琴告诉我,人生了病会死,她说娘会死。”小小年纪,还无法真正明白“生”与“死”。“娘,你会死么?教我功夫的侍卫大哥保护父王死了,然后就永远不见了
,娘,你不会永远不见,对不对?”
“傻月儿……”美妇人探出柔荑,抚上爱女无暇小脸。“人,总是会死的,娘会,月儿也会呢。”
小小少女骇然,爬满泪痕的小脸赫变了颜色,甩首,“不要,月儿不要娘死,月儿不要娘离开月儿!如果娘要死,月儿也要死,娘和月儿不要分开!”
美妇人摇动螓首,苍白唇瓣挂起柔美笑花,“月儿净说傻话。月儿这般小,怎么能和娘一起走?娘要我的月儿活着,不管任何时候,能活着的时候,都要活着。”
“可是,月儿要和娘在一起!”
“月儿有自己的人生啊,这世上每一个娘,都只能陪着自己的儿女走过一段路程。娘不能陪月儿一辈子。”
“不,月儿就要娘陪月儿一辈子!月儿不管别人的娘,月儿只管自己的娘!”小小少女拗起了性子,两手紧紧抱住母亲的纤腰,牢牢不放,哭得整张小脸湿透,红肿眼儿犹有
泪儿滚滚。
“傻月儿……”再聪明的孩子,也是一个孩子。自己在这时,的确还不能走,她的月儿还小,还不能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她还要陪月儿走上一程。“娘的傻月儿啊。”
听出了母亲语中的浓浓疼爱,少女仰首,泪眸希冀生光,“娘答应了是不是?娘答应月儿不死了?”
“娘答应月儿,一定会把病养好。”
小小少女当即破啼为笑,“娘真好,月儿爱娘!”
“月儿,你要娘如何没有你?”美妇人展开纤臂,将爱女小躯抱在胸前。“娘答应了月儿,月儿也要答应娘一件事呢?”
“什么事?”满足依偎,满足娇问。
“月儿要答应娘,就算有一天……娘说的是‘纵算’。纵算有一天娘不在了,只剩下月儿一个人,月儿还要要活着。”
“可是……”
“答应娘。”
嫣红小嘴噘起,“没有娘,很苦,很难,走不下去,怎么办?”
“那么,月儿一定要找到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不管这个理由是什么,只要能让月儿活下去,月儿就要抓住它。你要记住,你是娘的命,娘不在了,你也要替娘活下去。
”
“没有快乐,也要活着么?”
“惟有活着,才有找到快乐的可能,才有任何可能。”
“即使,活不下去?”
“能活着的时候,便要活着。”
“……唔。”
“你要明明白白的答应娘。”
“……月儿答应娘,要活着,能够活着的时候,绝对要活着。”
“好月儿……”美妇人和泪绽笑。她在这一刻并不知道,她这些话,在女儿的人生中,如何一次又一次使心如死灰的女儿抛却死念,如何一次又一次救回女儿。
惟有活着,才有任何可能。
蚀一
南院大王所说,一个月内要黑虎王显现原形的话,虽不免有几分意气当头的冲动,但一个月内,他的确击得黑虎王连败两场,返回了赤色国。
羲国境内暂获安宁。
他也知此时该趁胜追歼,一鼓作气,但是……
他没有。
平生首次,他让情绪主宰,做了一件以为自己绝不可能做的事——
放下了一场关乎国运的大战,亲赴异国,去追一个女人,仅仅是一个女人。
仅仅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却在他盛了天下盛了疆场的心中,占踞了他为女人留出的所有空间。在那里,她成了全部。
这个女人,原本生死不明,他难舍挂念,未弃寻找,深信总有一日会再将她如仙般姿影揽入胸怀。但,有一日,他从一封拦截的信中,获悉最不堪之讯。
他需要一个印证,所以,他到天历朝。
他不明白啊,这个女人如何就能把他蛊惑得如何之深?身处天历都城,广街长巷间,交口谈论得尽是天历朝近时改天换地的惊变,他心中竟不能因之而喜儿动。直到,听到了
樊隐岳的名字也出现在这场惊变之中。
樊隐岳?柳夕月?他听得并不尽明白,或者,是不愿明白。若非巧遇珂莲,他一时竟忘记该如何定夺去处。
樊隐岳不是他所以为的樊慕月,此惊尚可。
樊隐岳是柳夕月,是那个曾差点嫁他为侧妃的万乐公主,可谓石破天惊。
巨大的惊愕之后,是怒意。而这怒意,在确证柳夕月与关峙之间当真有男女牵联之后,欺骗、背叛的双重不堪,令怒意沸腾到极致。
一个呼风唤雨的男人,一旦真正怒了,会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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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隐岳醒时,处于一辆行走中的车上。
她忆及自己正行走在人声鼎沸的街上,后颈突遭重击,眼前骤黑,陷入无知无觉……光天化日,被人掳劫了么?
会是谁?
苏家领头人刘持悌如今仅剩不到半条命,应是无暇顾她。
元熙帝抑或太子的余党?他们中若有这等可以欺近她近身而使她无觉的高手,集蕙苑那日为何从未露面?
还是,这两拨人中都有不曾显山露水的高手存在,方有她今日一劫?
“咝——”昏时不觉,待完全清醒,后颈的疼痛即沉沉袭。人出手,且狠且准呢。
“醒了么?”车帘突遭撩起,一个高阔男人的身形先是探进半边,触到她清醒双眸之际,全部探入,令得车内空间顿时拮据。
她妙目遽瞠,“……南院大王?”
“正是本王。”男人坐于车内主位之上,俯视犹蜷曲车褥上的她,方唇扯起。“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么?”
男人眉宇间弥漫冷肃之气,目底锐意峥嵘,笑意寒若刀锋……这,绝不会是久别重逢应有的神态仪容。她想,他既然能在元兴城把她带走,应该是知晓一切了罢。
“王爷别无恙。”她道,抚着后颈创处,半坐起。
“樊隐岳,柳夕月,本王该叫你什么?”
果然呐。她叹气。
“说话!”楚远漠声线如引炸前的药火牵绳,紧绷而僵窒。
“……王爷想让我说什么呢?您既然已经知道一切,隐岳说什么,也不能抚平王爷此刻的滔天怒火罢。”
“你的确是柳夕月?”
“是。”
“你接近本王,是为了伺机报仇?”
“……是。”
“你将你母亲的死,也算了本王一份?”
“……是。”
“那个关峙,是你的丈夫?”
“……是。”
“樊隐岳!”他霍地倾身,一腿跪到车褥,一只手扯起她秀眉下颚,两目之内掀起飓风狂啸。“好一个柳夕月,好一个万乐公主!想不到,本王也会中了你的美人计!”
因自颚上的痛意,她秀眉双拧,“不是。”
“不是?”
“我从没有想过对王爷施什么美人计。隐岳接近王爷,只是想就近观察王爷这个最强大的对手,隐岳只是想知道自己的复仇之路会如何艰难不易,没想到……”她欲语又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