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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没有见过谢老夫人,也不知道她为突厥苗裔,谁知道你承袭了她的蓝眼睛。此前我更没见过蓝眼睛的人,咋看之下,不当你是妖怪,才怪!”
“我才不是妖怪……你眼睛长到什么地方去了啊,居然说我是妖怪。”
涨红脸,谢默气呼呼言道,转过身就欲离开他身边。他知道自己这举动很孩子气,可他哪里是妖怪,崔宜太过分了。
衣袖却被扯住,想扯回来,手劲不如崔宜,谢默只能回头瞪他。
“那时候我才三岁啊,父亲说,你是我世叔。那时我想到要叫个蓝眼睛的妖怪叫世叔,就害怕得逃走了,一直都不敢见你……直到你六岁入家塾‘月阁’,我们才又见了面。”
崔宜微笑,许是想起了旧事。
而谢默顿住脚步,转头神色已是火冒三丈。
“你那时见了我就把我推到湖里去……我整整修养了半个月,还害得我被阿爹逼着学游水,苦死了。”
不提还好,一说一肚子的气。
崔宜却笑开,柔和的微笑亮了他沉肃的容颜。
“那时我才知道你与我并无不同,可自此你却让我心怀愧疚,任你欺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套住了这一生啊……”
最后一句,声音低到连自己也听不清。
谢默吃惊地抬头,没听到后半句,前一句可听得清清楚楚。愤愤不平,正想开口,却见崔宜苦笑。
“你和陛下说了吗?”
“说什么?”
想转移话题?门都没有,崔宜今天尽爱欺负他……
“影王爷想对你下手的事。”
怎么说起这些,觉得难言。沉默半晌,谢默低下头。
“没有。”
“为什么你不说?”
“为什么我要说?”
“你不说对你很危险啊!”
崔宜急了,谢默伸手拍拍他的肩。
“影王对我不满早已人所共知,也不差这一次。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得手,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说的。”
“这次没得手不代表下次就不得手,你不说,陛下不知道,终究是隐患。”一咬牙,崔宜一顿。“你不说,我去说……”
“不许去。”
沉声喝道,谢默瞪向崔宜。
“你?”
谢默疲惫的抹了一把脸,又道。
“如今是什么时候,岂能因我而坏了大事。不知影王的意向已够让人头疼的,再让陛下与他起冲突,不是智举。”
“你的命呢?你的命就可以不当一回事?”
崔宜简直痛心疾首,下刻却听到淡淡的话语。
“确实不是回事,个人的性命,与朝廷的安危比起来,孰者轻?孰者重?你我都为臣子,应该知道……绝不能说,就算陛下与影王心有嫌隙,只要不捅破那层纸,表面上都还会顾及到对方的存在。就算不为现在,也要为将来着想……”
谢默微笑。
他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崔宜一瞬间的感觉如同万蚁食心,阴郁地看着他,却见那双蓝色眼内一片清明。
其实谢默什么也没想,他想的只是做为臣子该尽的责任。
仅此而已。
这时听见不远处皇帝兴高采烈的朝他们这里叫唤。
“君阳,过来,你快过来……”
谢默扬声笑道。
“就来,什么事?”
他上前去,徒留崔宜一人在原地。
心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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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对我眼,不是初见,却齐齐,臊红两张面。
原不想脸红,怎奈何心不由人意。
不约而同,想起方才谈毕,他们从拐角过来时,趁着谢默一个不注意,也还未接近众人所在之处,皇帝从他唇上偷去的吻。
登徒子好色也,那时谢默瞪了皇帝一眼,未说一句,已尽在不言中。
独孤炫扬高了眉宇,痞痞冲他笑。
难得君阳没脸红,真是少有,许是太吃惊了,一下子忘了要脸红。唉,没达到他计算中的预期效果。
扼腕啊……
这厢皇帝心中长吁短叹,那边谢默微皱眉,这人又在想什么馊主意。略略警惕,将头靠近了他,打量皇帝出神的样子,欲从中探出些什么。
就在此时——
独孤炫侧过头来,唇边浮起一抹贼贼笑意,话还未说,面却凑了个正好。
谢默的唇擦过他的耳,温热的触感一闪而过,只是刹那,两人心都漏跳了一拍。
突然,突然红了脸。
你看我,颜如朱砂覆,我看你,容若晚霞烧……
原来,原来脸红,竟是这般容易。
微微笑开,看那张晕红脸上湛蓝眼瞳里可以清晰看见自己的影子,独孤炫在这一刻希望,希望时光能够终止。
想把那样的笑,那样的眼睛,那样的温柔,深深地刻进自己心底。
谢默忍不住,牵住了皇帝的手。
只是霎时,发觉之后便甩了开去,他何曾这样忘形,掩不了心中的惊异,还有一丝莫名的欢喜。
谢默觉得自己的心连自己看不透,而此时的独孤炫好像不是皇帝,熟悉的面容下面,看不到属于天子的威严影子。
只是,只是个普通的男人……
他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他说,他说他只是喜欢一个人的普通男子。
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着你呢!
