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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沉沉如墨,默城内突然间变得不再宁静。
火把的亮光将默城里面照得亮如白昼,而默城外的城门口,两个人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安然而立,相对而望。
任中银的武功是凛冽的,是无情的,他的眸已经因为愤怒而变成了深深的红,头发狂魅的飘舞着,手一抖,飘缈的身体轻盈跃起,锐利剑芒乍起,在蓝暖心未反应过来时,已直冲她心窝刺来。
“心儿……”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本是能躲开的,包括任中银也认为她躲的过这一剑,然……
只因身后这句轻唤,剑未走空,深深刺进蓝暖心命脉。
鲜血喷涌,溅在身上,地上,满目都是夺目的鲜红,那红渐渐变灰,直至她眼前一片黑暗。
她只觉身体的重心在不断的下沉着,自己好像要摆脱什么,不断的挣扎着。经过一翻挣扎,她感觉到自己终于脱离了什么,感觉到好轻松。
往下看,她张开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下面,那不是自己吗?自己正躺在任中银怀里,他眼角似有泪,轻轻滴落在自己发丝上,嘴里喃喃:“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
他在伤心?为自己受伤伤心?不,应该是说,为自己的死伤心?
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这种感觉再了解不过,但,又有点不一样。
眼前的景色变得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而且她感觉到越来越冷,这种冷并不是天气那种冷,而是从脚底到头顶发出的一种阴冷,这种阴冷很容易催垮一个人的意识,渐渐的,眼皮开始打架,直到她失去意识……
*******
夜,是繁复交叠的暮色,层层连接的黑暗。
当夜的黑,黑的沉如潮水般的弥漫,整个世界,就进入了完全的休眠状态。
三更的更鼓点水般地响过,银王府院子里的灯又熄了一半。廊下的树影,与风共舞,幢幢绰绰,使整个王府显得更加的幽暗起来。
王府的西北角,是一间稍微宽大的屋子。隐藏在黯夜里的飞檐兽角,正带着某种近乎隐秘的表情,静静地观望着屋子内的旖旎春色,不闻,不问,不言,也不语。
宽敞的屋子里,窗门紧闭。
透过雕着繁复花纹的窗棂,隐约可以看到,那里面红烛闪耀,灯光通明。再往里看,就是大床。那里,水红色帷幕如水般地垂下,覆住了床前摆得整整齐齐的绣花鞋。
宽大的床上,一健硕,一妖娆的两个人影,正静静地呈一对一的覆盖式交叠,毫无声息。
而床前的地上,则是东一件,西一件的衣物,零乱地丢了一地。水红色的女子衣裙,以奇特的姿势半挂在椅背之上,上面的大红牡丹图案清晰入扣,仿佛在阳春三月里最华丽的绽放。
案几之上,那一对象征着喜庆的红烛,烟为幽魂蜡为泪。正无声无息地燃烧,无声无息地折损。
水红色的帐幔,水红色的衣物,再看看满屋整齐有序的箱箱柜柜,均贴有粉色双喜的字样。看来,这是纳妾新喜的男女,在极度的缠绵中,不小心睡着了。
夜更深了,夜更静了,静得风都失去了踪迹。只是,在这无边的寂静里,仿佛有什么在蜇伏着,隐蔽着,一到时机,就会张牙舞爪地出现,吞噬一切。
忽然,寂静得近乎诡异的夜里,有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
火光之下,有数不清的人影正悄悄地向这边移动。
无数脚步,踩踏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虽然带着十二分的小心,落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却依旧显得纷繁而且嘈杂,那样的近距离可闻的喧嚣,更象是被夜半敲响的鼓槌,击落在夜行人的心上。
那一群人,是清一色的家丁打扮。有些人,应该是刚刚起床的,睡眼惺松,衣衫半开。
而所有人的手中,则全部不约而同地拿着木棍等可以防身的物什,正穿街过巷,直朝着红烛闪闪的那间大屋,呈半包围的形式,慢慢地围拢过去。
