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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乱喊的声音,碧桃跳进海棠的房里来了。碧桃刚跳出来,质夫同时也跑了过去,
把她紧紧的抱住。一步一步的抱到床前,质夫就把碧桃推在程叔和身上说:
“叔和,究竞碧桃是你的人,刚才我在路上撞见,叫她回来,她怎么也不肯,
现在你一到这里,你看她马上就跳了回来。”
程叔和笑着问碧桃说:
“你在什么地方出局?”
“第一春。”
“是谁叫的?”
“金老爷。”
质夫接着说:
“荷珠回来没有?”
碧桃光着眼睛,尖了嘴,装着了怒容用力回答说:
“不晓得!”
桌子摆好了,吴风世,倪龙庵、程叔和就了席坐了。质夫本来不喜欢打牌,并
且今晚想和碧桃讲讲闲话,所以就叫海棠代打。
他们四人坐下之后,质夫就走上坐在叔和背后的碧桃身边轻轻的说:
“碧桃,你还在气我么?”
这样说着,质夫就把两手和身体伏上碧桃的肩上去。碧桃把身子向左边一避,
质夫却按了一个空,倒在叔和的背上,大家都笑起来。碧桃也笑得坐不住了,就站
了起来逃,质夫追了两圈,才把她捉住。拿住了她的一只手,质夫就把她拖上床去,
两个身体在叠着烟盘的一边睡下之后,质夫便轻轻的对她说:
“碧桃你是真的发了气呢还是假的?”
“真的便怎么样?”
“真的么?”
“暧!真的,由你怎么样来弄我罢!”
“是真的么?那么我就爱死你了。”
这样的说了一句,质夫就狠命的把她紧抱了一下,并且把嘴拿近碧桃的脸上,
重重的咬了一口,他脸上忽然挂下了两滴眼泪来。碧桃被他咬了一口,想大声地叫
起来,但是朝他一看,见那灵活的眼睛里,含住了一泓清水,并且有两滴眼泪已经
流在颊上,倒反而吃了一惊,就呆住了。质夫和她呆看了一忽,就轻轻的叫她说:
“碧桃,我有许多话要和你说,但是总觉得说不出来。”
又停了一忽,质夫就一句一句幽幽的对她说:
“我三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那时候我们家里没有钱,穷得很。我在书房里
念书,因为先生非常痛我的缘故,常要受学伴的欺,我哩,又没有气力,打他们不
过,受了他们的欺之后,总老是一个人哭起来。我若去告诉先生哟,那么先生一定
要罚他们啦,好,你若去告诉一次吧,下次他们欺侮我,一定得更厉害些。我若去
告诉母亲哩,那么本来在伤心的可怜的我的娘,老要同我俩一道哭起来。为此我受
了欺,也只能一个人把眼泪吞下肚子里去。我从那时候起,就一天一天的变成了一
个小胆,没出息,没力量的人。十二岁的时候我见了一个我们街坊的女儿,心里我
可是非常爱她,但是我吓,只能远远的看看她的影子,因为她一近我的身边,我就
同要死似的难过。我每天想每晚想的想了她二年,可是没有面对面的看过她一次。
和她说话的时候,不消说是没有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后来她同我的一位学伴要好
了,大家都说她的坏话,我心里还常常替她辩护。现在她又嫁了另外的一个男人,
听说有三四个小孩子生下了。十四岁进了中学校,又被同学欺得不得了。十八岁跟
了我哥哥上日本去,只是跑来跑去的跑了七八年。他们日本人呀,欺我可更厉害了。
到了今年秋天我才拖了这一个,你瞧吧,半死的身体回中国来。在上海哩,不意中
遇着了一个朋友,他也是姓吴,他的样子同你不差什么,不魁人还要比你小些。他
病了,他的脸儿苍白得很,但是也很好看,好像透明的白玻璃似的。他说话的时候
呀,声音也和你一样。同他在上海玩了半个月,我才知道以后我是少他不来了。但
是和他一块儿住不上几天,这儿的朋友又打电报来催我上这儿来,我就不得不和他
分开。我上船的那一天晚上,他来送我上船的时候,你猜怎么着,我们俩人哪,这
样的抱住了,整哭了半夜啊。到了这儿两个月多,忙也忙得很,干的事情也没有味
儿,我还没有写信去给他。现在天气冷了,我怕他的病又要坏起来呢!半个月前头
由吴老爷替我介绍,我才认得海棠和你。海棠相貌又不美,人又笨,客人又没有,
我心里虽在痛她,想帮她一点忙、可是我也没有许多的钱,可以赎她出去。你这样
的乖,这样的可爱,我看见了你,就仿佛见我的朋友姓吴的似的,但是你呀,你又
不是我的人。因为你和海棠在一个班子里,我又不好天天来找你说什么话,你又是
很忙的,我就是来也不容易和你时常见面,今天难得和你遇见了,你又是这样的有
气了,你说我难受不难受?”
