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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之人才知三家是真正铁了心不许世人再提起此名。而他们的雷霆手段更是遍及武林各派,在场为离尘老人庆寿的虽大半都是独行侠,但积威之下,已成惊弓之鸟,没多少人想为一时口快而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叶凡听他突然不说,又回过脸来。「刘大哥怎么突然不说了?」
确定四周没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刘洛强笑一下,已失去谈笑意兴,慢慢地喝了口酒。「唉,年纪大了,酒喝一多舌头就控制不了。啰嗦这么大半天,叶兄弟只怕也听厌烦了。」
「刘大哥讲得有趣,晚生怎么会厌烦?」叶凡目光一垂,端起自己的酒杯笑道:「只是刘大哥讲了这么多,难免也累了,不妨休息一二,尝尝这道松子醉鱼吧。」
「对对对,大家一起来吃吧。」刘洛哈哈大笑,极喜叶凡的善解人意,依言伸筷挟了一大筷松子醉鱼。同桌人笑道:「刘兄,你这一挟就半壁江山,我们这些剩下的怎么凑合?」
满桌人都笑了起来,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方才桌面上凝窘的气氛立时扫去。大家又恢复了谈笑生风。
少年暗下冷笑,眼眸转动看着众人,不知他们为何对提起无帝一词如此噤若寒蝉。撇着嫩唇,心下正算计着要怎么打听,却觉整个厅子都渐渐静了下来。
若有所觉地抬起头,看了叶凡一眼,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厅外的回廊。
廊外有什么呢?
人,当然只能是人!而且少年一眼就看到众人注目的目标,那个身着锦黄缃绣公子衫,发束九龙玉冠,龙凤隐飞,益发衬得面如冠玉,傲然不群的俊美青年。只不过一抬眼的功夫,还在十丈外的长廊上缓步行走的青年,不知怎的就已来到了厅门外,手中玉扇一合,笑道:「今日原是老先生寿诞,区区来得迟了,还请老先生恕罪一二。」
离尘老人脸色微变即复,哈哈大笑。「老夫还当是何人擅闯,原来是贵客光临,来来来,快来为世子安排个位置。世子请。」
世子?!名?姓?称呼?
可能性千百万,但在场对江湖故往深有了解的客人听到这个称呼,不约而同想到一人。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愿逐浮云游,常伴风雨起 ── 能在武林中呼风唤雨的世子,怎么想也只有那个朝廷贵胄 ── 祈亲王。他早已继承了乃父的亲王之位,但他以世子身份成名天下,游走江湖,世人皆惯称其为祈世子而不名。
少年目不转睛地瞪着祈世子,总觉得那人身上有些熟悉的感觉。叶凡却是恨自己没有事先打听个完善。多瞧了祈世子几眼,他暗下叹了口气,手撑着额头默默不语。
祈世子在门外再次挥开玉扇,笑嘻嘻地摇着,「老先生不用这么客气,区区担当不起。何况区区只是偶然路过此地,偶然得知消息,偶然擅闯这十八山溪庄,诚是天意如此。所以,老先生也不用再装胡涂了吧,这可是故意为难你自己。」
「装胡涂?」离尘老人笑呵呵捋了捋下巴短短的羊角须,「老夫本来就是个老糊涂,用不着装就是了。老夫真的不知世子在说什么。」
「老先生,区区是好言相劝的。」祈世子说到这,手微顿,玉扇掩唇轻咳了一下,身子有些不适,言辞却是尖锐如刀。「毕竟老先生身为三家见证人之身份,一向保持着中立之身,如果天平欲倾,不再公正,那老先生的超然地位也就没有保留的资格了。」
在场中虽有人认识祈世子,但他的名气终只是在少数人群中流传,还是有大半人都不识他,听得他那越来越咄咄逼人的语气,已有许多人不满起来,当下在旁吆喝起来,这个道你是什么东西,那个吼小子别太嚣张,大有离尘老人一旦同意就一起出手痛扁他一顿的意思。
离尘老人不料祈世子突然变得如此强势横霸,应对之间方寸微乱,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捋须沉吟不语。
祈世子似笑非笑地等着他的反应,明亮锐利的目光淡淡转过在场众人,眼光到处,明明是柔和无比,但被他视线扫过之人,个个冻结,无法言语。
其时在场之人没有六百也有七百之多,人头涌涌,少年与叶凡所坐又是极角落之处,就算明知有他们二人在场的人,想要找出两人来也是极困难,祈世子自是没见到那两人。但少年却一直看着祈世子。当他接触到他的目光时,竟是心头一跳,随后,忿忿然便有一股不平气在胸中冲撞激荡,让他几乎想站起身来,与那目光带来的强大迫力对抗。这是一种危机,在生死边缘待过的人都会有的直觉。少年意识到,这个人将对他的未来造成影响!他的直觉便是想先发制人!
