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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账先生叫道:“掌柜,买卖上门。”
那管账先生站起来,一言不发,向里便走,夏凉眉跟在后面,穿过后面一层院子,进入一个小小的花园,停在一座精致的小亭前,亭子里正有两人对坐,石桌上清茶袅袅,正中摆着一盘棋,落子之声清脆悦耳。
夏凉眉走进亭子,理也不理,伸手端茶,一口饮下。左边一人笑了笑:“你还敢喝我的茶,不怕这里面下了麻药?”此人竟是钱大业,而他对面的人脸色沉静如水,举止一派斯文,赫然正是周文。
周文将棋枰轻轻一推,站起身来,他并没有看夏凉眉,只是背手远眺四下的景色,嘴里轻轻道:“事情怎样了?”夏凉眉也不看他,只顾喝着茶,淡淡回答:“很好,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周文嘴边露出一丝笑容:“这么说,那丫头是真的爱上你了?”
夏凉眉眉毛一挑,道:“你们要我来,不就是为的这个么?”周文这才转回身,看着他的脸,仿佛对他很感兴趣,道:“我倒真想知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换作是我,这一翻经历下来,只怕也要爱上你。”
钱大业听了这话,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忧伤之色,但马上又不见了。他看了一眼夏凉眉,一皱眉头,道:“你好像受伤了。”夏凉眉满不在乎,道:“我是故意要挨他一戟,要不然就凭吕青迪那三脚猫的功夫,能伤得到我?我只是做给小荷那丫头看的,这样是不是更有些英雄救美的意思?”钱大业一挑大指,道:“高明。”
夏凉眉像是很得意,手中折扇一展,现出五个大字:洛阳花下客。他笑道:“女孩子都差不多,只要你能奋不顾身的去救她,每次在一起时都能给她新鲜与刺激,而且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傲然不群,相信这个女孩子就会是你的。”
周文也笑了一下,道:“可是追女孩子也要花本钱的。你带来的那万两黄金,相信已剩不下几百两了吧。”钱大业也道:“是啊,京城最好的厨子,最好的首饰匠,最好的绣娘都给你雇了来,就为了那丫头一个人,下这么大本钱,我看就算她知道真相,也非要爱上你不可。”
夏凉眉拍拍衣袋,道:“不错,我的钱确是用得所剩无几了,这次来,就是来要银子的。二位赏个脸,将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送我些。我这个未来汝阳王的女婿,怎么说也不能像个泥腿子似的不名一文呀。”
周文不动声色,取出一卷银票,递给夏凉眉,道:“银子,上面早已准备了,不客气的说,要多少有多少。可以后的事能不能办好,就全看你的了。”夏凉眉接过银票,塞进衣袋,然后哈哈一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钱有了,就看我这精细鬼能不能推动汝阳王这盘磨了。”
他说完一翻扇子,现出另一面五个大字:由来爱晚芳。夏凉眉哈哈大笑,转身便走,刚走过两步,又回头问周文:“你那老婆怎样了?不会真的死了吧。说实话,那晚你那神情,倒真吓了我一跳。”周文微笑道:“没死,她活得好好的,还向我问起过你哩,看来她倒是很喜欢你。大家朋友一场,你如果也喜欢,我就送给你。”
夏凉眉转身就走,边走边嘀咕道:“你还是留着害你自己吧。我可不上当。”
等到夏凉眉走出花园,周文突然脸色一沉,道:“这个人果然有些本事。这第一招咱们算是胜了。可以后的事,并不敢保证太顺利。”钱大业倒了碗茶,品了一口,道:“我相信他,汝阳王就算是一只狐狸,也斗不过夏凉眉这头老狼。”周文眼睛里突然闪出了寒光,他轻咳几声,从怀里取出那块丝巾,擦拭了一下,道:“汝阳王都斗不过的人,咱们就更应当小心。桃花坞那边不会有乱子吧,那可是咱们控制夏凉眉的唯一手段。”钱大业道:“不会有乱子,夏凉眉没有朋友,自己又走不开,那人还是在我们手里。”
周文点点头,沉默片刻,道:“现在,就等着喝喜酒了。”
突然,那个账房先生急匆匆的跑来,交给周文一封短信。周文扫了一眼,突然猛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棋子飞起老高。钱大业吃了一惊,道:“出了什么事?”周文不答,只将短信给他看过。
钱大业看完之后,也呆坐在椅子上。周文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异口同声地道:“这个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汝阳王坐在太师椅上,看着眼前的方青龙,道:“他跟小荷分手以后,还去了哪里?”方青龙道:“去了一家药铺,看了看伤,买了些药出来,然后就到了金城赌坊赌钱,出来时满面笑容,看样子是捞了一笔。接着没去别的地方,回了府里。”汝阳王点点头,道:“你看这个人有没有什么问题?”
