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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景铉的嘴角牵动了一下,瞧着宝云媚眼如丝的望着他,实在有几分暴躁加烦恼,他伸出手来指着内室的门说:“你不用说多话,现在就给小爷滚出去!以后我这里就由香笔上夜,每天你就管着劲松院里粗使的活计!”
听到这话,宝云惊恐万分的跪了下来:“世子爷,你是要赶奴婢走么?王妃交代今晚务必要和世子爷……同房,若是不能……王妃定不会饶了宝云的,世子爷,你就不可怜可怜奴婢,忍心看着奴婢被王妃责罚吗?”
冷笑一声,乔景铉用脚把宝云踢到一旁:“王妃会责罚你,小爷就不会?你若是再存了这个主意,乱葬岗便是你最好的去处!”
乔景铉这话说得果断狠毒,宝云大着胆儿抬头看了看他,却见他眼中分明有寒冰一般的厉色,那视线似乎化作两把飞刀,能直直的扎进她的心窝子。宝云吓得全身哆嗦了下,一份缠绵的心思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拉紧薄纱裹住自己,连滚带爬的从内室退了出去。
宝云惊吓的逃出内室,不远处的黑暗里,露出了香笔半张脸,看得出来她很是高兴,又有点迷惑:“世子爷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十六岁了,正是少年气盛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近女色呢?莫非他有喜欢的人了?”紧张的搓了搓衣角:“也没听说他和哪位小姐有纠葛呢,难道……他喜欢的是……”香笔轻轻的话语慢慢消散在夜色里,那浓浓的黑暗藏住了她脸上的红晕。
内室燃的鹅梨香很有安神的作用,乔景铉把宝云赶了出去往床上一躺,便一直睡到了天明,中间都没有醒来过,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子外面已经是透亮,明晃晃的日头已经映进了室内,明晃晃的一个晴天。
乔景铉在香笔的服侍下洗漱以后,宝云已经从厨房回来了,手里提这一个食盒。
蹑手蹑脚的走进内室,宝云轻轻的把早膳摆上,战战兢兢的站到一边,低着头,不敢看乔景铉的脸。
乔景铉也不理睬她,由香笔伺候着用过早饭,站起身来去取挂在墙上的宝剑,回头冷冷的瞥了宝云一眼:“小爷容许你住在劲松院,可你自己需识趣些,莫要再想些不可能的事情,若是再胡思乱想,别怪小爷不客气。”
“是。”宝云低头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声。
“炫儿,怎么就起床了?”门外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英王妃一步跨了进来,看着儿子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顿时一愣。
指了个屋里人,少年人初识*滋味,不是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得来吗?怎么现儿倒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她转脸看了看宝云,发现她倒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似乎累得不轻。
看着宝云垂手站在那里,一副可怜的小模样儿,英王妃不禁有点感叹果然男人都是不体贴的,尽管是个奴婢,但毕竟初经人事,怎么能让她这样站到旁边?也该好好歇息下再来服侍不迟!更何况这宝云是自己指来的人,乔景铉怎么也该善待她。
想到此处,英王妃笑眯眯的开口问道:“炫儿,昨晚可歇息得好?”
乔景铉看着母亲那样子,心里愠怒,但又无法表示出来,只能点点头道:“母亲有心了,儿子昨晚歇息得好。”
英王妃听到此话,更是欢喜,点点头道:“炫儿,你年岁渐大,也需得人照顾了,现儿宝云做了你屋里人,由她尽心照顾着你,母亲也能放心些。昨晚她也累了一宿,合该好好歇息会,你就不要让她这么站着了。”
乔景铉本欲出声反驳,但转念一想,若是母亲知道了他并未收了宝云做屋里人,说不定又会给他指一个,不如就让宝云担着这个虚名罢,自己实在不想看到别的花花草草在自己屋子里走来走去的,于是冲着宝云说:“既然夫人开恩叫你去歇息,你就退下罢。”
宝云本是提心吊胆,害怕乔景铉会说出她根本没有被收用的事情,现在听乔景铉这么一说,心里大喜,向英王妃和乔景铉行了个礼儿便退了下去。
望了望宝云娉娉婷婷的背影,英王妃朝乔景铉一笑:“炫儿,可满意宝云?”
听到英王妃这般发问,乔景铉心里如堵了块大石头般不舒服。
为了父亲纳妾之事,母亲没少和父亲闹,去年内院里被仗毙了几个丫鬟,都是想爬床,或者是因为王侧妃想邀宠而进献的丫鬟。既然母亲自己瞧着父亲有侧妃侍妾心里就发堵,又何必急巴巴的往儿子房里塞人?难道不会考虑到以后儿媳的感受?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母亲这种做法自己实在不能苟同!
