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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遥不可及的星光如今被禁锢在身下,而这个向来强硬无与匹敌的星君,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脆弱,双手反绑背上,绳索都勒入衣物,勾勒出青稚的身躯。
千里眼抬起了压制他颈项的手掌,未待开阳移动,竟就此咬了下去。
“啊呀!!”开阳吃疼挣扎,岂料却被千里眼强压在地上,身上有捆仙绳所阻,他不能动弹分毫。“你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家夥!!”他以为对方是在报复手腕之仇,岂料对方一松口,竟将他像串烤肥鹅般翻了过来。
对上那双深邃得如同幽都夜黑的眸子,开阳不觉一栗。
两手摁住肩膀上如同铁钳,他居然不晓得看上去瘦巴巴的千里眼居然有如此神力。但他一向倨傲,岂能容忍被他人压迫,顿时恼羞成怒,喝道:“你放开我!!”
千里眼无视他的怒火,冷道:“星君恕罪,末将法力低微,无能解开捆仙绳。”
开阳只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开。
“那你给我滚开!”
“末将本来就是个趁人之危、心术不正的卑鄙小人,星君不是早便知晓了吗?”
开阳闻言顿时一阵错愕,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千里眼,透过那张冷漠的面具,突然地,他从这高瘦的男人身上,看到了孤独的悲伤。
明明得势在手,但这个男人,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欢愉,施压的双臂微微地颤抖,连呼吸的起伏都似带上了艰难。
“离娄?你……怎麽了?”
开阳困惑地轻问却像雷鸣般震醒了千里眼。
他顿住了,然後仔细地凝视著开阳,虽是十岁孩童的皮囊,但那倨傲的星魂在他的眼中如此清晰。
他居然……前一刻,他居然想要撕裂这副躯体,将这颗火热的星魂据为己有。
原来,这颗星辰,他已追目千万年,那视线从探究,到欣赏,如今,已孑然变味,只是他自己不知而已。
看著别人的棋局,却不知,原来自己早已在万之年前,在遇到为轩辕指点迷途的青年那刻起,便已踏入一盘死局。
“呵呵……末将大概……是疯了吧?……”
千里眼咳咳地笑了起来,可,这是笑吗?开阳皱起眉,适才的冒犯已变得无关紧要,因为眼前的男人,明明一脸想哭的表情,可仍旧从胸腔震出一阵阵笑声。
他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麽,可眼前突然一黑,原来是千里眼抬手按住了他的双目,只听那男人低沈得几乎沙哑的声音在说话:“开阳……武曲星君……末将离娄……适才逾规了……还望见谅……往後……星君私行下凡时……记得小心莫要让帝君知晓……末将……不会再……”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却也越来越近,许是目不能视之故,开阳感观更觉敏锐。
忽然唇上贴来一片冷冷的,有些干燥柔软的物事,开阳未及反应过来,眼前已重复光明,刺目的光亮下,他只来得及看到千里眼离去的高瘦背影,他突然有种错觉,这个总是容忍坚韧的男人,再也不会回来。
“离娄!!你给我回来!!离娄!!你敢给我走?!给我站住!!”
可任他如何叫喊,千里眼离开的脚步亦不曾停滞半分,他踏出了星殿大门,终於停了。却仍是没有会回头,只慢慢伸手,将大门在自己的背後轰然关上,截断了落在开阳脸上的最後一扇光芒,同时,也截断了两道炽热得似要烧焦他背脊的视线。
那一刻,他像虚脱了般,好艰难,才能让身躯如平日那般挺直。
却在抬目的瞬间,看到在殿门旁站立的贪狼星君。
他来,想必是要为开阳解开捆仙绳。
千里眼看著天枢,高大的身影被阳光拉长落在玉石壁上,屹而不动,仿佛在这里早已站了许久。
他问:“贪狼星君为何不阻止末将逞凶?”
即使不久前发生了雷兽闯天,巨门堕妖之事,天枢那冷峻面上仍未见半分动摇,可也或许,只是看不见罢了。
天枢并未动怒,只淡然说道:“本君相信,你不会伤害开阳。”
千里眼拳头一紧,这话淡薄如絮,听入耳中,砸入心房,仿佛是隆隆滚木。
他不再停留,向天枢略一拱手,腾云而去。
贪狼星君抬目看著空中缥缈身影,待再看不清时,方才微微摇头,转身伸手推开殿门,释放了殿内震耳欲聋的吼叫:“离娄!!──”
第十六章 不周洞中悉幻象,雪皑兀峰孤桃影
天域何其大?
