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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子递上去半天,岑睿也晾了他们半天,估摸该摆的脸色也摆的差不多了,幽幽道:“朕也曾为人子女,这孝义之道岂是不通?燕王有此孝心,朕哪能不成全呢?”
当即颁了旨意,不仅允了燕王的请求,更加封了端太嫔,赠了无数金银财帛。
“……”那您前些日子肝火大动是为哪般啊!百官不约而同替无辜炮灰的祭酒大人点了根蜡。
此事传出,坊间言论又激起了千层浪。
——“哼!我说陛下师从首辅大人,定不是那不顺孝道之人!”
——“哼!燕王殿下接回母亲奉养,乃天经地义之事!还有,你前些日子不是燕王殿下的支持者么?!”
——“哎呀,人家早在陛下祭天游街时,就对首辅大人一见倾心啦。”
——“你们作死哟,首辅大人明明和燕王殿下是一对!”
——“……人艰不拆好么!”
消息传入宫内,与燕王品茶观花的端太嫔喜滋滋道:“我说了吧,翰林院那群士子嘴炮打得最利索了,那竖子抗不了几日。”
为太嫔斟茶的燕王凝视盏中上下浮沉的绿叶,自语:“若真如此简单,我真高估了傅诤。”
“儿子你说什么?”端太嫔侧首。
燕王一笑:“我说今年宫里的碧桃开得甚好,燕州地寒,母亲此番回去怕是再也见不得这样好的桃花了。”
端太嫔笑容淡了几分,目光落到灼灼桃夭之上,喃喃道:“是啊,这碧桃也只有京城才有,这还是当年那人……”
燕王截断了太嫔的话,将话题拉远:“母亲,我来时姨母向我提起,谢容年岁也不小了,该指门婚事了。”
端太嫔的神思瞬间转移了回来,嗔怪道:“你自己的婚事还没个着落,倒是操心起别人的事了。秦太师家的那个孙女如何?可有意定下了?”
“谢容是您的侄儿,是我的表弟,怎是别人的事?”后半段话,燕王声言低了许多:“与秦家的婚事么……秦太师亲自扶持陛下上位。他的孙女,再有德行才貌,也不是枕边良人。”
“也是……”太嫔颔首。
岑睿赐予端太嫔的财物尚未置办下来,恭国国内发生了大事。
毗邻燕州的永安州从天而降一块异石,砸死两人一马;两日后燕州辖内的绪方城突现蜃景,诸般异象耸人听闻,人心惶惶。富有想象力的恭国百姓将两个异兆放在一起分析,研究结果发现,砸死的两人生肖皆是属马,而绪方城的太守也是如此。
“巳蛇克马”之说顿时甚嚣尘上。
更有甚者将之与去年的大旱灾情联系到了一起,其中因果言之凿凿,仿若真有其事。
属龙的百姓怒掀饭桌,这和我们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啊?!
上朝时,傅诤状作无意地提起了此事,翰林院士子们的表情犹如便秘般纠结。
岑睿淡淡责备了傅诤几句,道是:“朕敬首辅端稳持重,现在怎也随那些乡野匹夫,搬弄巷陌流言?”
就是就是,士子们纷纷点头。
傅诤回驳:“无风不起浪,此生异象必是上天对陛下的政行,有所示警。”
被驳了面子的岑睿一怒之下散了朝,丢下百官走了。
当日下午,关于当今圣上失德的小道消息在京城四处流散开。
有人搬出前两日岑睿恩准燕王接端太嫔回燕州一事,掐了掐端太嫔的生辰,恍然大悟:“太嫔今年恰受这巳蛇相冲,若是此番出京,会招之大祸哪!太嫔是先帝妃嫔,为凤,若是有难,则动国本。陛下此举不妥!不妥!极为不妥!”
