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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强挣起来,跑到外面,用凉水使劲擦着脸。
黄超走过来,就笑:怎么样?在机关呆久了,不习惯了吧。
早饭是馒头咸菜挂面汤。黄超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就大着嗓门分派活。分派完
了,便拉着我上山。我路上就担心,说:黄超,你别没事人似的,老乡们要是追着
要钱怎么办?
黄超骂:这儿的贫下中农都忘本了球的。怎么办?先干着再说吧。
我一抬头,就见杨小兵慌慌张张地跑下来:队长,不好了。
黄超停住脚:怎么了?
杨小兵气喘吁吁地说:老乡们在山上闹事呢。把引水管子也拆了,说要先交用
水费,不然就不让咱们干活。还要抬咱们的钻机。跟陈书记吵起来了,怕是要动手。
我们就往山上跑。
到了山顶。就见粗眉毛气带着一帮人正围着陈洗明吵架呢。
你们不交钱就别想开工。
你们今天就得把钱交了,少一分钱也不行。
拆狗日们的机器。
陈洗明吼道:这是国家的工程,你们要是胡闹,出了问题你们可要负责的。
粗眉毛火冒冒地嚷:屁话,我们种树也是为国家。你损坏了树苗,不赔不行。
还有占地费呢,少一分也跑不了你们。
大魁从山下也上来了,就走到粗眉毛跟前:操蛋的,还反了你们了。
粗眉毛火了:你敢骂人。
大魁就骂:操你娘。
打狗日的。农民们叫了起来。
打他。打他。
农民们呼啦啦围上来。
我急忙去扯大魁。大魁犯了牛劲,大吼一声:大家抄家伙。
钻工们就伸手抄起了钻杆、铁锹。
农民们也被激怒了,也都举起了铁锹。
黄超大吼一声:别吵了。都放下。大魁,你上来干什么?下山去。他凶凶的目
光看着大魁,像只发怒的狼。
大魁横了黄超一眼,转身下山去了。走到半山坡,回头狠狠地骂了一嗓子:我
操你们人辈祖宗。
黄超看了看粗眉毛:你们是来解决问题的,还是来打架的?
粗眉毛气哼哼地说:我们是来要钱的。
黄超说:钱总要给你们的,你们这样干,是不是想破坏生产?
粗眉毛软了下来,说了一句:你们要是给钱,我们还用费事吗?你们什么时候
给钱,说个准日子。
黄超说:你是不是贫农出身?
啥年头了?还讲这个?粗眉毛笑了。
黄超说:不管啥年头,你要是贫农,就要讲个工农联盟。我劝你们先回去,天
大的事,下来再说。
粗眉毛想了想,点点头,说:好,你总算是个领导,说话比他们有水平,下来
咱们再说。就招招手,带着这帮农民下山去了。
陈洗明恨恨地骂道:如今这算什么世道?真他妈的算是完蛋了。
晚上,黄超陈洗明找了几个人在帐篷里开会。
都苦着脸。梁总工叹口气:不行就给局里打报告,撤吧。
黄超瞪他一眼:怎么跟局里说?就说咱们今年干不了,派别的队来。让谁来?
再说,我们屁还没干呢,成本早就花了一万多了,这账怎么算?
梁工脸一红,就不再说。
陈洗明想了想:我明天到县里去一趟。找找县委,说说这事。请他们干预一下。
黄超就笑:老陈你一向是个聪明人,怎么今天说开了糊涂话。
陈洗明纳闷:我怎么糊涂了?
怎么糊涂了?人家能向着你啊?你越找越乱。
总是共产党的地方政府吧。总要说理吧。老陈,我跟你去。我附合着陈洗明。
黄超看看我:你就是个书呆子。
我有点不高兴: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黄超想了想,就问于春瑞:这镇上哪家饭店好些?你知道吗?
陈洗明笑:你想请他们?我怕你是白花钱。吃完了,照样不行。
于春瑞也说:我看也是白花钱。
黄超说:试试吧。那个王八蛋镇长叫什么?
于春瑞挠挠头皮:姓黄,叫黄什么来着?看我这记性。
黄超骂一句:黄家出混蛋。我也算一个。
我忍不住笑了。
陈洗明想了想说:这样吧,咱们两条道走着。我跟秀才去县里,队长你去找那
个镇长。
黄起看看陈洗明:我说你是去白扯蛋。
陈洗明说:你这人总是心理阴暗。总把政府想得那么坏,梁工,你看这样行不
行?
