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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拉了长凳在方桌旁坐下,却蓦地发现四婆已坐好等他们了。两人心又不禁颤了一下。
郁志东将提着的果蓝往桌上一摆:“四婆,小东给你卖了好多水果。瞧,有你最喜欢吃的火龙果、粉蕉,还有对老年人心血管很有好处的奇异果。你待会儿慢慢尝着!”
四婆脸上一点惊喜也没有,表情仍是先前那样阴森。李星打量她的长相:头发花白如雪,极其苍老的脸上布满长短不一的皱纹,那皱纹是她脸上唯一会动的东西,看上去像一条条蛆虫在蠕动,其状十分可怖;眼睛还算大,可像结了冰的河流,见不到一丝水波。李星暗自庆幸屋里光线晦暗,否则四婆的样子必定更吓人。
此时,四婆的眼珠突然动了,寒粟的目光直直射向李星。李星差点坐不稳,头立即低下回避。
郁志东见冷场了,便开口拉话:“四婆,这几年我妈妈生病了,天天卧床不起,所以没和她一起来看您,真有点过意不去。您老人家可多多见谅。”
四婆仍是沉吟半晌才道:“你妈妈来不了,怎么你也不来?”
郁志东霎时哑了,支支吾吾一阵,终于翻出借口来:“这几年我正好读大学,要寄宿的,学校纪律很严,不许随便离开。”
四婆听了默不做声。屋里一片沉寂,就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然而三个人似乎只有两种呼吸的节奏,太不寻常了。郁志东和李星的心都跳得很快,或是害怕或是心虚,两个心跳的节奏足以令屋内气氛变得紧张局促,纷乱如麻。
郁志东再找不到搭讪的话题,干脆开门见山:“四婆呀,其实我们这次来找您,是想向您问点事?”
四婆徐徐抬起一根指头,猛然指向李星:“他?”
郁志东语带颤抖:“是……是他。他是我的好朋友,最近时运不怎的,遇到些邪门事,想请您指点一下迷津,或者给些趋吉避凶的点子。”
四婆的脸一动不动,可李星竟感觉她在打量自己。
“把左手手掌摊开,摆到桌面上来。”四婆沉声说道。
李星犹豫了一下,才敢把手放上。
四婆将小拳置于李星掌心,然后轻轻地摸着、揉着。她的拳头冷得像冰,李星很不是滋味:像一块未解冻的猪腰子在半淌半滑着,上面残留的血水把自己的手弄得湿漉漉的。
第二章:阴阳眼(三)
这一摸一揉,差不多持续了半个小时。李星惦记着郁志东的话:不要在四婆面前乱说话。所以,他不时朝郁志东弄眼色求救。
郁志东也等急了,小心地问:“四婆,我这朋友咋了?”
四婆停下手,慢慢移回身边。似乎她刚刚睡着了,经郁志东这一问才醒过来。
“你的生——辰——八——字——”
李星暗想:怪不得郁志东说这四婆脾气稀奇古怪,果然,连问人的话都头不搭尾。
“辛酉年二月廿九日亥时。”
四婆嘴角微微挑动,喃喃自语:“辛酉甲寅三十兔,正三四六猴与猪……”
李星转脸去看郁志东,郁志东却竖起一根指头,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过了一会儿,四婆冷冷道:“辛酉年卯月辛亥日亥时,八字全阴。”
李星急问:“四婆,是不是八字全阴的人特别容易撞邪?”
四婆面露鄙夷之色:“这是什么话?八字全阴的人多着呢,但你是最特殊的一个。”
李星的心开始僵硬了:“四婆,您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郁志东也十分紧张,搭嘴说道:“是啊是啊,他最近真的撞邪了。”
四婆好长一段时间不说话,依稀可见她在微微摇头。
这答案一刻不弄清楚,李星怎也放不下心,舒展不了拧紧的眉头。
“四婆,您就行行好,帮帮我这朋友吧!”郁志东一把握住四婆的手,却没想到她的手冷得像冰,赶紧缩了回去。
四婆合上眼睑——这是她眼睛第二次有动作:“年轻人,本来八字全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很不凑巧,一切与‘阴’有关的东西,你都搭上了。你在哪个医院出生?”
