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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得了龚夫人要带大家去法相寺进香,龚四小姐瞅着明媚心思都在想着如何替自家三哥与那柳二小姐牵红线,从大堂出来便急急忙忙的奔到了龚亦良院子里,把着事情一说,龚亦良眼中也露出惊喜的神色来:“柳二小姐去,那我自然要去。”
盛夏的清凉山一片葱翠,绿意深深,深山繁花深处露出一角黄色的琉璃瓦,飞檐的形状各式各样,有的相连勾在一处,而有的却又斗角相望,檐下吊着黄铜的铃铛,不住随风响动,洒下细碎的叮咛之音,给庄严的法相寺又增添了些轻灵。
法相寺乃是并州最大的一家寺院,香火鼎盛,现任住持仁心大师乃是得道高僧,精于说禅,就连皇上也曾来过这法相寺听他说禅。寺庙建在清凉山的半山腰,一条宽阔的大道从山脚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法相寺山门。跨入山门是一块极阔大的前坪,正中央摆放着一个香炉,里边正袅袅的冒出烟来,善男信女们正在往香炉里扔烧着的纸钱香烛,还有不少人跪拜在香炉前边,嘴中念念有词,脸上神色虔诚。
跨入法相寺的山门,早有小和尚去通传仁心大师,说盐运使龚大人的夫人带着家人来进香了,知客僧引着众人从右边通道过去,那通道是法相寺早就安排好,今日早上便已经封了路,专等龚府前来进香的,当明媚踏上那条通道时,听着旁边皆在议论纷纷:“那是哪府家眷?好大气派,竟然能让法相寺将右边通道封了路!”
“还不是那盐运使家!每年捐了不少香油钱给法相寺,自然会要有区别。”旁边有人低声说道:“咱们下辈子有了钱,也这样干!”
虽然佛家教义里有“众生平等”之说,可到了俗世,终是不能平等,就连来进香的人也被分成三六九等,待遇不同。明媚跟着知客僧慢慢往前走,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平等?一切事情都得靠自己努力才能变得更好,今后无论如何该做那强者,千万不能像杜姨娘那般,忍气吞声的过一辈子。
知客僧引着龚府一干人等走到后边居士寮房,将众人一一安排好住宿,这才带了众人去见仁心大师。明媚见那住持约莫六十余岁,穿了一套袈裟,脖子上挂了一串檀木佛珠,看上去慈眉善目,倒也不是什么势力之人,可是一想着那被封的右边通道,心里终究还是有一点点疙瘩。
“龚夫人能来小寺,真让小寺蓬荜生辉。”果然,仁心大师一开口,说话便很是圆滑,看起来他这个住持也不是白当的,待人接物早就是一把好手。他絮絮叨叨的将龚家来的众人都一一赞了个遍,望向明媚时却有几分惊讶。
龚家每年都要来法相寺进香几次,龚家的公子小姐都认识,唯独这个却从来没有见过,而且这位小姐面相看来颇为不凡,眉间似乎有紫雾,却又不是很清晰,这可真是让他觉得奇妙。望向明媚,仁心大师徐徐开口:“这位女施主以前却没见过。”
龚夫人合十回答道:“这位是云州柳知府的二小姐,这些日子在我府上做客,一道过来法相寺进香的。”
“原来女施主来自云州,不知是否去过天门寺?”仁心大师念了一声佛:“天门寺的住持广慈大师与老衲曾有深交。”
“我乃是广慈大师的记名弟子,是他老人家渡劫才将我救活的。”明媚虽然觉得这仁心大师带了几分俗气,全然不似广慈大师那般超然,可毕竟他是一院住持,与广慈大师有深交,说起来便是自己的长辈也该尊敬些。
仁心大师听了明媚的回答,大为吃惊,又仔细朝明媚打量了一番,这才喃喃道:“女施主好面相,前程不可限量!”
