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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怕老夫将卷子毁掉而不从你所言?」
因于光磊所言而提出了质问,但左仁晏面上神情却已有了那么一点颓然。
他看着卷子,看着上面的字字句句……不觉间,双眸已是微湿。
于光磊摇了摇头。望着眼前失去了惯常气势的老人,眸间已流泄出了些许同情。「属下相信大人会做出明智的决定。」
「是吗……」
如此话语,反而比任何说服或指责更加撼动心房。左仁晏彷佛在一瞬间老了十岁,苦笑着走到案前坐下,提笔,重新写下了一份口供,并在画了押、盖了指印后,将之交给了于光磊。
「你知道吗……」在于光磊确认完毕并将新卷子收入怀中的同时,左仁晏拿起先前的卷子,一点一点的把它撕成了碎屑……「那晚醒来时,老夫还以为自己做了梦,梦见万里,梦见玉松。玉松就像是我最重要的兄弟。他深爱着娴儿,娴儿爱的却是我。就为了此,我才断然与他们断绝来往──谁晓得,我竟会这么样间接害死他二人。」
「那天,我好象又重回了江南,重新看到了那不堪的一幕。我以为一切可以重来,所以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要拉开万里。但一切的记忆只到此为止,而过去,终究是无法挽回……」
放弃了无谓的自称,只有满心积压许久的痛苦。这个秘密他独力隐藏了多年。虽然不愿想起,却又忍不住回忆,回忆那几乎可说是间接死在自己手上的好兄弟。
面对他如此沉痛的言语,于光磊只能垂下视线沉默以对。那样痛苦的心情他又何尝不懂?那晚白炽予在城郊被捕时,他的心情,亦是……
「派人狙杀你一事,老夫深感歉意。」
却听左仁晏的语音再次入耳,于光磊抬眸,望见的却是他一脸看开的沧凉。
「老夫只是不想再让玉松的事曝光,不想再……罢了,这些辩解便当作老夫没说吧。不过,那晚在春寒阁的一切,究竟是──」
「是真亦是假。此为令大人您口吐真言的攻心之计,还望大人莫怪。」
「是吗……那么,那位李贤侄他可好?」
「一切均安。不瞒您说,这一切都是出于他的计划。」
「那就好了。老夫还担心他会步上玉松的后尘……请代老夫向他致谢。因为他,老夫彷佛又见着了玉松。」
本是沧凉的神情,却在提起那白衣青年时染上了些许的温柔。于光磊见状微微一惊,而旋即明白了什么。
不过,这些已不必再问了。「那么,劳烦您随我走一趟大牢吧。」
事情至此,终于是要正式完结了吧?
心下如此做想,于光磊方打开房门欲将左仁晏交给府外官兵,却在此时,一道劲风袭体而来。大惊回眸,竟望见几枚银梭直飞而来,而且还是朝着左仁晏!此时二人身畔没有半个护卫。于光磊慌张之下已然转身护住左仁晏。思绪飞快转过,突然明白这只怕又是流影谷的毒计──只要左仁晏一死,他们大可以翻供,再次强加罪名于白炽予头上……眼见银芒便要袭上,脑海之中浮现白炽予俊美的面容及儿时稚嫩的童颜,突然之间好想见他,即使只剩最后一面也──
然而,最后逼近眼前的,却是炫丽的红芒。
银梭落地,一道身影亦在于光磊身前落下。察觉到流影谷诡计的白炽予终于适时赶到。他手持九离昂然而立,却旋又跃起,红芒舞动直朝隐蔽在屋檐后的身影袭去。
这次他不打算重蹈覆辙,一开始便用上全副劲力攻击那名偷袭者,完全不让他有偷袭于光磊及左仁晏的余裕。连绵刀势间,舞动于红芒间的身影依旧潇洒,炽烈如火,不羁如风。
那人在白炽予的攻击下很快就束手就擒了。被点了|穴道的他连自尽都无法,只能让二人将他同左仁晏一起交给了守在府外的官兵。
虽然知道那名刺客的案子只怕会落了个草草了事,但刻下已无须再介意此事。望着官兵们押着他们逐渐行远,白炽予抬手,轻搂住了身旁的于光磊。
「没受惊吧?」温柔的语音落在耳畔……「咱们回家去吧。」
「嗯……一起回家吧。」
轻应了一声,目光落上那神采飞扬,一身不凡尽数显露的身影,胸口便是一阵喜悦直涌而上。
好久没能看到他这般大展身手了。那样的神采在适当的服装下显得更为迷人,几乎便要与那红芒一同眩惑了神智。
