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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花六照 作者:梁羽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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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年夏于澳洲悉尼初版序   
  写作生涯五十年,我大约也可算得是个“资深写作人”了。我写小说,也写散文。小说是“独沽一味”,全属“武侠”;散文呢?则真是“散”得“厉害”了,山水人物,文史诗词,对联、掌故,象棋、围棋,几乎什么都有。这并非我的知识广博,只是说明我的兴趣之“杂”。我曾说过:“我是比较喜欢写随笔一类文字的,不拘内容,不论格式,说得好听是谈古论今,其实则是东拉西扯”(一九八○年三月,我在《星洲日报》写的“笔·剑·书”专栏开场白)。我这个人不惯受拘束,“有兴趣有材料就写,没有就不写”。这也比较适合于我的性格。 
  武侠小说我写了三十五部,除了一部《武林三绝》因为还需要修改外,其他三十四部都出版了。我的写作,以数量而言,武侠小说最多,联话其次(仅在《大公报》就写了三年零四个月每天见报的专栏),联话虽然可以列入散文范围,但毕竟较“专”,因此我同意出版社的意见“单独成书”,如今出版的联话,亦可以说是“全集”了。出版界的朋友对我说,武侠小说和联话你都已出了“全集”,现在应该是你考虑出个散文全集的时候了。我懂得他们的意思,我现在已经步入晚年,是应该趁着精力还许可的时候,加紧工作了。 
  但考虑的结果,我决定还是出“选集”。因为我的散文数量颇多,而且散见于港、台、海外各地报刊,要出“全集”,“工程”浩大,倘若“天假以年”,慢慢做吧。当务之急,是先出一个较有特色的选集。 
  我以前曾出过二又三分之一个散文集,因为最早结集的那部《三剑楼随笔》是和金庸以及百剑堂主合写的。这些选集,其目录编排是按时间先后为序,而时间则止于八十年代初(大约是一九八二、八三年)。 
  现在这个选集则是分门别类的了,共分六辑:甲辑“武侠因缘”,乙辑“师友忆往”,丙辑“诗话书话”,丁辑“读史小识”,戊辑“旅游记趣”,己辑“棋人棋事”。故以“笔花六照”作为书名。《山海经》和《大唐西域记》等书都记载有能够“光华四照”的奇花,花能“四照”,亦能“六照”(“六”在数字中更具整体意念),这个书名不过是借古籍的“无稽之言”来做“新的杜撰”而已。其实我本是“笔不花”(我的第二本散文集名),当然更不敢与“奇花”相比。 
  序《笔花六照》所选的文字,写作时间最早的一篇是《凌未风·易兰珠·牛虻》,写于一九五六年十月,最后一篇则是一九九八年十月写的《围棋世界两新星》。数量上以从一九七八年到一九八二年这段时期写的最多,退休(一九八六年)之后所写的也不少,约占三分之一以上。退休之后所写的文字倒是我自己觉得比较满意和“分量较重”的(当然这只是自己和自己比较而言),例如《与武侠小说的不解缘》以及《金应熙的博学与迷惘》两篇。还有《华罗庚传奇》这一篇虽然写于一九八○年,却也是第一次收入选集的。 
  最后要特别说明的是,作为“选集”而言,“棋人棋事”这一辑是“全新”的。围棋、象棋都是我的爱好,我曾经编过《大公报》的象棋专栏(杨官璘的《棋国争雄录》就是在这个专栏发表的),写过围棋、象棋评论;也曾经以《新晚报》象棋记者的名义,采访重大赛事,包括全国棋赛和亚洲棋赛。不过我所写的棋话棋评,散见报章,整理不易,现在才能选辑成书,亦算了却一桩心愿。为了追上目前的“棋势”,我补写了一篇《围棋世界两新星》和两首象棋方面的《棋赛纪事词》。诗词方面,我本来准备另出一部“专集”的,但因这两首词不仅与“棋事”有关,并且可补本辑文字之不足(在时间方面,它是说到一九九三年的第三届世界象棋锦标赛的),所以选出来“先行”发表。 
  一九九八年十月于悉尼         
  烟云吹散尚留痕   
  增订版序致《笔花六照》的简体字版读者:   
