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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梅舍斯基慢吞吞地回答。
卡佳霍地从座位上站起,说:“大尉同志.您最好上他们那里去查问吧。”
“他们在哪里?”侦查员问。
“在敌后。”
侦查员用冷静的、毫无戏谚意味的眼光朝卡佳盯了几眼。
她用恶意的、扬扬自得的微笑顶住了他这逼视。
梅舍斯基也微微一笑,但是他突然想:如果上级命令此人到敌后去查问,他一定会去。
第三天,“星”开始说话,——这是特拉夫金越过前线以后第二次。
特拉夫金没有使用密码,一个劲儿重复道:“党卫军第五坦克师‘海盗’集结在这里。第九摩托化团,‘维斯特兰’的俘虏供出,党卫军第五坦克师‘海盗’集结在这里。”
接着,他汇报了“维斯持兰”团的编制和师部所在地,而且着重说,部队只在夜间卸货和走动。
他又重复、重复了无数遍:“党卫军第五坦克师‘海盗’集结在这里,秘密集结在这里。”
特拉夫金的汇报在师里引起了轰动。当谢比钦科上校亲自把这些情报打电话告诉集团军司令员和谢苗金上校时,集团军司令部也翻腾起来。
加利耶夫中校忙于回答军部、集团军和邻近各师打来的电话,简直忘了睡觉。他马上不再怕冷,将他那件毡子斗篷抛在——边,变得声大气粗,又严格又快活了。“加利耶夫嗅到德国人啦!”大家这么谈论他。
与此同时,人们用篮铅笔在几千幅地图上标明了“海盗”师集结的地区。这些情报被当作一种紧急报告,从集团军司令部达到方面军司令部,又从方面军司令部送到莫斯科最高统帅部。
如果说,在师里和军里,特拉夫金的情报被看作一个特别重要的事件的话。那末,对于集团军司令部,他的情报虽然也有重大意义,却完全没有决定意义了。集团军司令员下令对可能遭受党卫军打击的各个师予以补充,并且将后备队调往危急地段。
方面军司令部把这些情报记录在案,认为这是个值得注意的现象,它再一次证明了德国人对科韦利据点的兴趣。方面军司令部命令空军去侦察和轰炸指定的地区,又给某集团军增加几支坦克和炮兵部队。
在最高统帅部看来,“海盗”师也好,归根到底说,这整个广大的森林地区也好,都不过是一只小蚊子罢了。但统帅部立刻明白这件事后面隐藏着一个更严重的东西:德国人企图来一次反扑,阻挠我军向波兰突进。于是,加强方面军的左翼,把统帅部后备队的一个坦克集团军、一个骑兵军和几个炮兵师调往左翼的指示发出了。
这样,特拉夫金周围的圈子扩大了,它借着电波的帮助,沿着大地伸展开去,一直达到柏林和莫斯科。
对于谢比钦科那个师,这些事件的直接结果是:调来一个坦克团和一个近卫迫击炮团,大量补充人员和技术装备。侦察员们也获得了补充。
梅舍斯基开始加紧练兵,并用半天时间在前沿监视敌人。布戈科夫率领他的工兵在前沿前面的地区布雷。李哈乔夫少校整天忙于领取新的电台、电话机和电线。谢比钦科上校去到自己的观察所,从那里指挥部队作战。不知为什么,他变得年轻而又严厉,像他在—场大战以前常有的情形—样。他认真地长久研究着刚刚送来的新地图,这些地图差不多包括了整个波兰,直到维斯瓦河为止。一九二○年,他作为布琼尼骑兵第—集团军的一员,一度到过这些遥远的地方。
孤单单的掩蔽部只剩下卡佳一个人了。
特拉夫金在无线电中对她那最后几句话的回答意味看什么呢?当他说“我了解您的意思”时,只是一般地为了照例证实他从无线电中听到的话呢,还是在话里加进了特定的隐秘涵义?这个想法比任何其他想法更让她激动。她觉得,他被致命的危险包围着,变得比较温和,比较通达人情常理了。他在无线电中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种转变的结果。她挺满意自己的设想。她向助理军医乌雷贝舍娃要来一面小镜子,照了一照,努力给她的脸孔添上端庄凝重的表情,像一个英雄的未婚妻所应有〔她甚至大声念出了这三个字〕的那样。
然后她丢开镜子,重新对着喧噪的无线电,随着情绪的变动,温柔地、或喜或忧地反复叫道:“星!星!星!星!”
