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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道,此事若是被主子知道了,又会是何等模样?”终究顾忌着还在沉睡的洛暖心,庄聪的话,有几分的严厉,可是严厉之外,却是任他自己也无法掌控的惊慌之意。他忽然之间有点害怕,害怕那个向来冷酷残忍,心思百邮的王爷,不知道,又在打洛暖心的什么主意……
“庄聪,你听我说……”青儿低低的声音,终于在庄聪的身后响起,她的声音,极轻,极冷,带着仿佛是冰雪落后的寒意。她说:“小聪,你没有在大家族里生活,自然也不会知道,在那些大家族里的人,最顾忌的东西是什么……”
“我不需要知道……”听了青儿的解释,庄聪怒气更盛,然而,不过片刻,他眉间的怒气散去,长眉一敛,用冷冷地,以失望至极的眼神,静静地看着青儿,悲哀而且沉重:“青儿,你变了么?要知道,以我们今天的势力,无论主子想要什么,都是轻易而举的事,为什么还要招惹那个什么三王爷——你又凭什么说,我们一定要他的帮助……”
只有生在王室的人,才知道王室里那些潜在的潜规则,而有些内幕,有些精髓,是他们这些身在局外的人,永远都无法了解的隐秘……
所以,青儿才同意了任中银的提议。要知道,只有任中银出手,才能保得她连生机都失去的主子,在这个紧要关头,无恙地生存下来。
然而,这话听在少年庄聪的耳里,仿佛是在嘲刺他的无能,以有力不从心。他怒极,气极。那一种悲恸非常的气氛,霎时间,仿佛轻雾一般,弥漫在少年阴冷如冰的眼里。他抬着,望着高过自己半头的青儿的眼神,也愈加的悲哀:“枉你跟在主子的身边,是如此长的时间,难道你不知道,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丞相府里的昔日种种,庄聪并不清楚,可是,洛暖心在银王府里所受的一切,包括那些伤害和逼迫,他却是一清二楚的,所以,在他的私心里,又怎能任由那个可恶的人再一次故伎重演,如此毫无顾忌地伤害自己的主子呢?
他的主子,是他的天,也是他心头的肉,是他都舍不得动一下的珍宝,所有的人,都不能伤害她……
绝对不能……
“我知道……”青儿忽然之间抬起头来,她定定地望着庄聪,激动地说道:“可是,你又知道否,我们的主子,得罪了太子殿下,临出征时,又开罪了二皇子殿下。而她的身份……”
洛暖心的身份,在这些小心地维护着她的下人的心里,就是一个禁忌。所以,即便四处无人,青儿也绝对不会因为失口,而说出半分……
说到这里,青儿的话忽然顿了一下。她正了正语气,慎重地说道:“小聪,你护着主子,我也是为了她好……要知道,如今的主子,被感情所困,痛不欲生,可是,现今的局面,你也看到了。太子和二皇子联袂而来,个个心怀鬼胎,若我们不会帮小姐看着,还能有谁,能帮得了她呢?”
庄聪忽然沉默了。
是啊,他的年轻的主子,此时正处在感情的关口,正处在沼泽泥泞里,如果稍有一点的不慎,那下场,就万劫不复。
而他们,所能帮到她的是,就是帮静静地陪着她,守护着她,令她在半夜痛醒之时,才不会失落,不会感觉到这世界空空,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
可是,任由那个人接近、帮助他的主子,就是他可以接受的极限么?少年庄聪的手,在袖中隐隐用力,至到指尖发白,痛感愈重。
他微微地闭了闭眼,眼底,却是就连青儿都看不懂的复杂的冷意——还是自己不够强啊,自己还是不能够站在和她一样的高度啊……
那么,就让他变强,就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更强,更强。强得,足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一切……
“小聪……”青儿微微地低下头来,第一次,少年青儿的脸上,呈献出一种和她年龄不相称的冷凝出来。她望着庄聪,忽然低低地叹了口气:“帮助我吧,以主子的名义,现在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要知道,主子她,早已成为了我们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业,若她不能安全,若她不能幸福,我们,又何来的幸福呢……”
