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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雅道:“哦,那就算了吧,不过明天你可要亲自监督此事啊。”
迎宾驿,乌达也是疲惫不堪的抱怨,“大王,我究竟是你的贴身侍卫啊,还是你的传话小子,就剩这一日的时间了,有什么事,等明天迎娶了公主,你们见了面再谈不行吗?”
崔塔吉道:“明天和今天怎么能一样呢?你现在还得给我跑一趟,告诉满盈让公主明天行大礼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了带上那支金羽箭。”
乌达道:“大王,依我说,不如我把那金羽箭拿来,明日吉时的时候,您把它亲自交还给公主,那多浪漫啊!”
崔塔吉兴奋道:“对啊,对啊,乌达你可真聪明!快去,快去!”
乌达嘟囔着走了,他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一个威风凛凛的侍卫沦为一个跑腿的跟班儿的。好在天就要黑了,离明天不远了,等明日吉时一过,他们住到一个房间里,自己就不用再跑腿了。老天爷啊,天快些黑下来吧!
第二十一回
朵桑在巴圣湖见到了自称二师姐的大巫师,却因为“阿牛”打岔没有问出自己的问题。听大巫师的意思,只要自己有一片真心,那么愿望自然就会达到。只是大师姐现在成了自己的母亲,二师姐现在又是大巫师,朵桑使劲儿的晃了晃头,还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师傅只说过两个师姐都走错了路,可是从来没说大师姐就是自己的母亲啊!现在,一个大巫师又自称是二师姐,这都是怎么回事?朵桑真想立刻就回到狼居胥山去,向师傅问个明白,可是想到锦绣谷就在眼前,还是先见到母亲再说吧。自己已经知道那个地下玉宫在哪里,要是找到了匈奴三印,那么母亲的病就会有得治了,父亲这许多年来的痴心也会有一个安慰,只是草原上的匈奴人这许多年来经受的战乱之苦仅仅是因为父亲的这一片痴心,让她觉得十分的歉疚,也罢,等这一切都结束了,自己就留在草原上,用自己一生的努力去弥补父母的罪过吧。朵桑一边想着,一边快马加鞭朝锦绣谷的方向奔驰而去。
锦绣谷中。
纳兰馨守着不动不言的乌珠留若已有一月之久。乌珠留若的躯体已经渐渐的变硬,脸色渐渐的变黄,纳兰馨知道,他已经死了,现在的乌珠留若已经是死人了,谷中虽然凉爽,可是再过两日,乌珠留若的身体也会腐烂。
纳兰馨拿出骆珈留给她的狼首、飞鹰二印,在手中摸挲着,绿玉触手生温,莹莹的绿色仿如一汪碧水。她想起骆珈送她二印时漫不经心的样子,自己和乌珠留若倾尽一生在寻找的东西,乌珠留若为此发动过大大小小的战争不下数十次,那个女子竟能在无意中得到,得到了又这样不经意的送出,仿佛这不是稀世珍宝,而仅仅是两块顽石。可见物之与人也是有缘分的,如今自己已经得到了二印,可是自己的爱人已经不在了,纵然自己青春仍在,容颜不老,又有什么用呢?
朵桑终于找到了天泉之下、锦绣谷中的这座木屋。
现在,朵桑已经走进了木屋。
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男的是乌珠留若,自己的父亲。他身穿白狐裘,肩搭白狐狸尾,头戴白狐帽,神态安详。女的身穿银红洒花锦缎衣袍,领口、袖口及大襟都用红色的狐狸毛镶边。朵桑凑过头去,看见这个女的根本就没有脸,确切的说,是她的脸已经塌了下去,能看见的只是一张人皮包裹着的骷髅头,眉毛、头发都有,却没有血肉。朵桑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母亲了,十八年来,她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十八年里,她无数次的想过自己与母亲相见时的情景,唯独没有料到,相见之时,便是永别之日。
朵桑伸出手去,在母亲的脸上摸了摸,母亲的脸很光滑,看她的眉眼,应该是一位美人吧,朵桑又看了看母亲身边的父亲,父亲的脸上没有了那种暴戾之气,他的皱纹已经舒展开来,看上去就像一个熟睡的老人,也许他终于能够和心上人在一起,很是欣慰吧。
朵桑呆呆的看着他们,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她的目光从父母的脸上移到身上,又从身上移到脸上,忽然,她看见母亲的手中握着两块绿玉,两块绿玉上都系着黄色的丝带。朵桑把率玉拿在手里,只觉得玉质温润,她想起狼居胥山下的地下玉宫,这两块绿玉的颜色质地与地下玉宫的完全相同,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匈奴三印,那么另外的一块在哪里呢?父母既然已经找到了三印,为什么又会死去?
