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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的东西,也就不足为怪了。对任何人和事,他都储存着现成的词句,而且是最时髦的词
句。从他们方面来说,这就是最高级的灵活。他们甚至促进这种风气,毫无根据地到处宣扬
那种可以使他们获得成功的思想。正是他们才具有这种嗅觉,可以嗅出这样的时髦语句,而
且比别人更早一些掌握,结果,似乎这类语句,是由他们的口里最早说出来的。他们特别把
自己搜集到的时髦话语,储存起来,用之于表达他自己对人类的深切同情,用来确定什么是
最正确而且合乎理智的善行,再就是用来无休无止地惩罚浪漫主义,往往是真和美的东西,
这些东西的每一个组成原子都比他们这种软体动物的整个族类更为珍贵。他们粗暴地否认稍
有缺陷的、过渡性的和形式上尚未完善的真理,摒弃一切尚未成熟,尚未扎下根来、正在酝
酿中的事物。这种人保养得脑满肠肥,一辈子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坐享其成,自己什么事
也不干,也不知道干任何事情的难处,因此,只要你稍稍触伤他卑劣的感情,你就得准备倒
霉。他对这种事是决不放过的,他会耿耿于怀,时刻铭记在心,一有机会就报复,从中得到
乐趣。由此可以得出结论:我的这位英雄不多不少不折不扣,恰恰是个名副其实的大草包,
它的容量虽然大得不能再大,但装的尽是一些格言、时髦的词语和各色各样的标签。
①莫洛赫神为古代腓尼基等国信奉的太阳神,要求以活烧儿童为祭品,此处喻为惨
无人道。
②巴尔神为古代腓尼基等国的日神或丰收神用之喻人,表示追逐暴利。
但是,M先生还是有其特点的,他是一位非常引人注目的人物。他能说会道,而且善于
说俏皮话,讲故事。在客厅里,他的周围总是聚集着一群人。那天晚上,他特别成功地给人
留下了印象。他牢牢地控制着交谈,是高谈阔论的主角,不知为什么他非常高兴、愉快,仍
然引起大家对他的注意。但M夫人却一直像个病人,她面带愁容,使我时刻觉得,早就挂在
她长长的睫毛上的泪珠,眼看着就要抖落下来。正如我所说的,所有这一切使我感到非常震
惊。我怀着一种奇怪的好奇感走开了,随后整夜都梦见M先生。而在此以前,我很少作乱七
八糟的恶梦。
第二天清早,我被叫去排练一部喜剧,我在剧中扮演一个角色。最多不过三五天就是我
们男主人的小女儿的生日了,为了庆祝她的生日决定在一个晚上演出喜剧和话剧,随后即举
行舞会。为了举行这次几乎是临时安排的庆祝活动,从莫斯科及其郊区的别墅里又请来了百
来名客人,所以非常热闹忙乱。排练,或者最好说是试装,安排在清晨,实在不是恰当的时
候,因为我们的导演、著名的艺术家P先生,是我们男主人的朋友和客人,他是出于对男主
人的友情才同意负责编剧,同时指导我们的排练的。现在他急于去城里采购道具和为庆祝活
动作好最后的准备工作,所以时间不够,必须抓紧。我同M夫人两人一起参加一场戏的演
出。这场戏表现的是中世纪生活的一个场面,取名《城堡女主人和她的小侍从》。
与M夫人同台排练,我感到说不出口的尴尬。我觉得她马上就会从我的眼神之中,看出
从昨天以来产生在我脑海中的一切思考、怀疑和揣测。除此之外,我一直觉得,我好像对不
起她,不该在昨天看到她流泪,妨碍她伤心,因此她会身不由己地斜着眼睛看我,因为我是
看出她的隐私的令人讨厌的目击者,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但是,上帝保佑,事情并没
出什么大麻烦,因为根本没有人来注意我。她好像也根本没有心思来考虑我,而且也没有心
思来考虑排演,因为她心不在焉,心情抑郁而且在阴沉地冥思苦想。看得出来,有一件什么
大的麻烦事在折磨着她。我的角色一演完,我就赶紧跑去换衣服,十分钟后,我就到面向花
园的阳台上去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M夫人从另一扇门里走了出来,恰好迎面碰上她洋洋
得意的丈夫。这位先生是从花园那边回来的,他刚刚把一大群女士伴送到那里,把她们交到
一位殷勤的CavAalier Servant①手中。夫妻相见显然是出乎意外的。不知道是什么原
因,M夫人突然感到困窘,她迫不及待的动作,流露出她心情的懊丧。丈夫则漫不经心地哼
着小调,一路上还意味深长地不时抚摸自己的连鬓胡子,现在与妻子不期而遇,他皱起眉
头,仔细打量她,据我现在的回忆,他用的是审视的目光。
①法语:殷勤的男舞伴。
“您去花园?”他发现妻子手里拿着一把小伞和一本书之后,问道。
“不,我去小树林,”她脸一红,马上作出回答。
“一个人吗?”
