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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说边递过来厚厚实实的一堆,中山楼的甜米糕,一匣子炸春卷,一荷包女眷用的熏香,甚至还有二两碎银子,种类繁多,丰富的太过了。
韩沐生些微别扭的摸了摸鼻子:“我一个月月例就二两,也不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干脆送钱,你们想要什么便买什么。”
甄知夏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原来这韩少爷其实是这么个直接的性子?!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甄知夏接过甜米糕和炸春卷,将二人往院里让:“没有收钱的道理,咱们小门小户的用熏香也浪费,这些还是请韩少爷拿回去吧。”
韩沐生不客气的将东西往甄知夏怀里一塞:“小爷送出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
李氏在屋里问道:“知夏,是谁来了,怎么不请人进来。”
甄知夏只得应道:“是韩少爷,给咱们送乔迁礼来了。”
屋里顿时静了下来,待甄知夏领着韩沐生和小庄进屋的时候,原本几个孩子顽乱的半面桌子已然拾掇干净了。甄绿儿做到了床沿上,把自个儿的凳子让了出来,甄知夏请韩沐生坐了,又将他带来的贺礼给李氏瞧过,李氏目光 在那熏香上停了会儿,接过贺礼,嘱咐她好好招待客人,甄知春已经递过来两杯枣子茶水,韩沐生的那一杯特特的倒进些蜂蜜在里头。
韩沐生倒是随遇而安,心安理得的很,不客气的在硬木园桌前端正坐着,单手拿起张青山大早上带过来的新鲜蔬果,一口一个吃的干脆,两眼更是恣意顾盼,大刺刺的从东到西,从屋梁到墙角都细细打量了一遍,李氏掀开内屋的帘子出来,手里多了个不知道哪里寻出来的小铜炉,香烟缭绕的,是已经将韩沐生带来的熏香燃起来了。
韩沐生轻轻嗅了一鼻子,点头道:“这样才像是女子住的屋子,甄丫头,你来,陪我去院子一趟。”
却说韩沐生也是个妙人儿,人家搬家,他送贺礼倒也罢了,居然还命贴身小厮随身带着弓,竟然是心心念念的想和甄知夏一决高下。
小庄拿着靶子挂在院内的柳树上,又将屋门合上不教旁人看到,自个儿站到院儿角听候少爷吩咐。
韩沐生仰着脖子,白腻腻的手指着十步外的靶子,面上半是得意半是期待:“今日我必定要看你射一回箭,和你比上一比,看看可有那捕快说的那么神。”
甄知夏忍不住便要叹气,这人就是有本事顶着这么一招讨喜的脸用不讨喜的语气说出惹人厌的话。
“客随主便,韩少爷先请。”
李氏等人在屋里足足等了半炷香的功夫,只等到神色欣然的甄知夏一身轻松回了屋。
“韩少爷呢?”李氏她们诧异的问道,甄绿儿甚至从床沿上跳下来,从甄知夏身后头拉开屋门朝院里瞧。
甄知夏回想韩沐生临走前铁青的脸,噗嗤一笑:“韩少爷有事儿先回去了,以后怕是有段时间不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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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李氏的卤汁泡制卤菜颇受饕客的欢迎,中山楼又加重订单,每天十只卤鸡,每月六十斤卤制野猪肉和六十斤卤制野兔肉,如若有鹿肉,那有几斤要几斤,价格更是优渥的令人咂舌。细细一算,就算李氏她们不再经营麻辣分摊,每月赚下的银子扣掉房租,麻辣粉的摊位费,门户税,和日常的吃用开销,还能攒下整整壹拾贰两银子。
不过才亥时,李氏已然在院子里新堆砌的几个小锅灶前煮起了卤鸡和卤肉,甄知夏睡意朦胧的由着姐姐用梳篦替她梳发:“姐,虽然咱们已经将摆摊时间缩短了两个时辰,还是我觉得忙不过来,不若考虑请个帮工吧。”
甄知春不客气的在她背上拍了一下:“要不要再给你买个丫头端茶送水加捶腿叠床?真是越来越懒了你。”
甄知夏大大咧咧的打了个哈欠:“买丫鬟也好,不定要她们贴身伺候,就替咱们洗洗衣裳,做做针线,不是更好?”