方青龙沉吟着,道:“难说。首先他来历不明,那晚听老四说,他在城外与人动手时,所用的兵器极为奇怪,像是一本书,后来我也看到那本书,确是一件不寻常的兵器,如果我所料不差,那是无字天书。而用这件兵器的人,就只有三年前的一个叫做尚小楼的人,而这个人三年来绝迹江湖,没有人知道他是死是活。现在出了一个夏凉眉,用的也是无字天书,我想这个人绝对就是尚小楼。”
听了这一番评说,汝阳王眉头一紧,道:“这个人与朝廷有无联系?”方青龙道:“以我所知,完全没有联系,而且他还为私人恩怨杀过朝廷官员,朝廷曾悬赏十万花红捉他。这个人一向特立独行,狂妄自大,不把任何人、任何势力看在眼里。”汝阳王一笑:“那为什么他要来刺杀我?又给我暗通款曲?难道就仅仅想娶我的女儿?”方青龙道:“只怕这是他最后的一条路。所谓大隐于朝,他很可能受了朝廷的胁迫,不得已才来刺杀王爷,以他的聪明伶俐,怎会不知道朝廷的手段,即便他成功,也不可能活着逃出王府的门,即使能逃出,回去复命,也一样没有好下场,以前您的大将华扬眉先生就是例子,朝廷已全无信义可言。”
汝阳王笑着点头,很赞同他的意见,道:“于是他就将计就计,破坏了这场刺杀,然后投靠于我,这样朝廷因为不敢承认派人刺杀本王,也就不敢对他怎么样了。”方青龙道:“想来必是如此。”汝阳王道:“那么他现在只有一心投靠我,才可能保住性命。由此看来,夏凉眉绝无二心。”
他来回走了几步,脸上神色变了几变,最后道:“如果小荷真的喜欢他,我倒可以考虑招他做驸马。”
夜色已临,夏凉眉还没有回去的意思,赖在小荷房里不走。小荷也没有赶他的意思,两个人面对面坐定,中间放着一桌子酒菜,正聊得火热。
夏凉眉带着几分醉意,正在发难:“那晚你闯进我屋子里,叫了我一句‘胆小鬼’,那是什么意思?我姓夏的什么时候胆小过。”小荷不服:“你不胆小?那为什么三天以来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我一个人呆在小楼上,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就想看看你敢不敢来,谁料想你连个头都不敢露,不是胆小鬼是什么!”夏凉眉哑然失笑,道:“你真是个孩子,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么?”
小荷轻蔑地笑了两声,道:“什么道理?胆小还有理,我看是皮厚有理吧。”夏凉眉伸出二指,在小荷面前一晃,道:“两个问题。第一,就算我想来,也见不到你,第二,就算见到你,也不可能将你从这屋子里掳出去换我的情人。”小荷道:“这话怎么讲?”
夏凉眉道:“你父亲绝不想让我娶你,所以他会在所有路口门口都派上人手,阻止我去见你,我不是色鬼,更不是蠢猪,去了也见不到你。这第二么……”他压低了声音:“女孩子我是最了解的,你越不动声色,她就越想接近你,你越对她没兴趣,她反而要设法引起你的兴趣,这时候我前脚一走,你一定会后脚跟上。我说得对不对?那天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去找我。”
小荷从桌子下踢了他一脚,啐道:“男人都是鬼,不想着扬名立万,净想骗女孩子,没出息!”夏凉眉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自古英雄皆色鬼,从来名士爱美人。男人不好色,那只怕是太监……”小荷捂住了耳朵,道:“不听不听,越来越没正经话,你快滚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告诉你,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在我屋子里呆过一个时辰的……”
夏凉眉站起来,摇晃着向外走去,嘴里嘀咕道:“春宵良夜怎独眠……三杯软饱后,一枕黑甜余……”小荷在后面正捂着嘴,笑容满面的看着他。
门外凉夜如水,气爽风清,夏凉眉出得门来,被风一吹,酒象是醒了不少,他摇着扇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