“母亲,孩儿现在被皇上提拔成了御前带刀侍卫,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哪里能耽于闺房之乐?母亲便不必操心这些事情了,多谢母亲费心。”乔景铉实在觉得难以理解英王妃的想法,也懒得和她多说,将宝剑佩在腰间,大步走了出去。
走出劲松院,乔景铉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他的眼前晃过了一张惊世绝艳的脸孔,她微微而笑,双眼弯弯就如天边新月,那眼波滟滟,仿佛会说话一般。
“谁都比不上媚儿。”乔景铉的嘴角泛出了一丝笑容来:“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哪日得了空闲可得去云州瞧瞧她,免得媳妇儿被人抢走了。”
从黎姨娘进了柳府以后,明媚发现她的日子略有改变。以前去香兰院用饭,每次杜姨娘都是笑微微的望着她,不时的嘘寒问暖,问她要不要添置新衣裳,想不想买精致首饰,沉香阁里有什么需要添置的,让她觉得很是暖心。可最近香兰院里的气氛却很是沉闷,杜姨娘脸上总是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眼神里还流露重重的忧愁。
“姨娘最近胃口不好,吃得很少。”明媚刚踏进香兰院的内室,崔西便十分焦虑的将她拉到一旁:“二小姐,能不能给姨娘开个方子,也好让她多吃些东西?”
明媚回头望了望内室门口悬挂着的细竹门帘,在地上投下了斑驳的影子,门帘上绘着芙蓉露重的图样,映在地上,黑鸦鸦的一团,似乎沉淀着杜姨娘的无限心事。明媚叹了一口气,杜姨娘是有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单开个药方也没用处。
“最近那边怎么样了?”明媚朝外边呶了呶嘴:“我父亲有没有去黎姨娘的听雪阁?”
黎姨娘那次敬茶被柳四夫人泼了一身,立刻没了精神,由丫鬟婆子扶了去听雪阁休息了几日,没声没响。柳四夫人见下马威生了效,这才喊了黎姨娘过去训诫了一番,然后接过她的茶喝了一口,算是承认了她姨娘的位置:“你今晚便服侍老爷歇息罢。”
黎姨娘喜出望外的望了柳四夫人一眼,没想到夫人虽然厉害,可并也没有想要阻止她得宠的意思,看来自己以后只要小心伺候她,也不会吃亏太多。她朝柳四夫人行了一礼,声音娇柔:“多谢夫人关爱。”
瞧着黎姨娘那婷婷袅袅的身影消失在大堂门口,柳四夫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捧起茶盏猛的喝了一口,重重的将那茶盏放下:“关爱?她以为是得了我的关爱不成?我只是想要个儿子罢了!”
钱妈妈伸手按住柳四夫人的肩膀,轻轻的揉了揉:“夫人,不过是个姨娘,借腹生子的货色,你何必耿耿于怀?”
“你说的是。”柳四夫人抿嘴了嘴唇,可心中究竟还是有一种酸涩,这莫非是前世的孽缘不成?若是没有一眼看中柳元久,指不定现在自己过得十分轻松,即便夫君有姨娘也不会如此挂心——正因为她喜欢他,所以才会有这种举动。柳四夫人默默的望着大堂门口,门帘正在不住的晃动,一颗心也跟着忽高忽低起来。
黎姨娘回到听雪阁,精心梳妆打扮了一番,是夜柳四夫人命人准备了几桌酒席,让柳府的下人都去听雪阁道贺,黎姨娘的身份总算是确认了下来。黎姨娘瞧着一院子人吃吃喝喝,见她过来都恭恭敬敬的喊她“姨娘”,心中很是高兴,想想父亲将她送进柳府来做姨娘,起先她还有些不愿意,现在想来这条路子算是走对了。
姨娘酒散了,院子里边一片狼藉,柳四夫人拨来的几个粗使丫鬟忙忙碌碌的打扫着庭院,黎姨娘站在走廊下边,一双眼睛焦急的盯着院子门口。今晚可是她头一遭侍寝,还不知道老爷在床上会怎么样对她。涨红了一张脸,黎姨娘心上心下,一会儿觉得甜丝丝的,一会儿又有些紧张,两条腿站在那里,似乎都要合不拢,微微的打着颤。
上弦月闪着冷清的光,旁边几点星子不住的在眨着眼,丫鬟们打扫完毕都回了自己屋子,院子里只剩下黎姨娘和她的贴身丫鬟红玉红绡。冷清的月色洒在庭前的树上,一片迷茫的银白,仿佛是冬日里落下的一层白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