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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才使他虽然劳师远征,仍然以攻为守,坚持到底。所以尽管后人痛惜他“出师未捷身先死”,但依然承认他属于“内圣外王”,也就是道德崇高,事业有成的典型。
诸葛亮不仅名垂后世,而且当时就受到民众的爱戴,《三国志》记载他死时“黎庶追思,以为口实”,“百姓巷祭,戎夷野祀”,到处都在开追悼会。成都的祠堂,就是当年建起来的。数十年后,“梁、益之民咨述亮者,言犹在耳。”灭蜀以后,晋武帝还派专人去了解总结诸葛亮的治兵之法。能得到敌手这样的敬意,也就“不白活一回”了。据说东晋时大将桓温到蜀,还找来一位当年曾是侍候诸葛亮的小童(犹今日所言“身边工作人员”)的百岁老翁,想问自己比诸葛如何,老翁回答颇妙:“诸葛在时,不觉其异。自公殁后,无人能比。”(殷芸《小说》)可见他确实是以“肉身”成圣,而不是后人认为的“近妖”一流。
中国传统的人文崇拜有一向有两大系列:一种是道德楷模,如孔孟一类圣贤;另一类是前述的智慧人物。形成后世诸葛亮崇拜的因素很多,但他兼有丰富智慧和崇高品德,跨越两大系列,恐怕是主要原因。这符合中国人的人生理想:效法天那样自强不息,效法地那样厚重载物(“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式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语出《易传》,“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也是后来陈寅恪先生为清华大学拟的校训);象流水一样灵活的智慧,象大山一样坚实的品格(所以“仁者乐山,智者乐水”)。
有人突发奇想,认为既然《三国演义》里常说“视时务者,方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要是诸葛亮辅佐的不是刘备父子,而是曹操父子,又该如何?
这当然是无数个“历史上的如果”命题中的一个。我看这种“如果”是不存在的,第一是诸葛亮在襄阳的一帮朋友中,没有一个帮曹操的(亲戚倒有,如他的堂弟诸葛诞),就连“走马荐诸葛”的徐庶,被逼进了曹营依然“一言不发”,可见有政治立场的对立;第二就是为人的差别了,诸葛亮受朋友“托孤”之请,的确作到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没有象曹操和司马懿那样,自己个加“九锡”,“挟天子以令诸侯”,留着让儿子当皇上。退一万步说,交诸葛亮这样的朋友,放心,交曹操、司马懿这样的朋友,糟心!
这又涉及到文化是一个“价值系统”的问题。在一个有系统的价值体系里,人们之间的社会交往有伦常作为保障,也就是相互间具备“期望值”:你“仁”我“义”,敬我一尺,还你一丈。小到居家过日子,大到治国安社稷,无不如是。价值系统如果变乱了,你不仁我不义,君“不君”,则臣亦“不臣”,你有初一我做十五,父子夫妻同事朋友上下都在你骗我,我骗你,伦理常情没有了,“期望值”消失了,干什么好事都白干,交什么朋友都白交。到了大家都相信并且抱定“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曹操哲学,而嫌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诸葛亮精神的时候,这个社会离着乱世也就不远了。
当然,“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到了下一次再认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时,人人折腾得够够的了,那又是猴年马月的事,你我还赶得上么?
如果我们还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的话,我们就应该承认,在超乎一时得失之上的东西,价值比功利大,存在比功利久,影响比功利远。
“智”和“奸”一字之别,倒也有“诛心”的意义。
“老不看《三国》”——陈酿三国之六
电视剧演关羽“大意失荆州”,有吕蒙设计,白衣渡江的场面。连剧组中都有人拍完后一直在疑惑,那么一彪人马,都穿着整整齐齐的白色衣衫,好嘛,这不整个是一支白盔白甲的军队吗?荆州守卫者再傻,能这么放心地让他们过江吗?