  去年年杪,由澳洲返香港探亲访友,又参加了两项比较大型的纪念活动,一是天地图书成立三十周年的庆祝;二是我的老师饶宗颐教授九十华诞的寿宴。这个寿宴是香港八大院校主办的,国外及内地有不少著名学者都专程来贺。我适能在港躬逢其盛,忆起年少时在战难中拜饶先生为师,学制诗填词那一段时光,真是百感交集。返澳之后,因年老体衰,老眼昏花,写了大半辈子的文章也不能再写了。虽客居海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许许多多的旧人旧事。 
  《笔花六照》中就记载了我的这些忆念,包含了我对往事故人的点滴记忆与深深的缅怀。一九九九年于天地图书出版之后,匆匆又是八年。其间人事代谢,岂能以一言而道尽。应天地图书之请,我曾增加十二篇新的篇幅,包括最新的一些近作,以及我在香港浸会大学、广西师范大学发表的两篇演讲稿。本以为还以繁体字版再梓新版,渠料两年前中秋节,我应邀返广西家乡,广西师范大学校长梁宏教授颁授“名誉教授”学位于我,广西师大出版社又欲在内地先出我的《笔花六照》及《名联观止》增订版,并嘱为两书简体字版各写一增订版序文,盛意难却,唯有不计工拙,遵命书此短文,以谢广西师大出版社肖启明社长、何林夏总编辑、刘瑞琳副总编辑诸君,并向广大读者诚恳要求,希望你们不吝赐正,我期待你们宝贵的意见。           
  甲辑 武侠因缘   
  中国的武与侠在悉尼作家节武侠小说研讨会上的发言   
  我曾经写了三十年武侠小说,不敢说有什么写作心得,但我觉得它是一种非常之有中国特色的文学类型。   
  顾名思义,它是有武有侠的小说。就武这方面来讲,它包括了不同门派的技击(也就是通常所说的Chinese Kung fu),包括气功,包括各种兵器的使用。中国俗语〃十八般武艺〃,实际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侠的内容随着时代改变   
  中国一位学者周纬,花了三十年时间,写了一本厚厚的《中国兵器史稿》,单是周代的剑已有十几种。暗器是侠士比较少用的,但单是清代的暗器就有三十四种。不过真正懂得武术的小说作家恐怕很少,像我就一窍不通。因此只能以意为之,比如用一句诗来表达那个意境。 
  侠的内容那就更丰富了,它的概念也是随着时代而变的。从古人对于侠的要求〃言必信,行必果,诺必诚〃(〃言必信,行必果〃是孔子赞门人子路的话,后来司马迁加上了〃诺必诚〃,作为他的游侠标准),到现代武侠小说作家,有的主张要为国为民才是侠之大者,有的认为〃做对大多数人有利的事情就是侠的行为〃,有的认为只要是人类某些高贵品质的表现就是侠。 
  都可找到中华文化烙印   
  几乎每一位武侠小说作家,都有他对于侠的不同诠释。但不管怎样不同,在那些侠的身上,也总可以找到中华文化的烙印。或者是儒家的,或者是佛家的,或者是道家的。附带说一说,佛教虽然是从印度来的,但与中国文化结合,佛教文化早已成为中国文化的一个主要成分了。有关〃侠〃的研究,有许多学者写了论文或专书,这里就不多说了。 
  武侠小说源远流长。根据一般中国文学史的说法,正式的武侠小说,也就是说作为现代文类意义上的小说,是从唐代开始的,最有代表性的是杜光庭的《虬髯客传》。杜光庭生于八五○年,死于九三三年,距离现在也有一千多年了。
甲辑 武侠因缘   
  像一条长流突然被堵住   
  武侠小说虽有那么长远的历史,但自一九四九年以后,它却像一条长流突然被堵住一样,不能够在中国大陆出版了。〃严禁〃的情况到了八十年代初才稍见松动。   
  首先是从广东开始的。一九八○年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我的《萍踪侠影录》(The Adventure of A Wandering?Swordman),一九八四年广州《羊城晚报》(那是一张在中国销量很大的报纸)连载我的《七剑下天山》(Seven Swordmen From Mt。 Tian)。   
  中国大陆对武侠小说大开绿灯   
  到了一九八四年十一月,我的《萍踪侠影录》被改编成京剧在北京演出。武侠小说这个〃禁区〃的裂缝好像越来越大了。不过,一直到那个时候,武侠小说还是未曾取得合法的地位。 
  一九八四年年底,中国第四届全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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