那次通话后两天,“星”忽然又有了反响。
“地球!地球!我是星。你听得见我的话吗?我是星。”
“星!星!”卡佳大声叫道,“我是地球。我在听你说呀,我在听你说呀!”
她伸出一只手,把掩蔽部的门大大敞开,希望叫一个什么人来分享她的快乐。可是周围连人影也没有。她抓起铅笔,准备记录。然而“星”说了一半就停住,不再往下讲了。卡佳通宵没合过眼,但是“星”始终一声不响。
第二天以至更往后,“星”还是沉默着。梅舍斯基、布戈科夫、李哈乔夫少校,以及接替被免职的巴拉什金的新任侦察科长亚克维奇大尉有时分别来掩蔽部看看。但是“星”仍然一声不响。
卡佳迷迷糊糊地整天把无线电耳机紧贴在耳朵上,各种怪涎的梦境和幻象隐约浮现在她面前:特拉夫金穿一身绿色伪装衣,脸色非常苍白;马莫奇金现出双重姿影,脸上带着痴呆的微笑;她的兄弟略尼亚不知怎么的也穿着绿色伪装衣。
她清醒过来,吓得直哆嗦,因为她可能没有听见特拉夫金的呼唤,于是她重新对着送话筒说:“星!星!星!”
传到她耳中的只有远方的炮兵齐射声、会战开始时的轰隆声。
在这些紧张的日子里,李哈乔夫少校迫切需要无线电兵,可是他又不敢叫卡佳撤离这架电台的值班处。因此,她坐在孤独的掩蔽部,几乎被人遗忘了。
一天夜里,布戈科夫来到掩蔽部。他带来特拉夫金的母亲给特拉夫金的一封信,刚从邮局奇到的。母亲写着,她找出一本厚厚的红色封面的物理学〔他所喜欢的课程〕笔记簿。她要好好保藏这本笔记簿。他将来进大学,这笔记薄对他很有用。真是一本出色的笔记。老实说,它简直可以印出来当教科书,——关于电和热的部分记得那么精确而且恰当。他显然爱好科学工作,这使她很欣慰。顺便提一句:他还记得他十二岁上发明的那座灵巧的水力发动机么?她找出那些图纸,还跟克拉娃姑妈拿来大大逗笑取乐了一番。
布戈科夫念完信,朝电台弯下身子,鸣呜咽咽地说:“希望战争快点结束……不,我不累。我不是说我累了。我只是觉得应该停止杀人。”
卡佳恐惧地猛然想起:她坐在这架电台旁边,不断地向“星”呼唤,也许是白费气力。星陨落了,熄灭了。但她怎么能离开这里?如果他说起话来,可怎么办?如果他是隐蔽在某个森林深处,可怎么办?
于是她仍然充满着希望和坚定不移的顽强精神,等待着。谁也不再等待了,她还等待着,好在攻势开始以前,谁也不敢撤掉这架电台。
尾声
一九四四年夏天,我军摧毁了日渐衰弱的德寇的抵抗力,在波兰国土上挺进。
谢比钦科少将乘坐他的吉普车,迫上了一群侦察员。他们身穿绿色伪装衣,一个紧跟一个,沿着路旁走去,他们机灵警觉,随时准备消失和隐没在寂静的原野森林中、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和黄昏时分若隐若现的阴影里。
将军认出那个领头的侦察员是梅舍斯基中尉。他停下车,像平常看见侦察员的时候一样,脸上光彩换发,问道:“怎么样,我的雄鹰?华沙就在眼前。看到了吧,离柏林才五百公里!小意思,很快就可以打到那里!”
他仔细打量着侦察员们,后来却坠入一种伤心的回忆之中。他本想再说点什么,结果突然咽了下去,只是挥挥手:“好,为你们祝福,侦察员!”
汽车开动了,侦察员们站了一会,又向前迈进了。
作者、译者简介
作者简介:
埃马努伊尔·亨里霍维奇·卡扎凯维奇,苏联俄罗斯作家〔一九一三年~一九六二年〕主要作品有:中篇小说《星》〔一九四六年,获一九四八年度斯大林奖金〕、《蓝色的笔记本》、《草原上的两个人》,长篇小说《奥德河上的春天》〔获一九五○年度斯大林奖金〕、《路过的房子》等。
译者简介:
蒋路,男,一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