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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累了。我在报上看到过一篇文章,说人生要达到几个指标,才算完整,我记不大
清了,说是人要有一个美好和睦的家庭,要读一本最喜欢的书,要有一个轻松的工
作,还有什么来着,我记不清了。我算了算,我是一个指标都没达到啊。说罢,就
长叹了一声,转身走了。月光下,我看着他那摇摇晃晃的身影,感到他活得十分沉
重。
我推开了陈洗明的房间。
陈洗明正和大魁小张喝酒,下酒菜是花生米。
陈洗明见我进来,忙起身打招呼:快来,秀才,喝一杯。
我笑笑:再弄点吃的,我那儿还有罐头呢。光吃花生米,别喝坏了胃。
大魁笑道:秀才就是瞎讲究。地质队的全是破胃,不破不立。来吧来吧,弄两
杯。
我就坐下跟他们喝,大魁喝得急,又喝了两杯,就说困了,不喝了。就躺到床
上去了,嘴里骂:黄起这个王八蛋,还嫌慢,这几天的觉可是亏老鼻子了。翻了个
身,立刻就呼噜如雷了。
司机小张也喊困,放下酒杯上床去睡了。
陈洗明朝我笑笑:秀才,我是一点也不困。聊会儿吧。他扔给我一支烟。
我说:你不困是瞎说。睡会儿吧。我起身就要出来。
陈洗明伸手把我扯回来:你这人,我真不困呢。我自小就觉少。聊会儿。
我就坐下来。我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他眯着眼睛又呷了一口酒,笑道:你们等急了吧?
我笑:黄超好几回做梦梦见你们掉进沟里了。
陈洗明笑骂:那小子不想好事。一定还梦见我死了呢。说着,犹仰头吐了一个
烟圈。挺圆的。
我问他:我记得你不抽烟啊。
陈洗明笑:我是大学毕业那年学会的。先是口袋里装盒烟,见着熟人或者领导
就掏出来给一支,后来自己也学着抽。就会了。结了婚老婆管上了,说有烟味就不
让上床,只好戒了。这两年心烦,就又抽上了,操。
我笑:你就不怕你老婆不让你上床了。床第之欢毕竟重于烟瘾啊。
陈洗明哈哈大笑:我那口子,床上的事瘾特大,一到晚上,我就是抽白面她也
顾不上了。
陈洗明这几年走背运。
他在地质局真是红了一阵子。前几年,局里搞第三产业,前任局长搞了个经营
公司。那时候陈洗明在技术处当科长,局长点了他的将,提他当了经营公司的经理,
副处级。陈洗明还真长脸,第一年倒腾买卖给局里赚了三十几万。于是局长大会表
扬小会夸。谁知道第二年陈洗明跟地方上一家企业搞联营,让人家一下子坑走了七
十多万。打官司也打不赢,地方向着地方。我们这种部属企业干吃亏。正赶上局里
调整领导班子,新任局长一上台就先免了陈洗明,让他坐了两个月的冷板凳,后来
就调他来黄超的队上当书记,级别没降,可他算是灰了。但很多人预言,说他在下
面呆不长。陈洗明会走上层路线,出队前跟局党委书记已经弄得挺顺,春节的时候,
书记还请他去家喝酒来着。最近下面风传,说他很快就要调回机关了。
这家伙在疏通关系方面是个高手。可他怎么也跟黄超闹不来。他在黄超的队上
干了两年,跟黄超干了两年仗。两个人死活也尿不到一个壶里。而他总能把黄超的
火勾起来,然后就让黄超又吼又叫,他却嘿嘿笑,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显得十分
有水平有修养。黄超恨得背后跟我骂:陈洗明这个王八蛋,又阴又损。
听说你要调回机关了?我试探着问他。
你也听说了?他看着我笑了:秀才,可别在局长书记那里上我的坏话哟。
我笑了笑,突然没了跟他聊天的兴致。就说:天快亮了,你睡会吧。
陈洗明醉眼矇眬地盯着我,像要看透我似地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聊,你
们都觉得我这人特阴,是吧。其实我陈某这些年害过谁啊。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我
这人就爱跟领导搞好关系,这也没妨碍谁啊。秀才你不也是想在机关弄个一官半职
的好站稳嘛。
这家伙毫不掩饰。我被他说得有点不自然,就笑骂他一句:你小子喝多了,狗
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天快亮了,你赶紧睡会吧。转身就出来了。
天麻麻亮,黄超就挨门吼:起来了。起来了。
我穿上衣服,拿着脸盆出来洗漱,就看见黄超正在敲陈小娟的门:起来了。
我就问:黄超,你没睡会儿?