甄知春捏着梳篦的手微微一顿,甄知夏扭头拿红彤彤的眼睛瞧她一眼:“姐,我算过了,咱们下个月就能凑满簪子的赎金钱。”
新年伊始,她们已快凑够六十两了,加上一直未动的一百一十两的银票,能将李氏的簪子赎买回来,终于指日可待。
背负美好念想的甄知夏一个上午卖出二十六碗麻辣粉,一十三碗馄饨,才刚刚靠着椅子歇口气,就听见巷口的青石板道上一阵井然有序的马蹄声。两匹平生仅见,无一丝杂色的雪白骏马拉着两辆马车,随着赶车人拉紧缰绳,停步在了街对面的巷子口。
马车的帘子随即被掀开,在街上众行人的轻呼声中,从车上下来一个华服貌美,三十左右的年轻男子,那男子在街心站定,也不急着走,一双狭长凤目朝着四周微微一打量,才越过主街徐徐前行,身后自有一深蓝布衫的年轻小厮同行。那俊美男子行动站立之间说不出的优雅好看,甄知夏只看了几眼就由衷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清俊,自此将甄惜福第一美男的位置狠狠往后挪了几挪。
说也奇怪,那美男下了车,却是毫不迟疑的朝着李娘子麻辣粉摊而来,顶着半条街的目光在摊前站定,他狭长凤目顾盼一周后似有些疑惑,不过待看请甄知夏的面容后,他轻轻微微眯了眯眼,面上露出一抹笃定。
甄知夏却吃惊的看着他身上华丽张扬的浅色深衣,她记得李氏曾说过,这般色泽华丽,质地坚柔的绸缎,是实可称得上是“锦绣之冠”的姑苏宋锦。
俊美男子身后的小厮夸张的那软布擦了三遍桌子,又取出一只丝绸缎面,考究的围了一圈流苏的坐垫,放在摊前的矮凳上。那俊美男子细看了甄知夏半晌才开口,却是软糯的吴音:“叨扰小娘,在下要寻个人,敢问一声,这摊子的主人可是姓李?”
甄知夏脑袋一抽,连客套都忘记了,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阁下该不会是姓秦?”
李氏曾经说过,姑苏最是那胭脂繁华地,秦家那样的大户,走出门的小厮也比的小门小户的公子讲究,家里的少爷和小姐非姑苏宋锦不穿,非杏花村汾酒不喝。李氏还说过,秦家少爷俊美无俦,是个少见的风雅人物……
那貌美男子的眸光瞬间璀璨,下一秒化作一抹深深笑意:“在下的确姓秦。”
甄知夏暗吸一口冷气,若不是早猜到这是何人,只怕连她也难抵这俊雅男子的魅力。
甄知夏带着秦家少爷走进自家小院的时候,李氏正站在院心,一手握着铁勺,一手拿着荷叶,包裹新鲜出炉的野猪肉。她身上穿的是半旧的浅蓝袄裙,头发简单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汗湿额头,正以一种只怕是她最不愿意被那人见到的模样,突兀的出现在秦少爷的面前。
甄知夏无暇去看秦少爷的表情,她只心酸的看着李氏瞬间僵硬之后,狼狈而怯懦的背过身去。
甄知夏垂着头,轻步上前,她拉了拉李氏的袖子:“娘,秦少爷是带着家眷来南风镇上香的……路过此地。”李氏闻言面色瞬间惨白,身子抖了一抖,又渐渐恢复血色。
方才甄知夏跟着秦少爷的小厮去马车前,给马车内的人捎话,那织锦的帘子一掀开,她就瞧见两个乳母打扮的妇人,正抱着一对漂亮的不像话的童男童女,小心靠着一华服美人坐着,甄知夏只来得及瞧上一眼,那美人肤白如雪,眉目如画,相貌气度绝对不输李氏,而且,实在年轻太多了,瞧她的年纪,又听旁人称呼她姨奶奶,甄知夏心中默念道,这美人怕是在李氏离家之后,秦少爷又新纳了的妾室。那美人还赏了她一匣子点心,拇指大的糕点,做成玫瑰状,难为它精细到花瓣的脉络也丝丝分明。
李氏总算强打起精神,给秦少爷行礼,秦少爷轻叹:“阿敏,你又何必如此客气。”
甄知夏只听了这一句,就拉着呆然的甄知春去收拾麻辣粉摊,瞧着这架势,也别摆什么劳什子粉摊了,赶紧的把中山楼要的份例赶出来,好教她娘集中精神应对秦少爷吧。
在厨房反复用滚水煮了家里能翻出来的,最精细的一对茶碗,沥干,装上白水,甄知夏端着茶盘站到门前,听见里头秦少爷似感叹似怀念的一声叹息:“阿敏,你爱熏香的习惯还是没改。”
李氏的声音略显冷清:“我当日最喜欢的不是这湘桂的味道,而是梅花香。”
屋内一阵沉默,连甄知夏都他们尴尬,她抬手轻轻敲了敲木门,才端着茶盘闪进屋内。
秦少爷满含笑意的看着她,又朝着李氏道:“你这个小女儿和你生的好像,和你年轻时候一样漂亮。”
李氏淡淡一笑:“昭华易老,若不是时时看着我的两个女儿,我都快忘记我年轻时候是什么模样了。”
秦少爷话语一滞,甄知夏在心里暗暗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