龚夫人在旁边听着不住的琢磨起仁心大师这句话来,大师的意思是说这位柳二小姐有福气,能旺夫不成?瞅了瞅明媚,又瞅了瞅自己的儿子,心里不住在想着,这仁心大师该不会看走眼,将柳二小姐娶进门来,肯定龚府能更发达呢。想到此处嘴角带笑微微的望向明媚,眼中净是满意神色。
与龚家众人说了一阵子话,旁边来了个知客僧,与仁心大师低声说了几句,仁心大师站了起来朝龚夫人道:“有一位李大人的母亲新近亡故,他托法相寺给老母念七七四十九日往生咒,最近他携子从京城回来给老母亲修坟,今日特地来法相寺捐香油钱。龚夫人请稍候,老衲先过那边去看看。”
明媚心里不禁为这位仁心大师暗暗喝了一声采,他这般解释了一番,不就是启发龚夫人要多捐香油钱不是?要不是何苦将那李大人的孝心如此夸张?念七七四十九天往生咒,也不知道法相寺要搂多少银子进去。
“大师只管去便是,我领着他们先去法相寺里头转转便好。”龚夫人笑着站了起来,龚家一干公子小姐也跟了龚夫人出去。走到外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明媚只觉有一道视线停在自己身上,等她转脸过去时,那视线已经飘开,无迹可寻。
跟着龚夫人在法相寺里转了一圈,到处都是香火缭绕,龚夫人见佛拜佛,见功德箱便塞银票,十分虔诚。明媚跟在她身后也跪拜了下菩萨,前世她本是无神论者,可因着自己身上发生的稀奇事情,由不得她不相信了这些。
从庙里出来,由知客僧引着去了居士寮房,明媚依旧是与傅晓如一间屋子,傅晓如似乎对她有些畏惧,坐在那里不说话,脸上有一种很哀怨的神色。方才仁心大师赞明媚面相好,她一五一十的听在耳朵里头,立即便担忧起来,舅母会不会因此高看那柳二小姐一眼。、
“姑娘,咱们要不要去后山找找草药?”玉梨见着这屋子里头气氛不对,走过来拉住明媚的手:“夫人不是说有名贵的草药?”
明媚抬头望了望外边的天空,火辣辣的一个日头照得人眼睛都有些发花,这七月末的天气实在不宜在外边劳作,中了暑气可不是件开玩笑的事情。“现在时间还早,咱们等着要太阳落山的时候再过去。”
主仆两人正站在门口说着话儿,就见龚四小姐带着丫鬟从那边款款的走了过来:“柳二小姐。”
龚四小姐有一张讨喜的小圆脸,让人一看便觉得甚是活泼可爱,明媚朝她笑了笑:“四小姐,准备去哪里?”
龚四小姐撅了撅嘴:“来找你玩儿,这法相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每次到这里来,都要被带着去听那老和尚讲经,实在腻味得很。柳二小姐,你可是不知道,那老和尚实在太会说话了,每次他一说完,众人就纷纷朝那功德箱里塞钱,没带银子的就取簪子镯子。他每个月都会开坛讲经三次,我觉得他真是应了那句舌粲莲花的话,这法相寺该有一半是他那条舌头赚来的。”
明媚一楞,马上明白了龚四小姐口里那个老和尚定然是仁心大师,不由得朝龚四小姐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道:“若你说的是那仁心大师,那确实如此。”
“柳二小姐,我想拉你说几句私密话儿,咱们去那边走走可好?”龚四小姐见明媚笑得欢快,似乎对自己的话很是赞成,颇为得意,拉了明媚便往一旁走:“我见着柳二小姐第一眼就觉得佩服,若我也能有柳二小姐这般本领就好。一直想找柳二小姐来玩耍的,只是你和我那表姐住在一个园子里,我便不太想过来了。”
明媚被龚四小姐挽着手一路引着往前走,慢慢的从居士寮房里走向了后山,这边的人似乎要少了一些,不像前边那般水泄不通。明媚跟着那龚四小姐往前边走着,忽然身边有人擦肩而过,热热的气息扑在了她的脸上,让她有些难受。
站住身子往旁边一看,就见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正匆匆往前走了去,连脑袋都没转一下。龚四小姐皱了皱眉:“真是个不知礼仪的人,好歹也该赔个不是!”
明媚望着那背影,只觉有几分熟悉的感觉,可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见龚四小姐满脸的不高兴,明媚淡淡的笑了笑:“这儿不比在家中,进香的人实在是多,难免会拥挤些,咱们别太在意了。”
前边香火鼎盛的场面也渐渐冷落,法相寺的后山宁静了许多,站在那里能听见前边传来悠长的钟鼓之声,惊起林间的一群昏鸦,翅膀上带着点点日影,有如镀了一层金儿一般,斜着身子穿过树梢往山里飞去了。
后山有一处凉亭,建在野草摇曳之间,亭子里站着一个人,正满脸期盼的望着明媚过来的小径。
这不是那龚家三公子龚亦良?明媚停住了步子,转脸看了看龚四小姐:“四小姐,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龚四小姐站住了身子,一双圆圆的眼睛望向明媚,嘴边泛出了甜甜的笑容来:“柳二小姐,我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