若非理智仍在,他或许会紧紧回拥住他,甚至是附上一吻──而现在,于光磊只是朝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回府的路上,正好遇见了让许承领着正打算前去接应的白冽予及东方煜。前者已然恢复了家仆的装扮,而在看到二人平安无事之时对弟弟投以一个赞许的眼神。
因地点的问题而未多言其它,五人会合之后正待回府,却见燕成殷领了一队禁卫军飞快行来,当下便将五人团团围了住。
那一队禁卫无一不是出自流影谷,手下工夫也都不弱。燕成殷这番行动显然是针对他们而来。
只见他面上忿忿之色犹过早先,神色冷沉,笑道:「这次谅你插翅也难飞了,白炽予!」
「燕成殷,你这是什么意思?」
于光磊首先质问出声。此刻他仍身着官服,原先温和的目光化为严厉,身为三品大员的气度展露无遗。「身为捕头,你竟还知法犯法?若不停手,我刻下就马上免除你的职位!」
「知法犯法的不知是谁,于大人……我一定会找出你们这群人的把柄──当然是在逮捕你们之后。别以为你们可以在流影谷的地盘这么为所欲为!刻下你们只有五人,还有三人是不会武的累赘……我就不相信你们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燕成殷冷笑一声,一个抬手示意禁卫军动手抓人。
眼见那些禁卫逐渐逼近,东方煜与白冽予俱是冷下了眼神。其实以他二人及白炽予的功力,只要没有多余的累赘,都能单独击败这群人──然而,刻下他二人的身分却正是不会武的累赘。若不乖乖束手就擒,便得冒上暴露自己身分的危险……
心绪飞快转着的同时,白冽予的右臂已然为一名禁卫抓了住。当下把心一横正打算动手,不料却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齐望去,赫然是柳靖云一身儒衫,随着大队禁卫将四近包围的情况。
之前由于忙着处理案子,于光磊和白炽予根本无暇再去注意这号人物。刻下见他率领手下禁卫包围四周,心不由得凉了半截。
难道这柳靖云原来真是流影谷的人?
却见那一队禁卫的头儿恭敬的朝他行了个礼。他一个点头示意后便即缓步走近燕成殷,俊雅的面容之上神色澹然:「燕成殷,你私下调动禁卫可是重罪……刻下竟还想任意逮捕自己的上司?便是有流影谷在背后撑着,这番作为也太过火了。」
言下之意,竟是来阻止燕成殷的。于光磊闻言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也随即明白了些什么──柳靖云既然是圣上的人马,这一番行动,只怕正是出自于圣上的指派。
只见燕成殷神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虽自恃有流影谷撑腰,但眼前此人可是皇上的亲信,便是流影谷谷主西门暮云也要给他几分面子。当下缓了情绪,一字一句道:「柳大人,这几人可都是大有问题的匪类。若是放任他们离去,不知会给京师带来多大的危险……」
「若是再放任你为所欲为,才是京师最大的隐忧──圣上早已明示过,江湖纷争归江湖纷争,朝廷不会加以干涉──而若有人想假公济私,擅自动用朝廷的力量,也得加以阻止。就此收手吧。否则下一个入狱的,不会是于大人而是你,燕成殷。」
柳靖云的语调神色俱是十分平缓,但话中所言却已是将燕成殷逼到了绝境。他还打算辩解什么,却在望见一抹身影落下之际,闭上了嘴。
这下换成白炽予等人皱眉了。来者不是他人,正是燕成殷的师父──孤塔一剑邵青云。
只见他一个挥手示意先前燕成殷带来的官兵退下,随即朝柳靖云一个拱手:「劣徒不知轻重,还劳烦柳大人率兵来此,请恕老夫教导无方。」
「前辈无须介意。只要能及时收手,靖云可以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这么应对的同时,目光还飞快扫过了白炽予一行人。
邵青云显然对他这句话十分满意,笑道:「自是当然──只是,老夫尚有一些『江湖纷争』欲与几位私下解决,就不知柳大人是否──」
「若是私下解决,靖云自然没有插手的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