质夫悠悠扬扬的诉说了一番,说得碧桃也把两只眼睛合了下去。质夫看了她这
副小孩似的悲哀的样子,心里更觉得痛爱,便又拼命的紧紧抱了一回。质夫正想把
嘴拿上她脸上去的时候,坐在打牌的四个人。忽而大叫了起来。碧桃和质夫两人也
同时跳出大床,走近打牌的桌子边上去。原来程叔和赢了一副三番的大牌,大家都
在那里喝采。
不多一忽荷珠回来了。吴风世就叫她代打,他同质夫走上烟铺上睡倒了。质夫
忽想起了许明先说的翠云,就问着说:
“风世,这班子里有一个翠云,你认识不认识?”
吴风世呆了一呆说:
“你问她干什么?”
“我打算为龙庵去叫她过来。”
“好极好极!”
吴风世便命海棠的假母去请翠云姑娘过来。
翠云半老了,脸色苍黄,一副憔悴的形容,令人容易猜想到她的过去的浪漫史
上去。纤长的身体,瘦得很,一双狭长的眼睛里常有盈盈的两泓清水浮着,梳妆也
非常潦草,有几条散乱的发丝挂在额上,穿的是一件天青花缎的棉袄,花样已不流
行了,底下是一条黑缎子的大脚裤。她进海棠房里之后,质夫就叫碧桃为龙庵代了
牌,自家作了一个介绍,让龙庵和翠云倒在烟铺上睡下。质夫和翠云、龙庵,风世
讲了几句闲话,便走到碧桃的背后去看她打牌。海棠的假母拿了一张椅子过来让他
坐了。质夫坐下看了一忽,渐渐把身体靠了过去,过了十五六分钟,他却和碧桃坐
在一张椅子上了。他用一只手环抱着碧桃的腰部,一只手在那里帮她拿牌,不拿牌
的时候质夫就把那只手摸到她的身上去,碧桃只作不知,默默的不响。
打牌打到十一点钟,大家都不愿意再打下去。收了场摆好一桌酒菜,他们就坐
拢来吃。质夫因为今天和碧桃讲了一场话,心里觉得凄凉,又觉得痛快,就拼命的
喝起酒来,这也奇怪,他今天晚上愈喝酒愈觉得神经清敏起来,怎么也喝不醉,大
家喝了几杯,就猜起拳来。今天质夫是东家,所以先由质夫打了一个通关。碧桃叫
了三拳,输了三拳,质夫看她不会喝酒,倒替她喝了两杯。海棠输了两拳,质夫也
替她代了一杯酒。喝酒喝得差不多了,质夫就叫拿稀饭来。各人吃了一二碗腕稀饭,
席就散了。躺在床上的烟盘边上,抽了两口烟,质夫就说:
“今天龙庵第一次和翠云相会,我们应该到翠云房里去坐一忽儿。”
大家赞成了,就一同上翠云房里去。说了一阵闲话,程叔和走了。质夫和龙庵、
风世正要走的时候,荷珠的假母忽来对质夫说:
“于老爷,有一件事情要同你商量,请你上海棠姑娘房里来一次。”
质夫莫名其妙,就跟上她上海棠房里去,质夫一走进房,海棠的假母就避开了。
荷珠的假母先笑了一脸,慢慢的对质夫说:
“于老爷,我今晚有一件事情要对你说,不晓得你肯不肯赏脸?”
“你说出来罢!”
“我想替你做媒,请你今晚上留在这里过夜。”
质夫正在惊异,没有作答的时候,她就笑着说:
“你已绎答应了,多谢多谢!”
听了这话,海棠的假母也走了出来,匆匆忙忙的对质夫说:
“于老爷,谢谢,我去对倪老爷吴老爷说一声,请他们先回去。”
质夫听了这话,看她三脚两步的走出门去了。心里就觉得不快活起来。质夫叫
等一等,她却同不听见一样,径自出门去了。质夫就站了起来,想追出去,却被荷
珠的假母一把拖住说:
“你何必出去,由他们回去就对了。”
质夫心里着起急来,想出去又难以为情,想不去又觉得不好。正在苦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