仅帝宫便是纵横八百里广,更莫论千丈天河宽,万顷天外天。
如非有意相访,便是仙家之间亦百年难见一面。故此常有帝君举瑶池一宴,便是籍意让众仙相聚,免得太过疏离。
若对方有心不见,偏又去寻,自是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上千倍。
开阳在天殿阶前已坐了一天一夜,前时巨门星君破魂天劫已渡,与黑狼妖重归妖域,他便放下心来,再回天庭欲寻那千里眼将那日之事问个明白。
可他翻遍天庭,却始终找不到千里眼。
自家府宅,殿前天阶。开阳发现,相处至今,除了受帝君意旨办差,千里眼竟从不曾离开这短短几十里之间的距离。
如今他走出去了,而他会在什麽地方,自己竟是茫无头绪。
问过众仙家,也是没有一位知晓。心里不禁戚然,千里眼在这里,原居然连一个像样的、知道他心思的友朋亦无。
这般冷漠如坟的孤寂中,他是如何漠渡万年的时间?
开阳坐在千里眼平素总是坐著的位置上,伸手抚摸冰冷的白玉殿阶,那凉得刺手的冰冷,慢慢渗入身体,钻进心脏,居然,冻得让人生痛。
想起那人绝决地说,以後再也不会向天帝告呈自己私下凡间之举。
他居然,并不感到高兴,反而,心里空落,怅然若失。
总是在背後凝视的讨厌视线要消失了。再也……不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混帐的……小人……千里眼……小肚鸡肠……心胸狭窄……混蛋!!”嘟囔著突然爆发的一声怒吼,把躲在一旁的顺风耳给震得滚了出来。
开阳瞪著圆滚滚的、一脸讨好笑容的顺风耳,皱眉喝道:“本君心情正恶,莫要在此碍眼!!否则把你这家夥当成球儿踢!!”
顺风耳当真无辜,他不过是路过罢了,这几日不见千里眼,此刻又见殿阶上坐了一人,还道是他,便过来看看,岂料遇上了性情暴烈的武曲星君,一顿排头,吃不了,兜著走。
他连忙爬起身,见开阳已不理会他,继续坐了那位子似乎在等什麽人,便边走边嘀嘀咕咕:“什麽嘛……这位子可是千里眼的,星君大人来凑什麽热闹……真是……”
“你说什麽?!”
眼前红光一晃,刚才还坐得老远的少年已闪身挡在他面前,顺风耳顿时吓得跌坐在地,开阳一把将他揪起,喝道:“你知道离娄在哪?!”
“离娄是谁?”
见顺风耳不知所问,开阳这才想起千里眼说过,这天界只有他与帝君知晓他的名字,当时也没在意,可如今看来,连与他同登仙界的顺风耳亦不知他名,便是说,在这仙庭之上,纵有大罗诸仙三百六十,也从不曾有一位,出言唤过他的名字……
心口突然堵得难受。
开阳慢慢松手,顺风耳掉回地上,趁他失神之际连滚带爬地逃了去。
抬头看了漫天飞舞的云絮,他知道再怎麽坐著,也不会见到千里眼。只要他不想见他,不需要门扉,也可以拒绝他。
如今他身负寻珠之责,这个凡身,也不可在天庭逗留太久。
开阳轻叹一声,再看了一眼那没有了男人高瘦倒影的殿阶,转身催动云涌,下凡去了。
天上一天,地上百年,他这一阵逗留,人间已过百年光景。
物是人非,那位做面人的好心伯父早已过世,幸好开阳走前嘱四值功曹好生照顾,故而这老人在开阳走後安享百年之寿,终得善果。
开阳从怀里掏出乾坤袋,此物本为天璇巨门星君所有,乃是他临入妖域时交与开阳,道之前有缘觅得五色玄石,可以此为基,炼出神珠。
须知天地间有五金、八石、三黄。八石者,乃以玄石为尊,集天地灵气所成,几不可觅。玄石炼丹,非但有长生不老神效,更有飞仙入道。若觅得五行为根的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