这的确是电视剧无数令人遗憾的错误之一。其实《三国志·吕蒙传》裡说得很清楚:“蒙至寻阳,尽伏其精兵(舟+冓)艣中,使白衣摇橹,作商贾人服,昼夜兼行,至关羽所置江边屯候,尽收缚之,是故羽不闻知。”《三国演义》“演义”这段故事,说得就有点含混了:“选会水者扮作商人,皆穿白衣,在船上摇橹,即将精兵伏于(舟+冓)艣中。”(毛宗岗批本)《三国志》里说的“白(读如bó)衣”是指平民百姓,所以特别有“作商贾人服”的解释,传统戏曲里是搞清楚了的。中央台的电视剧虽说不愁经费,但总不值得白花置装费,专门去犯错误吧?这是当今“搞文化而不懂文化”的又一例证。
“白衣渡江”是三国争雄无数谋略奇计中的一个。《三国》多奇谋,谚语说:“老不看三国,少不看水浒。”我想是因为老年人阅历本多,再弄上一肚皮谋略,操心不利于养静。而青少年血气方刚,学梁山好汉拔刀相助、使勇狠斗那一套,容易惹事。这当然是旧时世故之言,今天的人们未必会同意。
书摊上的“谋略热”已经火了好一阵了,听说看《三国》电视剧,又掀起了一轮新潮。商场本是战场,虽然时与势移,不可能在市场竞争中也简单模仿“白衣渡江”,但是“兵不厌诈”的原则,总还是通于古今中外的。外国人看《三国》,也有这方面的关心。澳大利亚搞《三国》的女学者马兰安就说过,外商希望从《三国》里了解中国人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好到中国来赚钱,可见易地而皆同。前几年一位瑞士汉学家把中国的《三十六计》中的十八计翻译成外文,在西方世界引起相当反响,认为从中可以知道东亚在世界商战中致胜的奥秘,证明有类似想法的老外,决非孤例。
中国谋略文化确实源远流长,非常丰富,老庄孔孟都谈到过。而且也泛化了,实际上中国人在在娱乐方面的发明,如围棋、扑克、麻将也都是这方面的思维训练。至于经商方面最早的故事,恐怕要算范蠡用韬晦计和美人计帮助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兴兵灭吴,功成身退,泛舟五湖,又以谋略成为巨富陶朱公。至今无锡的蠡湖,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现在猛然间讲起市场经济,大家都开始重视用谋略搞经营管理,这当然不是坏事。但是也有一种误解,以为知识分子下海,以高智能高计谋经商,就可以称为“儒商”了。前一阵有一部电视剧叫《儒商》,叙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还有新闻界以此许人的报道。其实“儒商”是指以商为业,怀“儒”(经世济民)之心的有识之士。比如清末状元张骞,他愤于国事日非,痛于外侮日甚,而惩于当时士大夫侈谈无根,束手无策,遂提倡“实业救国”“工业救国”,并身体力行,开始募资在家乡南通建立新式纺织企业,从而掀开近现代民族资本新篇章的。他自奉甚俭,从不以聚敛私财为目的,这种风习曾影响过一代民族资本家。往早了说,则孔夫子的入室弟子子贡就是富商,他发了财又来执礼问道,说不定当年夫子周游列国就是他赞助的。
又有论者以汉代有”士农工商”的”四民说”为等级划分观念,论证中国儒家一向轻视商业,恐怕也有误解。至少明代新理学的代表人物已经明确提出了“新四民说”,讲过“异业同道”的道理。实际上中国的谋略文化从来不是单纯提倡用计用谋,更不是用高智商,高技能,高“谋略”去坑蒙拐骗赚黑心钱。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也许有人不信,日本自“明治维新”走向近代资本主义,最初的思想武器是朱熹的“尊王”学和王阳明的学说。鼓吹富国之说的代表人物涩泽荣一,则大力主张以“《论语》加算盘”作为兴建企业的起点。据说日本人认为松下幸之助无愧“儒商”,他创办的高层经理人员研修学院里指定的两部教材,就是《论语》和《三国志》。
记得前几年“谋略热”初起时,书摊竞相卖过一本“奇书”《厚黑学》,大概说《三国》人物里刘备脸厚,曹操心黑,故能成大事。如果对刘、曹兼收并蓄,做到既厚且黑,则“事业”当更上层楼矣。一些人读后深以为然,似乎还有好事者作续。其实这部书是李宗吾在抗战期间痛恨于政府腐败,和官员无耻而作的激愤之语,正话反说,骂起来尤其酣畅淋漓。也因之很快就被国民政府列为“禁书”,留下“奇书”之名。他本人虽然自称“厚黑教主”,赏识“以骂成名”(这一点却颇类“击鼓骂曹”的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