黄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睡个屁。有俩小子,在院子里转了好几趟,贼眉贼眼
的。我怕他们看中咱们什么了,就连个吨也没敢打。操他妈的。说完,就挨着门去
敲了:起来了起来了。
陈小娟刘虹王晓燕嘟嘟囔囔地起来了,王晓燕打着哈欠发牢骚:这才几点啊,
就喊街似的,队长快赶上周扒皮了。
这次出队,一共来了三个女的。依着黄超,一个也不让出来。说是累赘。可是
田副局长就是个女的,她把黄超叫去批了一通,于是,就让这三个人出来了。
两辆汽车缓缓驶出了小镇。太阳刚刚从东山冒出来,鲜活得像个熟透了的西红
柿。沿途全是山道,绿茵茵的,点缀着红黄白紫各色的野花,在阳光下十分爽眼。
天气晴朗,空气中就有了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气味,在缓缓滑动。
刘虹王晓燕都是第一次出队,看什么都新鲜。加上陈小娟,一路上大惊小叫笑
个不停。小伙子们也跟着凑趣,于是,就笑成一片。
陈小娟对我说:秀才,不做首诗啊。
我笑:行了,我就别糟蹋这些景色了。
陈洗明笑:秀才,你就不会讨女同志喜欢。我要是有你那两下子,早就吟诗好
几首了。
黄超皱眉:诗个屁。这地方地势复杂,打游击挺好。打钻可要费事了。球地方。
陈洗明摇头:黄超,你这张臭嘴真该撕了。句句不离下三路。
黄超冷笑:我又没在机关干过,没那么高的水平。
眼看两人又要吵,我忙说:这地方还真是不错哩。
到了目的地。已经是中午。
太阳不再温和,火辣辣地泼下来。男队员都赤了膊。刚一下车,刘虹拉着王晓
燕陈小娟就匆匆往山沟里跑。
干啥去?有人大声吼。
拉屎。陈小娟也回头吼一声。
人们都笑了。
向导老刘就喊一声:别走远,这地方有狼。
王晓燕吓白了脸,就愣在那里了。陈小娟扯一把王晓燕:甭听他的,走。
老刘正正经经地喊:真的哩。
黄超就对杨小兵说:你去带几个人给她们望着点。
杨小兵笑:队长,男女有别啊。
黄超想道:你们远远望着点啊。我又没让你们去参观人家大小便。
杨小兵就带着三个人跟过去了。杨小兵边走边唱:
地质队员钻山沟,
拉屎撒尿不自由。
男女换着站大岗,
哎哟哟,就有那憋不住的稀泥软蛋哟,
就拉了一裤兜哟……
陈洗明就笑:杨小兵这小子还是真有点歪才哩。唱得有点现代味道哩。
黄超看着太阳:做饭吃。于春瑞怎么还没来?
他来了。陈洗明望望山上。
于春瑞一晃一晃地从山上下来了。他一大早起来到这里的老百姓家里联系住宿,
看样子不会太顺利。
黄超皱眉道:你怎么才来?
于春瑞挥手指一把汗:真他妈的宰人啊、老乡们商量了似的,住房子每人一天
十五块钱。吃喝另算账。绝不还价。
陈洗明皱眉:妈的,拿我们当大款开宰啊。
黄超看看我:秀才,好好写写,这才叫工农联盟呢。我没说话。路上黄超就说,
准备住帐篷吧。真让他说中了。
于春瑞又说:现在老百姓都在山上挡着,等着跟咱们打钱官司呢。名堂可不少。
什么名堂?陈洗明问。
于春瑞苦笑:什么占地费压路费树苗损失费母鸡不下蛋费……
黄超挥挥手:别说了。操他们奶奶的。走,上去看看。就往山上走了。
于春瑞跟在后边,对我说:秀才,给支烟抽。我掏出烟递给他。他掏出几支,
叼一支在嘴上,其余的装进衣兜。剩下的还给我。我笑:你小子算几等抽烟的。送
给你吧。我还有。他嘿嘿笑了,就装进兜。屁股一拧一拧地往前边跑了。
于春瑞和我在一个队上干过。他也算是个老地质了。他是最近才调到黄超队上,
是黄超把他要来的。
于春瑞也是挺不幸。他是水文队的工程师。常年出队不在家。他老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