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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似无限透明的蓝色-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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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子听冲绳说她大屁股,不满地咕哝了一句,跑到厨房冰箱里拿饮料去了。
  “晦,怎么什么喝的都没有哇。”
  冲绳指着桌上的烂菠萝说:“你就吃这个吧。这是家乡风味呀。”
  “冲绳,你喜欢吃腐烂的东西呀,怪不得你衣服上都是怪味。”
  铃子一边喝着加了水的卡尔匹斯,一边说,冰块在她嘴里滚来滚去。
  “你也快成瘾君子了,达不到我的程度的话,咱们结婚以后可不好办了。不如等咱们俩都成了痛君子之后一块儿住进去,然后再一点点戒掉。”
  “你们俩一起去戒毒所度蜜月吗?”
  我笑着问。
  “是啊,冲绳,是这么打算的吧?”
  “这主意不错啊。这样一来,你们俩就可以并排趴着让护士打兴奋剂,互相说情话了。”
  冲绳笑着冲我说:“混小子,你起什么哄。”他一边用餐巾纸把浸泡过热水的汤匙擦干,然后用挖耳勺往弓形匙把的不锈纲汤匙里倒入火柴头大小的海洛因,嘴里说着,“铃子,你现在要是打个喷嚏,我可饶不了你。”一边将针头安在战场上使用的CC注射器上。铃子点燃了一支蜡烛,冲绳小心翼翼地往匙子里的海洛因上演上水滴。
  “阿龙,你打算搞聚会吗?”
  冲绳将颤抖的手指在裤子上擦了擦,镇定了一下问道。
  “没办法,有几个黑人想搞。”
  “铃子,你也去吗?”
  冲绳问正在将剩余的海洛因包好的铃子。铃子眼睛看着我答道:
  “去呀,你就省省心吧。”
  “你要是敢和那个叫拉里的黑人睡觉,看我怎么收拾你。”
  烤在蜡烛火苗上的匙子里的溶液眨眼之间便沸腾了、冒着蒸气。匙子底下被烤得辍黑。冲绳慢慢将匙子从火苗上拿开,就像给婴儿喂东西吃似地把它吹凉。
  他一边撕脱脂棉,一边对我说:
  “你知道在拘留所里打不了海洛因。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梦见了我大哥。我是老四,大哥没见过我。大哥在战场战死了,一张照片也没留下。只有父亲面的一张不太像的画像摆在佛坛上。这位大哥竟然会出现在梦里,多奇怪呀。”
  “你大哥跟你说什么了?”
  “记不得了。”
  冲绳将一块儿大拇指大小的脱胎棉浸入冷却的液体里,然后将针头插入脱脂棉中,随着一阵轻微的声音,就像婴儿吃奶时发出的声音一样,透明的液体被一点点吸进细细的玻璃管里。吸光之后,他舔着嘴唇,轻轻推着针管,把注射器内的空气挤净。
  “喂,让我来给阿龙打针吧。我在冲绳时给好多人打过啊。”
  铃子挽起袖子说。
  “不行,你上次就没打过去,浪费了上百美元。这可不像做饭团那么简单,随便谁都能干的。快点把阿龙的胳膊捆扎一下。”
  铃子嚷着嘴,瞪着冲绳。她用一条皮管将我的左手臂紧紧勒住。我摸紧拳头后浮现出了清晰的血管,冲绳用酒精棉擦了几遍,就将针头刺入了鼓起的血管里。我松开了拳头后,暗红色的血便倒流进了针管里,“马上就好”,冲绳边说边静静地推着外管,把和血混在一起的海洛因一下子注入了我的身体里。
  “好了,感觉怎么样?”冲绳笑着拔出了针头。在针头拔出的一瞬间,海洛因已流到了我的手指尖。我顿时感到一阵阵冲击直达心脏。眼前一片雾状笼罩着,连冲绳的脸都看不清了。我捂着胸口站起来,想要吸气,可是呼吸的频率已被打乱,上气不接下气。头上好像挨了一闷棍,口干舌燥。铃子扶着我的右肩,怕我摔倒。我咽下一点儿从干燥的牙缝里渗出的唾液,只觉得脚底下悬了空似的,一阵恶心,便呻吟着倒在了床上。
  铃子担心地摇着我的肩头。
  “是不是打得太多了?阿龙没怎么打过的。你看,他脸色发育,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没打多少哇,不要紧的。铃子,把脸盆拿来,这家伙会吐的。”
  我把脸埋透镜头里,喉咙直冒火,而唾液却不断地从嘴角往外溢,每当我用舌头舔唾液时,就感到从小腹涌上一阵恶心。
