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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迦还是认不得。
浅离却惊骇的瞪圆了眼睛。
是他们?
没错,竟然是他们!
许多年没见,虽然改变很大,浅离的记忆也有些模糊,可这并不妨碍她一眼就认出了两个人来。
假亦是真(二)
她几乎要立即跳起来。
双臂下意识的收紧,大约是勒到了孩子,小太子嘤咛一声,掀开眼瞧了瞧浅离,委屈的扁着嘴,含住眼泪。
浅离慌忙去哄,轻轻拍了孩子几下,让他能继续的安心睡过去。
咏春立即过来,把小太子接过去,抱着站在浅离身后。
“你们把知道的事好好说一说,将功折罪,没准会得到皇上的宽恕。”泰阳贵妃眼波流转,盘旋在北皇英俊的脸上,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端详他,更别提是让皇上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这种感觉真好。
她几乎激动的无法抑制澎湃的心跳声。
男人的眼神与北皇短暂的相交,立即错开,显然无法承受对方的犀利,“我。。。我。。。”支吾好半晌,“既然被你们抓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尽管来,何必假惺惺。”
站在身后的侍卫狠狠的踹了一脚在他的背上,半跪着男人直线向前趴过去,下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一声闷响。
“我们北国可不像你们鲁国,皇上的威严是绝对不可以冒犯的呦,你今儿不说清楚是出不了这扇宫门的,本宫知道你本是侍卫出身,不怕死,可就不知道,你怕不怕生不如死呢?”泰阳贵妃用绣花的小手绢掩住红唇,笑容中全是高高在上的优雅,即使是恐吓,也能用最不失礼的方式说出来。
“你是谁?”沙迦懒得再听,他的小东西在身旁轻轻哆嗦,就算是桌子下,他又抓住了柔荑,也无法将自信传导给她。
这一男一女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把浅离给吓的失了颜色。
假亦是真(三)
那男人从地上爬起来,也不肯再跪着,直接站起。
袖子抹去脸上的泥污,往地上啐了一口裹夹着浓血的唾沫,端正了脸庞,腰杆挺直。
他才刚想说话,后边的侍卫又是一脚,没有得到北皇的允许,他居然敢随便的站起来,分明是挑衅皇家的威严。
沙迦摆摆手,让御林军退后几步,“你是鲁国人?站起来回话吧。”对于不畏死的好汉,他一向愿意高看几分。
那男人深呼吸几口,才缓缓站起身来,对沙迦抱拳,“在下曾经是鲁国的一名小小武官,奉命出使北国,与陛下曾有一面之缘,只因为在下是个小人物,陛下可能没有留意到。”
顺着他的思路去回想,沙迦仿佛了悟了些什么。
“在下便是当年护送鸾凤公主入宫的鲁国宫廷总管周展。”他瘦骨嶙峋的手臂搭在身旁半趴在地上的女人身上,一用力,把她也抬起来站好,“这位是当年贴身侍奉公主的女官。”
沙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果然是两名最有力的证人。
不过,光凭这两个人,就想冲着浅离下手吗?
“还不告诉皇上,当年你们是把个什么东西送进了宫,鱼目混珠。”泰阳贵妃神色间全是得意,她身旁的四名贵妃,亦是绷紧了身子,屏息等着周展的回答。
周展长叹一声,目光缓慢的移到那抹似曾相识的倩影之上,许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女孩也长大了,穿着天下间最华贵的凤袍,端庄坐在北皇身侧。
她过得看起来很不错。
如果可能,周展真的不希望打破了她目前的状态。
假亦是真(四)
可是,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他做主的机会,他、女官,还有浅离,全都被一根线绑死了,谁都跳不出这几年前就注定好的灾劫。
在这之前,他周展已然吃了许多苦头,他本想死咬着不开口,直到那个人的出现,并命令他,要当着北国人的面儿,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隐私全盘托出。
他的力量太小,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再说,周展和女官也不会为了个生在大杂院里的野孩子去做什么。
于是,从当年公主拒嫁逃婚讲起,被撩在半路的周展是怎样急中生智,和女官筹划找人代替,又是怎样寻到了与孩童时代的公主极为相似的浅离,恶补培训,送入北国。
周展所说的每一个场景,都是浅离曾经亲自参与过的,往事历历在目,皆在眼前,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浅离无话可说。
她也没用辩驳的词句。
一切都是真的,周展在,女官在,也许当年曾经与她有过接触的宫婢们都在,她们都认识浅离,就算是现在的她有了很大变化,也还是会一眼就叫出她的名字。
她反而忽然镇定下来。
这些事,沙迦虽然知道的不清楚,可是他却不会觉得意外。
如今,决定权掌握在皇帝手中,浅离跳起来否认反而显得敢做不敢当。
她强迫自己保持安静,自在的安坐在沙迦身旁,仿佛周展所说的人,并非是她。
沙迦听完,只是喔了一声,“依你所说,朕的凤昭仪其实并非是鲁国的鸾凤公主,而是被你随便在大街上找来的乞儿,换了件衣裳就送入宫了?”