梁工想了想,说:行。我也跟书记去县里。
黄超就对于春瑞说:老于,凡是队上能喝酒的,六两酒量以上的,想解馋的,
明天上午都去镇上。有一条,上了桌,就嬉皮笑脸,往死里灌他们。狗日的。还有,
老于,到时候把那个粗眉毛村长也喊上。还有事没有了,没事散会。
第二天早上,我们刚刚起床,于春瑞就跑进来,低低的声音嚷嚷:队长,要出
事哩。杨小兵和王莉在山沟里亲嘴呢。
黄超还没说话,陈洗明就从床上蹦起来:乱套了。还有别的动作没有?
黄超瞪了于春瑞一眼:你怎么看见的?
于春瑞说:我去拉屎看到的。这事你可得管一管,王莉可是有男朋友的。
黄超皱皱眉:老陈,这事你处理一下,我得走了。说完,就出去了。
陈洗明想了想,就对于春瑞说:老于,你去把陈小娟找来。
一会,陈小娟来了:陈书记,找我什么事?
陈洗明说:你是队上的团书记,青年人的事你得抓一抓。有人反映杨小兵一大
早跟王莉在山沟里亲嘴,据我所知,王莉是有对象的,你找他们谈谈。
这怎么谈?陈小娟笑道。
我在一旁也笑了。
陈洗明说:别笑,就这样,小娟,你下午向我汇报。再有,你把王莉跟紧点。
别让他单独跟杨小兵在一起。
陈小娟笑道:陈书记,你这不是让我当特务呢?
陈洗明严肃地说:笑什么,我可告诉你,真出了问题,我可拿你是问的。秀才,
咱们走吧。
我出来问陈洗明:你怎么不找杨小兵谈谈。
陈洗明皱眉道:谈什么?这种事说说就算了,还真当事啊。于春瑞也真是的,
管人家这种事干什么啊?要不他老婆跟他离婚呢。
我和梁工跟陈洗明去了县里。差点没气死。县长和县委书记根本见不着。县委
办公室秘书牛哄哄地挡了驾,让我们跟他说说就行了,县领导都忙,没空管这些事。
梁工就跟那个秘书谈找矿的意义。谈了半天,那秘书就不耐烦起来,说:你们写个
书面材料吧。
陈洗明就火了。我是头一回见他发这么大火。跟那个秘书拍开了桌子:把你们
书记县长都找来,我们都是带着国有任务来你们这的,出了问题你负得起责任吗?
那个秘书就愣住了,还真让陈洗明给唬住了。立刻给县委书记打电话。县委书
记就接见了我们。书记姓李,胖胖的,有几分女人相,态度倒很和蔼。我们跟他反
映了情况。李书记听完,先表扬了我们一通,说什么为祖国找矿辛苦,四海为家。
不容易不容易。说了几句,话头一转,就说现在农民惹不起。这件事不大好解决。
他可以过问一下,但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主要还是要我们去跟村里协商。又劝我们
不要跟村里把关系搞僵。
我们听得直泄气。李书记很潇洒地抬手腕看看表,站起身:就这样吧,我还有
个会。就笑呵呵地把我们送出来。
陈洗明阴着脸。上了汽车,狠狠骂了句:我操他姥姥。
回到工地,天都黑透了。我钻进帐篷,黄超睡得正死。呼噜如雷。于春瑞告诉
我,黄超今天喝醉了。我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于春瑞骂了一句娘,说那个黄镇长根
本没请动。只请来两个副镇长,喝了个昏天黑地。说可以考虑地质队的实际问题,
减去一万块钱。但是说三十九万是一分钱也不能再少了。
我苦笑:这场酒一共花了多少钱?
于春瑞说:整一千数。一千。
我说:也算值了,一千块钱挣回一万块钱来。
第二天早上蒙蒙亮,粗眉毛带着一伙人找来了。
粗眉毛怒冲冲的样子,闯进我们的帐篷:说好没有?什么时候给钱啊?我听说
你们还告到县里去了?这里的事县里也管不了的。就你们这几个破人,我就不信收
拾不了你们。
陈洗明气得脸白一下红一下。甭问,那个县委书记跟粗眉毛通气了。
梁工气呼呼地说:你们出去。大魁恶恶地笑: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呢。就走过
来,要抓粗眉毛的衣服。粗眉毛一闪:干什么你?想打架?大魁眼一瞪:我就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