满府都是黑暗,只有那一间屋子里依旧光影幢幢,像有找到了目标的猎人,一群人有为首一人的指挥下,有秩序地分散,分别将房门窗门都围了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只见当头的男子对身后作了个手势,然后右脚伸出,猛地用力……
只听“乒”的一声巨响,案几上的红烛都被吓得颤了一颤。下一秒,紧闭的红木大门敞开了,无数人吆喝着涌了进来,正“嘶嘶”燃烧着的火把,吞吐着火焰,散发着热气,将黑暗远远地驱赶。只不过刹那间,整个房间顿时清晰明亮如白昼。
没有人说话。
气氛仿佛被绷到了极限的弦,哪怕一个小小的触动都会断裂。
静——
十分寂静——
只有火把“嘶嘶”的燃烧的声音,和细微的呼吸声在整个空间流动。
所有的人自动散开,留了一个宽敞的通道,仿佛忠实的奴仆,正在迎接晚归的主子。
火光的尽头,就是黑暗,一抹血一般的红,正静静地仰望长空,负手而立。那人影,高大而且健硕,鲜红的衣袂无风而过。
灯光、火光,斜斜地照了过来,将他的身影倒映一木槿花树之上,形同巨人。看到人影散开,有人上前细声禀报,他才醒悟一般地转过了身子,一步,一步地朝屋内走去。
在光和暗的交织中,在静和窒息的间隙,那个高大健硕的身影,赫然穿着一袭代表新郎身分的红衣,一拂衣摆,大踏步地越过重重光影,一步一步地向屋内走来。
V38
他的每一步,更象是踏在人的心上,混各着本身已经混乱的心跳,鼓点般地响着,令本来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地紧张起来。
近了,再近了。
火光照耀着他的侧脸,现出了他极为完美而且个性的轮廓。
明亮的烛光和火光下,终于可以看清,这是个极英俊的年青男子。
他长眉斜飞入鬓,眼神凛冽锋锐。挺如山峰的鼻,薄如刀削的唇,卓尔不群,英姿焕发。
最神奇的是他的眸子,那是不同于平常人的淡紫,梦幻一般的晕染,斜斜地望了过去,又像是水晶一般的湛蓝。
明明像极了天上繁星的光芒,又是极冷的,仿佛足可以冻结一切的深潭,令人一望之下,不寒而栗。
墨染般的长发用墨玉挽住了,细细地梳在脑后,和紧绷着的脸上,一丝不苟的神情,相映成趣。
那件代表着喜庆的红衫,衬着他略为苍白的肤色,显得他更加的气质高雅,锋锐凛冽。
他的锋芒,更象是眉的刀,又或者是笑的冷,一举一动都与众不同。
无可否认,那是一个身份极为尊贵的男子。又或者说,对于他那样的人,无论什么人站在身边,都只是陪衬,而非主导……
神态高贵的男子,一身新郎打扮的年青男子……
又或者说,如此半夜三更,有如此兴师动众的新郎吗?
慢着……
若他是新郎,那此刻正在新娘子抱在一起,正睡得昏昏沉沉的那个,又是谁?
真相不能猜测,现实总是残酷。
水红色的帐子,好象隔开时空的纱幕,张开和收拢,就是另外一番风景。随着家丁们的粗鲁动作,被隐藏在那一片朦胧后面的风景,一寸一寸地在人前展现出来。
绣着枝蔓交错粉荷的粉红色床单上,锦被零乱。一个粗壮男子,正以绝对压倒性的姿势,张开四肢,静静地俯在年轻女子的身上。
而那个年轻女子仿佛睡着了,任由男子如此霸道地覆盖着自己,伸长的玉臂有半截垂在床沿上,无声无息。
被照得明亮如白昼的空间,在被水红的色泽渲染得美仑美奂的新房之内,面色如铁的男子拖着长长的阴影,带着令人心颤的戾气,一步一步地上前。
他的每一步,都好象踩在家丁们的心上,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小心地后退半步,以避免城墙失火,殃及池鱼。
隐约朦胧的粉色纱帐,将烛光幻化成六星芒的形状,随着光芒的移动,变化成各种姿态,在那色彩绚丽的光和影中,男子的侧脸,一分一分地变成铁灰。
他的整个人,更象是被封锁地雪窟里的雕像,美的耀眼,冷的刺骨。那样近乎凛冽的冰冷气质,没有一丝的热度和温度,也杜绝一切的绿意和生机。
世人皆知,涟漪王朝的三王爷任中银,天生拥有一双紫瞳,所以,这许多年以来,他也是以异类的身份,旁若无人地生活着,那样彻头彻尾的漠视和那样近乎恐惧的巴结,是他生活里的绝大部分内容。
更因为他手中掌握着的重兵,“任中银”三字,也顺利成章地演化成世人的噩梦。所以,只要他想,从来没有人能看到过第二天的太阳。
满室的喧嚣,惊醒了床上的女子。
蓝暖心慢慢地醒来,感觉到身上被巨大的物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