假亦是真(五)
好冷的声音,好恐怖的气场,全部罩在了周展身上,迫的他移开目光,既不敢去看沙迦,更不敢再瞄向凤昭仪。
既然真相都拆穿了,即便现在否认,也难逃一死。
他胡乱的点点头,心中闪过一丝小小的愧疚。
对不起了,浅离,大家的性命,都攥在了别人手中,他不可能为了个毫不相干的人,就把一切都赌进去。
若是帮助那些女人扳倒了在宫中顺风顺水的浅离能够换一条生路,周展会做的毫不犹豫。
死了个乞儿,总比自己没命要好。
这个世界上,谁不是自私的呢。
“好大的胆子。”沙迦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轰然巨响,“朕算是见识到了你鲁国的威风,竟然连北国都不放在眼中,做出此等事来。”
“皇上,当年的确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若不是。。。”话音戛然而止,周展仿佛自己把舌头给咬掉了,再不肯说下去。
不过,又有谁不明白他未出口的后半截话呢?
若不是真公主跑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无计可施,怎敢冒险,以假乱真。
“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沙迦眯起寒眸。
咬紧牙齿,周展重力点头。
豁出去了,赌也要赌一次,他将这视为求生的出路。
“很好。”沙迦脸上现出奇异的放松,大手一挥,点住数丈开外的周展,“左右侍卫,将此人拖出去砍了。”
这下,全场更静了。
就连周展的表情也定格在最后的惊讶状态,张大的嘴巴忘记合拢,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些虎背熊腰的侍卫可不会思考个是非曲直后再执行皇帝的命令,几乎沙迦的话音一落,就押解着周展要往外走。
假亦是真(六)
“皇上,请您息怒,还有许多事没有问明白,冒然杀了他,一切将会死无对证了呀。”泰阳贵妃心情一急,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她一心想要周展和女官吐出更多隐情,把凤昭仪的罪坐实,哪料到沙迦上来就动了杀机,没说几句就要砍人了。
“泰阳,朕的旨意,什么时候需要经过你同意才能发布吗?”沙迦的声音好轻好轻,手中左右旋转地杯盏停住,五指捏紧,澄清的液体平稳无波。
“臣妾不敢。”泰阳贵妃立即双膝跪倒在地,额头紧贴着青石地面,不敢抬起。
皇上生气了,别看他现在不愠不火,平静无波,越是如此,泰阳就越是害怕。
“不敢?哼,你怎么会不敢呢?朕的泰阳贵妃、昭阳贵妃、旭阳贵妃、和阳贵妃、景阳贵妃,一个不少,全都来齐了,和朕谈敢或不敢,为何听起来,就像个笑话?”北皇还真的扯出了一抹笑容,挂在唇畔,虽是如此,浑身上下可没有半点暖意,一头沉睡的雄狮被惊醒,撩起的尖牙,所指之处,必然血流成河。
噗通噗通,接连又跪倒四个,口称惶恐。
沙迦毫不理会,对着停顿住的侍卫,声色俱厉,“怎么,难倒朕也号令不动你们吗?”
自然是号令的动。
周展就这样被带下去,他绝望的哀嚎,对着五名曾经给过他生存许诺的贵妃,还有坐在北皇身旁的浅离求救。
死到临头,方知生的可贵。
然而,谁又敢在这个时候,出头来救他。
就连浅离的不忍,都被沙迦强力按下,他的余光分明是在警告她,不许插嘴多话。
假亦是真(七)
女官噗通一声,又跪回到地上。
周展被拖了出去,转眼之间,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放在托盘内,被送了上来。
北皇从不会开玩笑。
他说什么,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