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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小姐,喝茶。”春喜端着一个茶盏走到明媚身边,笑盈盈道:“我们家姑娘就爱打猎,今儿一早便出去了,恐怕还得等着晚上太阳落山才回来,你也别着急,就把这里当成太傅府便是了。”
见那春喜说话凑趣,明媚笑了笑,转过身来坐下:“你这嘴倒是会说话,那你说说这里的闲话儿给我听听。”
春喜见明媚抬举她,心中高兴,于是坐了下来,快快活活的跟明媚说起话来,从郭庆云小时候说到现在,又说到最近:“今年六月英亲王府乔世子来了边塞,我们家姑娘便更忙了,早些日子听他们两人在嘀嘀咕咕的,好像在说要去鞑靼那边探路什么的……”
“要去鞑靼那边?”明媚惊愕的望了春喜一眼:“他们两个?”
“可不是。”春喜抿着嘴儿点了点头:“柳小姐,你认识乔世子吗?”还没等明媚回答,她又自说自话道:“即便不认识,在京城的游宴上也见过的罢?”
明媚笑着点了点头:“见过几次。”心中暗自好奇,不知道这丫鬟要说乔景铉什么闲话,自己且在旁边听着。
“那乔世子,真真是好笑。”春喜拿着帕子掩嘴笑了起来:“他一心想着要立军功,可这军功哪里是那般好得的?我们老太爷与老爷瞧着英亲王爷的面子,给他升了个副将,可他却总嫌不够,哪里一口吃个胖子的道理?”
来玉门关也三个月后,乔景铉平白无故的被镇国将军升了副将之职,他自己觉得这是镇国将军在有意照顾他,因为鞑靼人根本没有前来骚扰侵犯,他还没有上过战场,竟然就升了副将,这让他有些不安。
这次升职,分明是镇国将军在卖他父亲的面子,乔景铉一想着这事便觉得坐立不安,感觉他手下的人都在用一种嘲笑的目光看他,似乎他们私下都在议论着他只靠着关系升了职,没有半点真实本领,心里就憋着一股气,只希望鞑靼人快快来犯,他好请缨上阵,为国杀敌,立下军功。
只可惜鞑靼人似乎一点都不能理解世子爷的心情,西北边境一直安宁无事,似乎比京城还要安静,京城不时的还有一些游侠子弟在街头打架斗殴,还能让人在旁边看着热血澎湃一番,可这西北边境,两国大军驻扎在这里,却连一点小打小闹都没有,和睦得似乎可以举办一次联欢会,两军共庆了。
乔景铉心中有些不忿,总想能做出些事情来,郭庆云也是呆着没事情好做,两人一拍即合,就想要去鞑靼那边摸底。今年鞑靼人竟然没有像往年一般前来侵犯边疆,这仿佛是黎明前的黑暗,还不知道鞑靼人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可得好好防备着才行。
“他们要去鞑靼那边?”明媚吃了一惊:“单枪匹马过去总怕不大好罢。”
“柳小姐你不用担心,他们也只是口头上说说,哪里会真去。”春喜笑得一双眼睛都弯了起来:“即便我们家姑娘想去,乔世子也不能擅自离开军营,他可是军中副将,要守军中纪律的。”
明媚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要去鞑靼那边也不是不行,总得要先仔细筹划下,鞑靼那边危险,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我瞧着他们那神色就是去游山玩水呢。”春喜笑声跟银铃儿似的响:“我们家夫人只要听说乔世子来找小姐,总巴不得他们一道出去玩呢。”
“表兄妹自然要来往得多一些。”明媚笑着看了看窗外,就见那边月亮门处有一角银蓝色的衣裳,旁边还有个穿着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的少年公子往这边走了过来,一个是方庆福,另外一个却是刚刚在大厅里见过的方庆薇。
“柳小姐,你是不知道了,我们家夫人……可是想亲上加亲!”春喜瞧着明媚往外边看,也跟着瞧了瞧,见着那边来人,赶紧站了起来,口里丢下了一句话,赶紧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迎接:“方公子,方小姐,可是过来找柳小姐?”