微微笑开的眼,亲昵的,亲昵的传递着这样的讯息。
潮湿的墙壁上隐约,传来流水滴答声……
静静环绕在耳际。
人像是,醉了。
一如那时,他用那样的神情注视着自己。忆起来,想笑……
那样的皇帝呀,真的,有些呆。
处得久,多少知道谢默的想法,一看他微勾起的嘴角,上扬的眉梢,独孤炫晓得谢默在笑话他。
哎呀,他难得失态,这人记得这么清楚干嘛!
有些不自在的,独孤炫轻轻咳嗽了一声。
“谢卿家你过来……这边说……”
忙忙地把他拖到一边,又命令一干人等侧过身去不准看,皇帝抹抹脸,摆出一脸恶相,说话小小声。
“居然敢笑话朕,该当何罪啊你?”
情不自禁,脸上泛出一个大大的笑花。看起来皇帝的神情很凶,可他嘴角的弧度好柔软,一看就知道独孤炫生气是假的。
“你这样的脸,还想吓住我?”
清婉吴音悠扬入耳,谢默开怀,掩袖遮着闷声笑。
独孤炫气恼无比。
嗯,他是不是对这家伙宠得过头了,居然爬到天子头上作威作福。独孤炫低下头,反省自己的“过错”,可是,可是他对谢默现在凶不起来啊!
又在发呆了,今天的皇帝特别爱走神,谢默伸手扯扯他袖子。
“想什么呢?”
漫不经心的抬头,瞧见谢默好奇的看着他,水蓝色的眼里满是疑惑。独孤炫嘴角一撇,又咳嗽两声。
“没什么……”
自己对他总心软,这事决不能告诉他,要不,以后自己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还想瞒?明明有心事……”
皇帝想岔过话题,谢默不依不饶,独孤炫板起了脸,敲他脑门一记。
“朕不想说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哟,开始强词夺理了,还敲他,十分不满,谢默摸摸自己的头,还好没肿。
“想的肯定不是好事,所以才怕人知道。”
谢默小声嘀咕,音量轻的恰好只让他身边一人听见。怨气颇重,皇帝觉得有趣,笑弯了眼,也在他耳边小声。
“你真想知道朕在想什么?”
看这样,似乎他想的不是好事,谢默狐疑地瞅着他。
“你想说什么?”
“朕想起去年的你……”
呆了呆,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说法,一是不信,二觉心羞,谢默面上红晕渲染开来,连脖子也浅浅浮上一层丹彩。
去年,他正满二十,本是成年的大喜日子,却面临被家族赶出门去,而陷入无法行礼的窘境。
皇帝下旨,特命司空沈言为他加冠。
可世人不知道,在他行礼的前晚,有人踏月而来,为他拆了发,戴上了象征成|人的银冠。那夜,那人执了他的手,在素白如云的雪笺纸上描着绘着,为他想,取什么字。
第二天,谢默加冠,正式成|人。
那日,他有了字,代表成|人的字——
君阳。
云阳谢默姓“谢”名“默”,字“君阳”。
世人知道,他在云阳谢家的族谱之中以“君”字排行,世人不知道,“君阳”二字中的“阳”字,是当今天子亲笔所赐。
他也曾问过炫,为什么取这字,皇帝但笑不语。
可瞧着他的目光,灼热得让他想逃,问不下去,这问题到了今天,还是无解之迷。
“你想说什么?”
无力的低声问着,谢默心中忐忑,突觉一线不安。
“去年你与朕的关系初露端倪,你兄谢岷大发雷霆,勒令你辞官回云阳。可君阳你却拒绝了,你对朕说朕需要你一天,你便不走。于是朕为了自己的私心留下你,害得你被云阳谢家逐出家门,连加冠之礼都险些行不成……你可曾怪过朕吗?”
独孤炫柔声问道,不意外谢默一脸苦笑。
“阿兄的倔脾气,我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