外面有秃鹫的叫声传来,也许这些大鸟闻到了死人的气息。在扶余国,这种大鸟是十分常见的。扶余国的人有天葬的习俗,普通的人家死了人,没有钱大发丧的,就把死人用一领草席裹了,找一处高山上的大石,把席子打开,任那些大鸟来啄食。其实,除了秃鹫,很多飞鸟都是食腐的,所以扶余国的人打猎一般不打飞禽,他们认为吃飞禽的肉就好比吃人肉,是不吉利的。
朵桑取出随身带着的火镰、火石,打着了火,点着了乌珠留若和纳兰馨他们躺着的木床,又到外面,点着了房屋,不一会儿,锦绣谷中的这座房屋就化为了灰烬。朵桑找出了父母的骨植,用一块布包了,紧紧地缚在身上,牵了梅花雪,看了看这美丽的山谷,然后飞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朝谷外驰去。
康居河谷。
诺禾公主的大军一到,内外夹击,稽候珊的六出梅花阵立即被冲得七零八落。正待后退之际,只见一员女将挥舞长刀杀入重围,那女将杀出一条血路,直奔诺禾公主而去,诺禾公主正在那里摇动令旗指挥手下军卒破阵,冷不防遭人攻击,立时乱了阵脚,桑格尔的兵士看不到令旗指示,不知该向哪个方向进攻,此时陈汤指挥大军亦已杀到,诺禾公主见大势已去,遂弃了令旗,企图朝东北方向突围,却被刘燕然的大刀缠住,根本脱不了身。桑格尔见状,忙从里面向外围冲杀,想要解救妻子。稽候珊见援兵到来,指挥手下军士,将桑格尔的军队团团围住,六出梅花阵忽而聚拢,忽而张开,将桑格尔和诺禾的军队分割成六块,彼此不能相顾。康居兵没了令旗的指示,盲目冲杀,死伤惨重。诺禾与桑格尔企图会合,却始终被围困着难以脱身。诺禾公主的武艺本不在刘燕然之下,然而刘燕然有大军压阵,有恃无恐,诺禾却是急于脱身又无可奈何,相形之下,便落了下风,一着不稳,被刘燕然寻得破绽,刘燕然大刀交予左手,伸右手擒住诺禾,立即有手下兵士绑了诺禾,交于稽候珊。
稽候珊命人将诺禾公主绑缚在高台之上,桑格尔见妻子被俘,十分气恼,心想大势已去,此番定不得善终,手中弯刀一横,便要自尽。忽见斜刺里冲过一匹马来,马上一个碧色身影,一剑拨开桑格尔的弯刀,大叫一声:“随我来!”,三转两转就带着桑格尔冲出了重围。桑格尔一见,是妹子朵桑,大喜过望,叫道:“妹子助我破阵!”朵桑急道:“哥哥,不是我不帮你,只是这阵已经破不了了。”
桑格尔环视一周,发现自己的所带的兵士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康居河谷,那些勉强支撑的也是遥遥欲倒。稽候珊正拟全歼桑格尔的部队,忽见一碧色身影冲入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细瞧之下,却是朵桑,一愣神,手中令旗一顿,战阵中的士兵们本是看令旗而动,今见令旗不动,脚下便止了步。就是这一瞬间,朵桑带着桑格尔已冲出了战阵。
巴特尔见稽候珊不动,亦不敢擅自行动。
陈汤见状,忙命手下兵士放箭。外围的兵士一通攒射,只见朵桑抡起身上的碧色披风,将箭支一一打落。桑格尔回头看见高台上的诺禾公主,还欲返回,朵桑在他的马臀上重重的给了一鞭,那马吃痛,撒开四蹄,跑了下去。
朵桑这里不慌不忙,将手中的两块绿玉高高举起,绿玉在日光下光色莹莹,长长的黄色丝带随风飘舞。朵桑立马仗剑,远远的望着稽候珊,朗声说道:“若要三印,便来狼居胥山找我。”说完,马上加鞭,头也不回的去了。
稽候珊大军一夜修整。次日,挥师东进,意在踏平康居。
康居王闻报五万大军全军覆没,女儿又被稽候珊所俘,知道此番把宝压在桑格尔身上算是亏了老本,遂弃了国土,带着家小一路向北逃去。稽候珊大军到日,康居国都饶乐已是一座毡帐也没有了。稽候珊率军修整半日,对康居百姓概不侵犯,有愿意迁往匈奴的,便随军西迁,那些不愿意迁走的,便编成新的部落,亦归匈奴统属。康居从此灭国,直到公元三世纪才再度建国兴邦。
七月底,匈奴大军回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