明媚听着春喜这句话,心中错落,正在愕然,门帘被打起,就见方庆福和方庆薇兄妹两人走了进来。
在大堂只是匆匆掠过看了这位方小姐一眼,现在再仔细看,明媚觉得她生得真有几分林妹妹的风韵,穿着银蓝色茶花穿蝶刻丝小袄,下边是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披着一条十样锦披帛,头上只戴了一支赤金点翠如意步摇。这般打扮,配着她娇怯怯的形态,委实是有几分惹人怜爱。
方庆薇站在屋子里,眼睛转了转,羡艳的看着这间屋子里的陈设。数年前,流放所一场瘟疫横行,祖父祖母、父母都死于那场瘟疫里,镇国老将军把她和哥哥接了过来,让郭大夫人收留他们,当自己的侄子侄女养。
虽然下人们见着她总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句“方小姐”,可她一直没有体会到这小姐的滋味。她住在西边跨院里,屋子里只有一些平常物事,没几件值钱精致的,老夫人当家时给她安排了一个粗使的小丫鬟,那小丫鬟年纪小得很,根本使不上力气,有时自己还要动手干活。直到两年前哥哥跑生意以后,她的状况才有所好转,镇国将军府一年给做八套四时衣裳,她还能从方庆福那边讨要些闲散银子给自己额外多做几件。
但是——再怎么样,自己也比不得这位新来的柳小姐。
这位柳小姐一进府,就给安排住在九小姐的院子里,还拨了春喜给她做贴身丫鬟,看看这屋子里的摆设,件件都是精挑细选,这让她看得眼里冒火,这柳小姐穿着也不怎么样,瞧着还比不得自己呢,镇国将军府如此看重她,不就是瞧着她的身份?柳太傅的孙女儿?肯定是个不得宠的孙女,或者是庶出的,姨娘生的,否则怎么会放着她一个人来西北?
按捺着满心的酸意,方庆薇对明媚笑了笑:“这位妹妹,方才我见着你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忙着去见哥哥,还请原谅。”
“方小姐不必客气,见兄长是正事儿,怎可耽误?”笑着看了看她身边的方庆福道:“若不是方公子,我这一路上可会受不少罪呢,还得感谢张公子才是。”
方庆福一听这话,只觉得一身的不自在,赶紧推辞:“举手之劳而已。不知柳小姐还记得我在路上所求之事?”
明媚望了望方庆薇道:“方公子所说的那个人,便是令妹张小姐罢?张小姐,看你这模样,似乎有些不足之态,且伸手出来,我替你号下脉。”
那方庆薇半信半疑的伸出手来,就见那皓腕纤细,欺霜赛雪般白皙,浅浅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明媚伸出手指搭在她脉上,凝眉想了想,又望了望方庆薇的脸,这才把手缩了回来道:“方小姐,你这病于身子上来说只有三分,于心理上说却有七分,这是平常想得太多,郁积于心所致。我开个方子给你,但那些药吃了只能调养着,若是想要康复,还得把心放宽些,不要想得太多。”
听了这话,方庆薇垂头,一双明眸看着自己拿纤细的手腕,似乎又有泪要滴落,明媚看了不免皱眉,她是看到了真人版的林黛玉不成?心病还需心药医,也不知道治疗这位方小姐的心药是什么。看着她那模样,该是典型的恨嫁女罢?十七岁的年纪还待字闺中,又无母亲帮她操心亲事,有些郁积也是可以理解的。
想到这里,明媚朝方庆福笑了笑:“令妹这病情倒不严重,只是你这个做兄长的也该尽点职责,俗话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该早日替张小姐找个长嫂来照顾她,姑娘家年龄大了,很多话都不方便和兄长说,倒是会和嫂嫂说的。”
方庆福本来是认真在听明媚说着方庆薇的病情,不想却一下扯到了自己的婚事上边,不由得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调转头看了看方庆薇,又偷眼看了看明媚,觉得她说的字字有理,但听着心里又好一阵慌乱。成亲?自己今年二十了,还没想过这事情,可柳小姐这番话,话里有话,不仅仅在说他自己的婚事,暗地里也在告诉他,妹子年纪大了,该议亲了。
十五年前,自己和妹妹同着祖父母,父亲一起流放到了西北,一眨眼的功夫庆薇今年已经十七了,也该给她找个婆家了,方庆福想到这里不由得又看了妹子一眼,就见她两腮带赤,双眸微垂,一副娇羞不胜的神情,于是连连点头道:“我是个粗人,倒是疏忽了这事情,若不是柳小姐说出来,我都没想到这上头去。”
方庆薇听了方庆福这话,也自是欢喜,哥哥若是成亲了,自己的亲事也不久了,于是羞答答的对方庆福说:“哥哥这么多年照顾我,也该有人来照顾哥哥了,只是不知哥哥可否有了合意的姑娘?”
方庆福蓦然被妹妹问到个人问题,脸皮涨得通红,连连摇头道:“我长年走南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