风起,吹两人的衣衫,青儿暗青色的裙裾,飘起,又落下。她站在如冰的寒风里,忽然微微地吸了一下鼻子,小声地,仿佛对庄聪,又仿佛对自己说道:“小聪,你知道吗?主子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你……就只剩下你……你可明白……”
蓝埏离奇失踪,宁轩和主子早已渐行渐远。当日的当日,为洛暖心辛苦,为她忙的男子,竟然只剩下了庄聪一人……
V334
天地如此辽远,时空如此寂寞。她的历尽百劫的主子,虽然曾经看过如梦烟花散,赏过杨柳陌城东,可是,这一路走来,路太坎坷,人心易变,倥偬三月,到了现在,只剩下了眼前的少年一人……
少年庄聪忽然无声无息地垂下头去,紧握着的拳头终于松开。他顿了顿,用几乎是模糊语气说道:“我知道的……在这个家里,我是男人,所以,就要承担起一个男人应该承担的事情来……”
是的,家。
家,并不是高厦屋宇,并不是华丽奢侈。家是人心的港湾,是自己一生中最安宁的所有——那才是他们共同拥有的家……
一想起那个“家”,少年庄聪冷凝得几乎结冰的眉角,微微地动了动,然后一寸一寸地松了开来。他挺直了脊背,拖着墨黑的身影上前,轻轻地拍着青儿的肩膀,语气坚定地说道:“青儿,你是对的……想做什么,你就去吧……这家里,还有我……”
灰墨色的身影,令人几不可颤抖地晃了一下,青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抬头,正触到少年庄聪亮如秋水的双眸,还有他的眸子深处,有一种叫做“力量”和“守护”的东西,正仿佛秋水涟漪一般地,晕散开来。将青儿眸子里的担忧和痛楚,渐渐融化。
青儿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心,霎时云开,雾散。她仿佛看到少年庄聪的身后,有如火的初阳,正篷勃地开始上升。于是,青儿知道,这个少年,已经彻底地长大……
呵呵,洛府之中,庄家有子,初长成……
他说,这个家,有我……
“我就知道……”青儿忽然哽咽起来。她用力地拍拍庄聪的手,然后再深深地凝望了一眼亭子里还在沉睡着的主子,尔后,转身而去……
主子,青儿也已经长大,所以,青儿应该为你,出一分……不,全部的力……
少年庄聪静静地伫立在夜色之中,他的身前,是犹在沉睡着的主子,他的身后,则是青儿刚刚离去的背影。而他,就立在两人之间,怅然若失。
流风过,吹动冷风如雪。少年庄聪的身影,在黑夜的边缘,显得愈加单薄。原来,我们的这一生,虽然漫长如流沙,蹉跎如攀登,一生宛如苦行。
可是,终究还是有很多东西,是留不住的吗?比如说,昨日的花,昨日的雨,还有,曾经生活在昨日的人们……
夜,风起。
远来的风,将狂暴留给原野,将温和洒向烛光,少年庄聪静静地望着一别去,一沉睡的两个女子,忽然之间,呆怔起来。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漆黑一团的屋子时,只有轻的,重的,浓的,淡的,缓而静的呼吸。
有什么,在空中飞舞,迅雷不及掩耳。忽然,一道冷厉的剑光,闪过黑漆漆的空间,就仿佛是划破了墨染的云彩一般,再重重地压下。
流风如剑,剑如流风。只有武功奇高的人,才能感觉出来,那,原来是一个人,在这无边黑夜里,持剑飞舞。
点、刺、挑、掠、挥、闪,游……
那一把长剑,更象是一条生生地游走的矫龙,迅捷而且矫健,迅雷不及掩耳。而听此时的风声,它仿佛在追随什么。生生的挥动,雷厉风行的挑刺,生生地将那一段挥动轻舞,变得好象大漠黄沙之上的轻舞一般,猎猎生风。
忽然间,只听“叮”的一声音,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一切,都归于沉寂。
桌上的灯,被人点燃了。整个黑暗的空间,因了烛光的渲染,现时明亮起来。明亮的灯光下,舞剑的人,原来是一个身着奇异服装的老者。
他目光如炬,五官深刻,此时,挥出的剑,正带着片片面血花,而他的面前,是一片片仿佛剪纸一般的无数缥缈的碎片,正零星而落。
“尊者,怎样……”
看到老者停手,一个声音低低地从角落里响起,一抹黑灰色的影子近了,近了,有人正向那个舞剑的老者靠近,那语气很是急切,隐隐地带着勉强压抑的情绪。
“三王爷……”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