至于太嫔她和国本之间有何必然联系,已不是恭国百姓能深究的了。
岑睿火上浇油,趁势以“送太嫔出京”的缘由,去皇寺祈福。上香时,那三炷香点了即灭,僧人们无不脸色大变。
一时间恭国上下陷入了各类流言热潮中,有攻击岑睿为君不德的,也有称燕王不该在此时接走端太嫔的。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消息日日送入养心殿,岑睿看过掩卷长叹:“总算也有人骂燕王了。”不枉她舍得一身剐,将燕王也拖下了水。
傅诤检查完她的作业,批阅了几个错处,方道:“陛下该查一查在我们的人之外,还有谁掺合在里面了。”
“巳蛇克马”的流言是傅诤派人放出去的,可关于岑睿失德的却是在他们意料之外。
岑睿不以为然:“除了燕王不作他想。”
却见傅诤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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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衙门的大臣们呢,机敏者探到了此间水深,缩着脑袋静观其变;愚钝者,例如现在殿上进言的中议大夫,诚心诚意道:“流言不止,有损陛下圣誉哪。既是天相,陛下何不招钦天监来究问个详细,也好安定民心。”
傅诤冷哼一声,百官用眼神谴责傅诤,首辅您是无神论者,可我们还想睡个好觉呢!就因这“巳蛇克马”的传闻,闹得多少家不安生,没听说吏部尚书因为属蛇,被护子心切的夫人拿扫帚赶出了家门吗!
等这句话等了三日的岑睿舒了口气,顺水推舟地命人传了玉虚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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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壹】春宴
玉虚早备好了一套神乎其神的说辞,衬以他宛似谪仙的容颜打扮,在他渲染夸大之下,朝上不信者也动摇三分。
连钦天监都如是说了,这“巳蛇冲马”之说看来绝非空穴来风了。
岑睿与傅诤的眼神不期然而然地轻轻碰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错开。
士子们沮丧之情溢于言表,岑睿对他们勇于为燕王请命的执着表示很感动,然后寻了个机由将之一个不落地外放去了岭南。
很快,皇城外的百姓迅速地传播开了经官方鉴定后的这一消息。
至此,燕王迎母回去奉养的事是彻底被傅诤和岑睿两联手搅黄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纵燕王有心,也难敌悠悠众口。
最生气的当属端太嫔,人被留在皇宫不说,就看着还没摸上一把的金银被礼部笑呵呵地又收了回去,气煞她也!
“这傅诤有这么难对付么!”端太嫔桌子拍得啪啪响。
燕王亲自奉上茶水:“母亲近日身子不好,就莫生气了。”
“我哪能好的起来!”太嫔起伏的胸膛平缓了些,饮了口茶,语出突然:“干脆,你派个能干的,结果了他好了。”
“……”燕王扑哧笑出了声,眸里异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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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春浓之节,冠有“花都”之名的恭国京都盛满芳菲,魏紫姚黄欺尽艳光。袖风过处,皆是飞絮落花,无边风流。
徐相爷精挑细选了个好日子,赶着早遣了自己的侄儿徐天奇迎岑睿赴宴。这次春宴,徐师只请了岑睿一人,倒不是他有意无视傅诤;而是根据之前几次被傅诤无视的经验,想是请了也是白请。
当徐天奇领人上山,徐师眼花了一花,定睛一看,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慢了小皇帝半步的不正是首辅傅诤么!
傅诤起初也不愿随岑睿而来,但一想近来发生的种种事端,让岑睿一人而去到底放不下心,便有了这让徐相爷拍大腿内心嗷嗷叫的一幕。
这场宴会专为岑睿而设,首辅一来,还如何进行得下去啊?
数十年官场不是白混的,即便腿拍肿了,徐相爷的脸上笑容分毫不减,行礼后将二人引至泗水亭。
泗水亭名为亭,实为一帘垂瀑之下的宽阔平地,中有浅潭一泊,水流淙淙,鱼虾相戏。沿着圆潭已围坐了不少人,放眼一看,大多是年轻俊秀的男子,有二十上下的,也有看起来比岑睿还年轻些的,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有几人坐与偏远处,皆是正襟危坐,看向其他人的眼中也微含轻蔑之色。
众人一见徐师露了面,絮语声渐而消于飞瀑声中,各色目光齐聚到三人身上。
徐师握拳咳了声,未点破岑睿与傅诤的身份,只道是某个名门家的公子。又亲自引二人落座,不禁招得他人纷纷揣测对方是哪家贵胄,竟致当今右相如此谦和相待。
安排妥当之后,徐师即寻了借口遁了,由徐天奇主持春宴。徐大人仍对当今圣上好男风一事耿耿于怀,看了眼与岑睿相邻自己的座位,脸抽了下,往左下坐去。
徐天奇亦是翰林出身,口才颇好,在场的又皆是年轻人,一巡酒过,气氛很快热络了起来。
傅诤与岑睿的座位与他人隔得稍远,有几人端着酒杯来攀亲热,傅诤一个眼神、几句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