“和他一起……”M夫人指着我说道,“我平时早晨一个人散步,”她补充说了这么一
句,用的是犹豫不定的声音,俨然像有些人平生第一次说谎时用的声调。
“嗯……我刚刚伴送一大批人去那里。大家正集合在那里的花亭旁欢送H先生。您知
道,他就要走了……他在敖德萨遇到了麻烦……您表妹(他说的是金发女郎)一会儿笑,一
会儿又差点哭了起来,有时候还哭笑一齐来,真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告诉过我,说您
在为什么事生H先生的气,所以您没去送他。当然,这是胡说罗?”
“她是在开玩笑,”M夫人一边从凉亭上一级一级地下台阶,一边回答。
“这么说来,这是天天陪您的Cavalier Servant(殷勤的男舞伴)?”M先生歪着嘴
巴这么补充了一句,同时把他的长柄眼镜对着我。
“小侍从!”我大声叫了起来,我对他的长柄眼镜和嘲讽很生气,对着她的面,哈哈大
笑,一下子竟跳过阳台三级台阶……。
“祝您一路平安!”M先生含含糊糊地说了这么一句,继续走自己的路去了。
当然,M夫人刚把我指给她丈夫看的时候,我马上就走到了她身旁。我直望着她,那样
子是说,似乎整整一个小时以前她就邀请了我,而且似乎我每天清晨陪她散步,已经整整一
个月了。但是我怎么也弄不清楚:为什么她那么尴尬和惶恐不安?在她下定决心撒个小谎的
时候,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为什么她不干脆说她是一个人在散步呢?到现在我还不
知道怎么看她。但是我在震惊之余,非常天真地开始偷偷地瞧看她的面孔。像一个小时以前
排练的情况一样,她既没有发现我在偷看,也没有发现我无言的疑问。还是那个折磨人的操
心事,不过比当时更清楚、更深刻地反映在她的脸庞上,反映在她激动的心情和行走的步态
上。她急着去什么地方,越来越加快脚步。她怀着不安的心情察看每一条林荫道和丛林里的
每一块空地,同时不断回头,朝花园方向张望。我也在等待。突然,在我们的身后,响起了
马蹄声。这是一大群骑马的男男女女,去欢送突然离开我们这伙人的H先生的。
在这批女士当中,有M先生提到的我的那位金发女郎。M先生还谈到过她的眼泪。她仍
然像往常一样,哈哈大笑,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正骑着一匹漂亮的骏马,急速疾驰。等到他
们与我们并排走着的时候,H先生摘下了帽子,但他没有停下马来,也没对M夫人说一句
话。我望了M夫人一眼,差点没有吓得大叫起来:她站在那里,面色比白手帕还白,大颗大
颗的眼泪从她的眼中不断流出。我们的目光偶然相遇了。M夫人忽然脸色绯红,赶紧扭过头
去,不安与懊丧的神情明显地闪现在她的面庞上。我是一个多余的人,比昨天的境况还要
坏,这是不言自明的,但是,我该怎么办呢?
突然,M夫人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把她手里捧着的一本书打开来。她的脸又红起来
了,她显然在竭力不看我,好像突然想起来似地说道:
“哎呀!这是第二部,我拿错了。请你把第一部拿来!”
怎么能不明白呢!我的角色已经扮演完毕,但她不能直截了当地将我赶走。
我带着她的书跑走了,没再回来。第一部书这天早晨安然地摆放在桌子上……
但是,我却不能自己。我的心在怦怦地直跳,好像我不断受到惊吓。我想方没法,竭力
做到不再见到M夫人。但是我却怀着某种异样的好奇心,去观察自命不凡的M先生。似乎在
他的身上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