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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潼哥哥,你来啦!”耳边却响起了于飞雀儿一样的清脆声音。
打算跪下,马上被于飞扶起,笑嘻嘻地说:
“蔚潼哥哥,皇上不在这里呢。我想这么冷的天蔚潼哥哥大概不愿意到我这里玩的,只好借皇上之名狐假虎威一下了。”
蔚潼终于抬头,这才发现屋里确实只有于飞在,不禁苦笑起来,轻轻拍了于飞的脑袋:
“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难道连这里也可以不要吗?”
暗地里却着实大大地松一口气。
“蔚潼哥哥偶尔也要来这边玩玩嘛。”
于飞撒娇一般在蔚潼胸前蹭来蹭去。
放下了紧张的情绪,便有闻到了于飞今天烧的薰香味道;淡淡的,若有若无但是一直围绕四周;是让人安心镇定的暖香气味。除了大门,其余三面都放了高大而华丽的屏风,衬着大量帐幔。仅是客厅已经充满奢靡味道。
四下无人,看着胸前的于飞,不免又有些蠢蠢欲动。才坐到长椅上,蔚潼便习惯性地亲他的嘴——毕竟他们俩的“玩”,大部分只是那事儿。
没想到于飞却小心翼翼地拒绝了,他一脸认真的颜色:
“哥哥,你听我说……”
然后就爬到他肩上耳语道:
“于飞决定了,以后再也不会要哥哥做那种事情。”
“真,真的吗?”蔚潼喜出望外,于飞马上伸出手指按住他唇继续耳语:
“我犹豫了很久,决定还是要尊重哥哥的意思,所以啊,以后哥哥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这块很大很大的石头落了地,蔚潼觉得全身都猛然变轻松,心情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你真是太好了,于飞!”
他想,现在自己的样子一定是春光灿烂幸福无边,因为无法控制的笑意几乎要把他的脸融化了——人高兴起来真是想不笑也忍不住。
“那样的话,我们以后就不能再那么亲密罗。”
于飞继续耳语,声音似有无限失落,但是蔚潼哪里还会在意,只是兴奋得抓紧于飞的小手。
“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是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过去的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于飞,于飞你对我真好!”
世界蓦地变得光明美好。
于飞微微笑着,与他分开一些距离,自温热的银壶中斟出一杯酒,软语道:
“蔚潼哥哥,这杯酒——无论如何——你可要陪于飞干了呀。”
眼波流转,意味尽在不言之中。
“好!”蔚潼也应得特别爽快。
有半年没有沾酒,本就没多少的酒量更加减缩,才一小杯下肚,便眼冒金星脸泛酡颜。
朦胧中似乎有人进了屋,忙碌着什么。
“蔚潼哥哥身上好冷呢……”于飞一边说着一边用最轻柔的动作解脱蔚潼的衣服,“我备了水给蔚潼哥哥暖和身体,就让于飞伺候你吧。”
他的声音软腻腻的,教人无法招架。
“……不,这里不好……”
连呼吸也混着酒气,蔚潼头昏得不能思考,一面觉得这样做不好,一面又想不出怎么地不好……似乎也无伤大雅……
还迷迷糊糊地,不知怎的身子已经泡在水里了。
微烫的,漂着花瓣添了香料的水,盛在巨大的椭圆木桶里,人坐在桶底的台阶上,水面刚好没过肩膀。
……好舒服……
蔚潼幽幽地吐出一口酒气。
“哥哥我给你把头发放下来吧。”于飞伸手去拔他的簪子。
“别……”
话音未落,簪子已被抽掉——本来紧紧地盘绞着的头发全是依靠那一支簪子在固定着——失了依托的发髻鱼跃也似的在空中旋转弹跳了几下,终于全盘散将开来。
一时间,乌瀑奔流,黑缎倾垂!
“啊……”
蔚潼哀鸣般轻轻叹气,这一声,销魂至极。
同时,头发的香气随着水雾袅然飘散,渗及每个角落。
长得几乎触及地面的,应该是到达腰部以下吧——于飞暗暗惊叹——披散的头发反映出迷人的光泽,全无主人的憔悴感。
于飞拿起玉石的梳篦。
蔚潼闭上了眼。
一下……一下……
……仿佛时间就此停顿……
从头顶到发梢……又回到头顶……直落发梢……
……好像不会完结似的……
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
……无止尽的快感……
在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于飞又把他拉出澡盆,给他吸干身体,换上不属于他的簇新衣裳——低头一看,素白依旧,却是女装。
“于飞,这是……”
“不要紧啦,偷偷试穿看看,我觉得蔚潼哥哥比宫妃还美丽啊。为什么要用朴素的衣服把自己掩盖起来呢?”
“于飞……”
不言语,任其摆布。
过着这种不被当做男人看待的生活十年多,蔚潼有时也会怀疑自己的心已经完全不是男性的了。在身体还未发育,男性意识还没觉醒的时候就开始被蓄养起来;蔚潼从来没意识到自己也有男性的一面;而且周遭的人里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榜样。
说不定虽然我每天穿着男装,其实已经不是男人了。
蔚潼悲哀地想着。
那么穿什么衣服也不会有所改变了吧。
他突然想起父亲来。
这般光景,父亲大概会以我为耻吧?还有母亲、大哥,恐怕也不愿意承认有这等“妖孽”的亲人。
心里一阵酸楚。
“于飞,你有家人吗?”
“啪!”
于飞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弯下腰去,捡起那无端跌落的梳子,重新挽起那意外散落的发髻。
“死了。”
“喔……”
听到于飞寂寞不堪的回答,蔚潼再怎么好奇,也不敢问“死光了吗?”。
“哥哥你的家人呢?”
“啊,这,”蔚潼也不知怎说好,“大概还在吧……”
“……想回去探望他们吗?”
“我想,就算我能回去,他们也不会认我……哈哈。”蔚潼装出苦笑的表情,免得在于飞面前哭出来,自嘲说,“我的名声,好像很不好。”
“不会的!”于飞口气坚决得令人惊讶,“父母是不会嫌弃自己孩子的。”
“啊,哈哈,是吧。”蔚潼压抑着泪意,一面苦笑敷衍着。
“……”
一滴液体跌坠擦过蔚潼脸颊,带来丝丝寒意。
“于飞!”
蔚潼回头,却看不到于飞脸上有任何哭泣的痕迹。
也许,泪水都已经干了吧。
“可以的话,我真想回家。离开这里。”蔚潼自言自语,“我不想……”
“不想什么?!”
身后响起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
无恒!
他从哪里出来的?什么时候?怎么会?!
蔚潼回身怔怔地望着对方,脸色刷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想留在这里是吧?你刚才笑什么?笑得那么淫荡——已经想好怎么勾引别的男人是不是?!”
无恒完全被怒火支配着。
“看看你自己,”
用力捏住小巧精致的下巴,抬高那张被妆成女性的脸,
“淫乱又下贱的身体。只会迷惑人,”
他的语气飘忽不定,仿佛沉迷,又似乎是抨击。
“……我……”
鲜艳欲滴的嘴唇只有发抖的份儿。
“像你这样的妖孽还敢说什么回家?!”无恒的声音陡然提高。
意外地,蔚潼没有落泪,却在漫长的僵持沉默之后发出几近绝望的哀号:
“既然那么的讨厌我,为什么不赶我出去?!”
说完这话,蔚潼又万分惊恐起来,便趁着无恒还在发愣,夺门而逃。
(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