  无论我怎么使劲吸气,也只能吸进一点点空气。而且还不是从嘴或鼻子吸进来的,好像是胸口有个窟窿,从那里漏进来的。我腰部发麻,不能动弹,心脏一阵阵绞痛,太阳穴由于眼鼓的血管而一蹦一蹦地直跳。闭上眼睛,仿佛要掉进一个快速旋转的漩涡之中,可怕之极。全身就像被人爱抚着,像抹在汉堡包上的奶酪似地溶化下去。好比试管里的水和油一样,身体里冷却的部分和发热的部分分离开来旋转着。燥热传导到了我的头部,喉咙,心脏和性器官。
  我想叫铃子,却发不出声音。我想抽烟,可是光是声带震动,声音嘶哑得像蚊子声。从那边传来钟表的滴啦声,非修悦耳,而我的眼睛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右眼前面有一片波光鳞鳞的水面,令人眼晕。
  我猜想那一定是蜡烛。铃子看看我的脸,又摸摸我的脉搏,然后对冲绳说:“他还活着哪”。
  我拼命张嘴,举起沉甸甸的手臂碰到了铃子的肩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给我支烟。”
  铃子点了根烟,塞进我被唾液润湿的嘴唇上。又扭头对冲绳说:“你来看看,阿龙的眼睛像饿鬼似的,真吓人,身子在哆咳,太可怜了,哎呀,眼泪流出来了。”
  香烟像有生命的东西一样抓挠着我的肺,冲绳抬起我的下巴,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对铃子说:“真危险,差点儿就没命了。阿龙的体重再少十公斤的话,就完蛋了。”
  我感觉冲绳的脸就像夏天躺在砂滩上透过尼龙遮阳伞看太阳似的,歪歪扭扭,模糊不清。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件植物,是生长在背阳处的,叶子灰暗,不开花的凤尾草那样沉静的植物,只能使柔软的绒毛包裹的抱子随风飘散。
  电灯熄灭了。能听见冲绳和铃子互相脱衣服的声音。电唱机的音量被调大了,德阿兹的进行曲,磨擦地毯的声音,以及铃子拼命压抑的呻吟声一齐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从大厦顶上往下跳的女人。她的脸因恐怖而扭曲,眼睛望着远去的天空,手脚像游泳似地不停地划动着,挣扎着想上去。束着的头发在空中散开,像水藻似地在她头顶上漂动,放大了街树、车辆和行人,被风刮得变了形的五官,这些情景仿佛在酷热的夏天做了个吓出一身冷汗的恶梦,从楼顶上掉下来的女人的动作,简直就像黑白电影里的慢镜头。
  铃子和冲绳起来互相擦着身上的汗,又把蜡烛点上了。光大刺眼了,我翻过身去。他们压低声音交谈着什么。伴随着阵阵抽搐,呕吐感袭来,像海浪般一浪接一浪。我咬住嘴唇,抓着被单忍受着,就在呕吐感又消褪下去的同时,我感到一种类似射精的快感。
  “冲绳!你,你太狡猾了。”
  铃子喊叫着,同时响起了玻璃杯打碎的声音。有人倒在弹簧床上,使得我的身子也跟着稍稍倾斜。另一个人,估计是冲绳,骂了一句“混蛋”,就粗暴地开开门,出去了。风吹灭了蜡烛,传来一阵跑下楼梯的脚步声。黑暗的屋子里,只能听见铃子的呼吸声。我闻到一股腐烂的菠萝味和混血儿铃子腋下散发出的淡淡的狐臭味。我忽然间想起了一个女人的脸。那是老早以前在梦里或电影里见到的,她很瘦,手脚细长,她用那纤细的手指将内衣从身上脱下来,隔着透明的隔扇洗淋浴。水珠顺着她尖尖的下巴滴落下来。这是一张外国女人的脸,她凝视着镜子里自己的绿眼睛……。
  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把烟蒂扔进路边的水沟里。男人左手紧握着铝合金的半新的丁字拐,径直前行。他的脖子上淌着汗,从走路姿势上判断,他的腿是最近才变瘸的。他右臂僵硬,脚尖伸得很直,在地上拖出一条很长的足迹。
  太阳当空照耀着,铃子边走边脱下夹克衫,紧裹着的衬衫已被汗湿透了。
  铃子像是睡眠不足的样子,没有精神。在一家餐馆前,我问她想不想吃点什么,她只是摇摇头,没有答话。
  “冲绳也真不懂事,那么晚还走,连电车也坐不上。”
  “算了,阿龙,别提他了。”铃子小声说道。她从路边的白杨树上揪下了一片叶子。
  “你知道叶子上的细线叫什么吗?阿龙,你说说看。”
  撕下来的半片叶子上面蒙了一层尘土。
  “是叶脉吧。”
  “说对了,是叶脉。我上中学时是生物组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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