四婆这一问显然多余,郁志东说她能知过去未来,当然一早知道答案,可李星仍旧回答她:“我在广宏医院出生。”
四婆的头微微一点:“那个医院的所在地,清朝时是法场,解放前是日本人秘密杀害中国俘虏的地方。那儿集中了成千上万的冤魂,解放后一直荒废多年。六九年建成这所医院,此后频频发生医疗事故,但都被政府出面掩盖了。九二年,这医院迁到郊区,原址建了一栋七层高的楼房,一楼是店铺,其余六层是仓库。自此以后不是火灾就是有人跳楼。现在店铺和仓库没人敢去租,空置了养老鼠。”
广宏医院离李星住处很远,平时少去那头,但对于四婆所说的邪门事却略有所闻,那里的店铺就算开门做生意也是门可罗雀。
“广宏医院阴气极重,你偏偏出生在那儿。你出生那天,产房死了三个婴儿,全是医疗事故,那三个婴儿死得冤枉,冤屈难解,至今仍未投胎做人。”
李星和郁志东即时打了个寒颤,手臂爬满鸡皮疙瘩。一般人死了,十八年就会投抬,很难想象二十几年仍做着孤魂野鬼,这怨气到底有多深!
“广宏医院产房的医疗事故多不胜数,能在那里出生的婴儿,都是死婴冤魂极其仇视的对象。如果它们想借助活人到阳间复仇,那么像你这类在广宏医院出生的婴儿便是最佳选择。”
李星几乎昏过去。照这么说,自己能在广宏医院成功降临人世,真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但四婆的解释确实与那天在合兴卫生院见到的恐怖场面不谋而合。
“我早说过,八字全阴的人会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郁志东本来是发个感叹,可一说完就觉得自己在幸灾乐祸。
“不,看到阴人的人,不一定都是八字全阴的人,但绝对是阴气极重的人,比如天生有阴阳眼的人,或者快要死的人。他就是天生的阴阳眼!”四婆铁青着脸,每说一个字都带着十二分的阴冷,指着李星时,又教李星身子抖了抖。
“阴阳眼?”李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以前我没有任何感觉?”
四婆眼睛倏地睁开:“因为不是时候!就算有阴阳眼的人,也不是一辈子都看见阴人。如果他到了一个阴气重的地方,又或者到了阴气重的日子,就会不时见到阴人。”
李星越听越害怕,精神快要崩溃:“四婆,我什么都不懂,您能不能教我怎样才能不见到那些东西?”
四婆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微弱:“年轻人,很难,很难的。多做善事,少管闲事,怕且有点转机。”
第二章:阴阳眼(四)
如此玄奥的话,李星和郁志东悟不出半个词来。
“嘭——”门被人大力推开,冲进来六七个民警。仅仅几秒钟光景,李星和郁志东已被反套双臂动弹不得。然后扣上手铐。两人不住争辩,民警粗声道:“有话回派出所再说。走!”
蓬莱派出所。
两个不同的房间。
两个分别把李星和郁志东瞅了又瞅、像在看猴戏的民警同志。
道理很简单,这两个相貌端正、穿着整齐的年轻人,拥有优雅的谈吐,操着毫无杂音的粤语,怎看也不像入屋盗窃的小贼。
民警问李星:“年轻人,有事不干,偷偷摸摸跑进老木楼里干什么?”在此之前,这个问题已问了两次。李星长长吐一口气,秉着耐心答道:“我和我的朋友——真的是去找人。”
民警沉默一阵,企图捕捉李星眼中一丝恍惚。李星眼神坚定得很,民警失败了。
“那既然摸了门钉(粤方言,意思是串门找不到人),又怎么撞进人家屋里去?”
“民警同志,那门根本没锁,所以我们顺便进去瞧瞧。主人家就在里头,可能上了年纪,耳朵不好,没听见我们叫门。”
“我来问你,那家主人是男是女,多大岁数,长什么样儿?”
李星暗自发笑:你这民警真是糊涂虫。进门抓我时明明看见我和四婆在说话,就也不问一下主人家原委就又抓又锁。可有一点真耐人寻味:四婆就算耳朵不好使,眼睛总没问题吧,怎么也该给我和郁志东说情才是。这四婆真是怪,怪到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