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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几国文字,好些老教授围着你,好像审犯人一样。稍微差了一点,就通不过。”
何小姐心里暗喜,喜的是她的情人在美国用很短的时间,能够考上那么难的博
士。
她又问:“您写的论文是什么题目?”
“凡是博士论文都是很高深很专门的。太普通和太浅近的,不说写,把题目一
提出来,就通不过。近年来关于中国文化的论文很时兴,西方人厌弃他们的文化,
想得些中国文化去调和调和。我写的是一篇《麻雀牌与中国文化》。这题目重要极
了。我要把麻雀牌在中国文化和世界文化的地位介绍出来。我从中国经书里引出很
多的证明,如《诗经》里‘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的‘雀’便是麻雀牌的‘雀’。
为什么呢?真的雀哪会有角呢?一定是麻雀牌才有八只角呀。‘穿我屋’表示当时
麻雀很流行,几乎家家都穿到的意思。可见那时候的生活很丰裕,像现在的美国一
样。这个铁证,无论哪一个学者都不能推翻。又如‘索子’本是‘竹子’,宁波音
读‘竹’为‘索’,也是我考证出来的。还有一个理论是麻雀牌的名字是从‘一竹’
得来的。做牌的人把‘一竹’雕成一只鸟的样子,没有学问的人便叫它做‘麻雀’,
其实是一只凤,取‘鸣风在竹’的意思。这个理论与我刚才说的雀也不冲突,因为
凤凰是贵族的,到了做那首诗的时代,已经民众化了,变为小家雀了。此外还有许
多别人没曾考证过的理论,我都写在论文里。您若喜欢念,我明天就送一本过来献
献丑。请您指教指教。我写的可是英文。我为那论文花了一千多块美金。您看要在
外国得个博士多难呀,又得花时间,又得花精神,又得花很多的金钱。”
何小姐听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评判他说的到底是对不对,只一味地称赞他
有学问。她站起来,说:“时候快到了,请你且等一等,我到屋里装饰一下就与你
一同去。我还要介绍一位甜人给你。我想你一定会很喜欢她。”她说着便自出去了。
吴博士心里直盼着要认识那人。
她回到自己屋里,见黄小姐张皇地从她的床边走近前来。
“你放什么在我床里啦?”何小姐问。
“没什么。”
“我不信。”何小姐一面说一面走近床边去翻她的枕头。她搜出一卷筒的邮件,
指着黄小姐说,“你还捣鬼!”
黄小姐笑说:“这是刚才外头送进来的。所以把它藏在你的枕底,等你今晚上
回来,可以得到意外的喜欢。我想那一定是你的甜心寄来的。”
“也许是他寄来的罢。”她说着,一面打开那卷筒,原来是一张文凭。她非常
地喜欢,对着她的朋友说:“你瞧,他的博士文凭都寄来给我了!多么好看的一张
文凭呀,羊皮做的咧!”
她们一同看着上面的文字和金印。她的朋友拿起空筒子在那里摩挲里,显出是
很羡慕的样子。
何小姐说:“那边那个人也是一个博士呀,你何必那么羡慕我的呢?”
她的朋友不好意思,低着头尽管看那空筒子。
黄小姐忽然说:“你瞧,还有一封信呢!”她把信取出来,递给何小姐。
何小姐把信拆开,念着:
最亲爱的何小姐:
我的目的达到,你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我把这一张博士文凭寄给你。我的论
文是《油炸脍与烧饼的成分》。这题目本来不难,然而在这学校里,前几年有一位
中国学生写了一篇《北京松花的成分》也得着博士学位,所以外国博士到底是不难
得。论文也不必选很艰难的问题。
我写这论文的缘故都是为你,为得你的爱,现在你的爱教我在短期间得到,我
的目的已达到了。你别想我是出洋念书,其实我是出洋争口气。我并不是没本领,
不出洋本来也可以,无奈迫于你的要求,若不出来,倒显得我没有本领,并且还要
冒个“穷鬼”的名字。现在洋也出过了,博士也很容易地得到了,这口气也争了,
我的生活也可以了结了。我不是不爱你,但我爱的是性情,你爱的是功名;我爱的
是内心,你爱的是外形,对象不同,而爱则一。然而你要知道人类所以和别的动物
不同的地方便是在恋爱的事情上,失恋固然可以教他自杀,得恋也可以教他自杀。
禽兽会因失恋而自杀,却不会在承领得意的恋爱滋味的时候去自杀,所以和人类不
同。
别了,这张文凭就是对于我的纪念品,请你收起来。无尽情意,笔不能宜,万
祈原宥。
你所知的男子
“呀!他死了!”何小姐念完信,眼泪直流,她不晓得要怎办才好。
她的朋友拿起信来看,也不觉伤心起来,但还勉强劝慰她说:“他不致于死的,
这信里也没说他要自杀,不过发了一片牢骚而已。他是恐吓你的,不要紧,过几天,
他一定再有信来。”
她还哭着,钟已经打了七下,便对她的朋友说:“今晚上的跳舞会,我懒得去
了。我教表哥介绍你给吴先生罢。你们三个人去得啦。”
她教人去请表少爷。表少爷却以为表妹要在客厅里看他所扮的时装,便摇摆着
进来。
吴博士看见他打扮得很时髦,脸模很像何小姐。心里想这莫不是何小姐所要介
绍的那一位。他不由得进前几步深深地鞠了一躬,问,“这位是……?”
辅仁见表妹不在,也不好意思。但见他这样诚恳,不由得到客厅门口的长桌上
取了一张名片进来递给他。
他接过去,一看是“前清监生,民国特科俊士,美国鸟约克柯蓝卑阿大学特赠
博士,前北京政府特派调查欧美实业专使随员,甄辅仁。”
“久仰,久仰。”
“对不住,我是要去赴化装跳舞会的,所以扮出这个怪样来,取笑,取笑。”
“岂敢,岂敢。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