手心一暖,低头却是叶凡握住了他的手,下意识捏紧。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枯冷如木。
眼见众人被祈世子的气势压下,一时闹不起来,离尘老人沉吟已定,捋须微笑。「老夫还是不知世子为何而来。」
「是吗?」祈世子合扇一敲掌心,啪地一声脆响。「老先生想要挑明了讲,区区也无不可 ── 从今日起,老先生三家见证人的身份该换人了。」
「三家见证人一职不过虚名而已,老夫并不留恋。只是此事是三家共议,凭你一人红口白牙,还由不得你作主。」离尘老人自非省油之灯。
「三家共议?有何难!」祈世子笑了笑。「虽然已有三年三家都不曾共出现于一处,但今非昔比,区区相信,三年来难得一见的三家同现将会很快出现。」
此语一出,现场哄地一声几要炸了窝,众人都嗡嗡议论起来,显然此事实非小可。自从天下方定之后,三家关系益趋复杂,恩怨相缠,敌友难分,为避免再起祸乱,的确不曾再同现于一处。今日若真如祈世子所言,狭路相逢,也不知会闹出何曾风波来。平静下却是激流潜伏的天下,莫非要再次改变了吗?
「三家?」离尘老人眨了下眼。「老夫怎么只看到你一人?」
「区区也看到你了。」
离尘老人一脸迷惘。「看到我?什么意思,老夫又非三家的任何一人。你看到我也没用。」
「可是你的名号却大有玄机。」祈世子稍稍退后一步,打量着离尘老人。「嗯,离尘老人,离尘...呵呵,若区区记忆无错,可真是有趣之极的事。」
「老夫名号有何有趣,世子不妨说来听听。」
「说不如作。」祈世子话落,身形一晃,众人尚未看清之际他已越过十丈,挺立于离尘老人身旁,左手玉扇微扬,抄向离尘老人的脸。
离尘老人不愧是江湖耆老,祈世子身形初动时,他也随之而动,宽广的袖子一拂,流云袖劲气横生,与祈世子间生生又隔开了一段距离。但祈世子那左手只是虚招,右手盘弓待发,五指微张「反弹琵琶」,五道不同劲流自下而上,目标依然是老人的脸。
老人衣袖被引不及变招,待要再避,却发现身后酒席挡道,无路可避,当下脸下一沉,左手自袖内闪电般击出,一招「天下无兵」,一式间换了十八个变化,封住祈世子这五道真气所有运转的方向,挑、弹、点、切,巧变横生。但祈世子在离尘老人出招后,却突然收回所有指劲变化,直直一掌向老人迎去。这一招大巧若拙,逼得老人不得不再次变招迎上。
只听暴然声响,双方真气接实,劲道狂溢,轰得四周桌倒椅塌,除了主座那几人之外,附近原以为是近水楼台的看客们个个狼狈不堪地洒了一身酒污菜痕,好一点的还能及时站直,惨一点的就直接跌坐在地上,一时哀声连天。
祈世子已收回招,在一片哀号中,玉扇「刷」地一声扬起,笑吟吟。「「老先生」,现在还要再隐瞒下来吗?」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离尘老人脸上多了一道细长血痕,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人划破。伤口之处,皮肤有些诡异地呈两层翻开,非目光细微入密者不得见。在场不泛高手,自是见着了,全都惊讶不己 ── 没想到他们千里迢迢赶来祝寿的却是个假的离尘老人。
那真的离尘老人呢?!遇害了吗?!
在场近千人再次鼓噪起来,不过这次的对象不再是祈世子,而是离尘老人。
「离尘老太爷呢...」
「好嵬子,把老太爷弄到哪里去了,快交出来...」
「可恶,你是什么人...」
「上啊,把这老小子揪住,找出老太爷下落来...」
...
...
人声噪杂,主座七人却是动也不动,似是早知这离尘老人不是真正的离尘老人。个个面容枯木,静然坐着如木偶。但那沉静,不怒而威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