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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青衣果然一身青衣,一张小巧脸蛋儿,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柔白细指改不了台上作风,端的是两手兰花指,他微笑着轻一点头算是附和秦波向许家兄弟致歉。
许振仕走近段青衣,一双细长黑眸露出不见底的笑意,道:“迟到该罚,段老板你说可是?”
段青衣笑道:“大少说的极是,自然该罚。”
许振业上前亲昵地拉了秦波衣袖到桌前,说:“就当要罚,也要入了席再罚。”
四人从容入了席,身后侍婢斟上了酒水,许振仕说:“大罚我不忍……”随后有意地看了坐于旁的段青衣一眼,继续道:“便罚酒两杯好了。”
秦波爽快道:“这有何难?”唇边一抹笑,举起酒杯一连喝下两杯。
许振业坐在他旁边,见他吞酒时喉结上下滑动,只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际,恍惚间听见秦波道:“我师弟身子弱,这余下的一杯便由我代劳吧。”说罢,又举起一杯喝下。
段青衣细白面上一抹红潮,不知是羞的亦或酒精熏出的,却发衬得他娇媚可人,许振业看了却生出一股子气,讥讽道:“段老板不只容貌身段甚似女子,连这身子也是柔弱得很。”
段青衣一张俏脸顿时刷白,许振仕私下递给他一个谴责的眼神,他全然不顾,心里只觉一阵痛快。
倒是秦波解围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我师弟这么多年的唱念做打,早就入了戏,若不能入戏,又如何让各位看倌满意?”
这番话说来云淡风轻,这其中的酸楚也只有他们戏子自己清楚。世人说戏子无义,可偏偏是戏子最懂这情义,他们演的那出不是有情有义?他们并不只是做戏,有多少是真正入了戏而不自知呢。
秦波眨眨眼,说:“况且‘旦而不媚,非良才也’,二少莫非没有听过?”
许振业适才分明看见秦波面上掠过一丝落寞,知是自己出言不逊,有些自恼,见他问话,有些殷勤地说:“这方面的知识我自是不如二位老板的。”
段青衣倒也大方,说:“我师哥平日里总是护着我们这帮师弟,说话有些护短,大少二少千万别介意。”说了,接过侍婢手中酒壶,翘着兰花指的手为许振仕满满倒上一杯。
许振仕拿酒杯时刻意在那白嫩的手上暧昧抚摸,而后不着痕迹的退开。许振业看在眼里,亦想效仿一番,可是秦波酒杯却在右侧,他身在左侧,又如何去吃得这“豆腐”。三分泄气七分赌气,他恨恨地看了兄长一眼以做发泄。许振仕恍若未觉,只顾与那段青衣眉目传情。
许振业心下一团急躁,却不得而出,看着秦波搁在桌边的手,好几次想要抚摸上去,却总是被秦波适时地收了回去。
秦波并不多言,偶尔几声都是被问到了才开口,他坐在众人中间,倒有点冷眼旁观的味道。他心下明白许二少的意思,刚开始有些吃惊,但很快便释然,在这一行干得久了,什么人没见过,凤鸣班里好几个长得标致的师弟都曾被老爷少爷包养过,新鲜劲儿过了,戏子还是只能回到台上。因他是武生,人长得俊挺,身子亦不柔软,从来就不曾有人向他暗示过这层意思,如今这许二少几乎要将这层意思摆上台面,他懂得规矩,不敢贸然拒绝,只能见步行步,望能推脱了才好。
许振业见他只是默默吃菜喝酒,有心逗他开口却也只换来一两句客套的话,看到兄长与段青衣打得火热,他甚是眼红,转过脸来笑意盈盈地问:“不知秦老板的首本名曲是哪一曲?”
未及秦波回答,段青衣便说道:“自然是《客途秋恨》。”
许振仕的手已经搭在段青衣的纤腰上,搂过他说:“那你的呢?”
段青衣笑而不答,说:“你猜?”
许振仕摇头不知,段青衣才说:“乃《黛玉葬花》。”
许振野无心听他二人的缠绵对话,便对秦波说:“我离家数载,许久未听南音,不知秦老板可赏面为我唱上一曲?”
秦波道:“若是唱得不好,还望二少海涵。”
许振业见他笑脸相向,又独独为自己唱上一曲,心中乐得笑不拢嘴。
秦波长身而立,开口唱道: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思娇情绪好比度日如年。
小生缪姓莲仙字,为忆多情妓女麦氏秋娟。
见渠声色性情人赞羡,更兼才貌的确两相全。
今日天隔一方难见面,是以孤舟沈寂晚景凉天。
你睇斜阳照住个对双飞燕,独倚蓬窗思悄然。
耳畔听得秋声桐叶落,又只见平桥衰柳锁寒烟。
第一触景更添情懊恼,亏你怀人愁对月华圆。
秦波唱曲儿时眼角眉梢自有一番风流,一曲完毕,余音萦绕,许振业几乎失了心神,待听到身旁二人的掌声,才反应过来激烈鼓掌。秦波作个揖,不慌不忙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许振业急忙道:“秦老板的这一曲真叫人叹为观止!”
秦波道:“不敢当,二少欢喜便好。”
许振业当他也是有意讨自己欢心,胆子大了,便伸手去抓秦波的手,秦波挣了几下没有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秦波的手一点都不柔软,反倒有些厚厚的茧子,摸起来骨感嶙峋,许振业却沉溺其中,坐近了说:“我素来喜爱南音,可还从来没听过像秦老板唱得这样好的。”
秦波不置可否地换了话题说:“二少应该听听我师弟的《黛玉葬花》,那也是唱得顶好的曲儿。”
许振业本是不满他提到段青衣,可见他开了口,也不好失了风度,便对段青衣说:“段老板也为我们献献艺吧。”
段青衣笑着点了点头,想要起身却被许振仕拉住,说:“就在这儿唱吧,我倒要细细听那林小姐是如何葬花。”
段青衣红潮上面,几乎半边身子靠在了许振仕怀里,挣脱不开亦无心挣脱,便只好如此唱了起来。
许振业并无心去听,拉着秦波的手在他掌心揉捏,瞅着他轻声道:“今日听了秦老板的《客途秋恨》,怕是以后都听不得别人的了。”
秦波身子轻颤,半晌说不出话来,佯装认真听曲儿。
许振业又凑近他耳边,呼着热气对他说:“以后都为我唱,可好?”
秦波慌乱起来,不知如何应付,心里的意思是绝不答应,可身子却渐渐失了重心,被许振业拉扯着靠在了他的怀里。这男人的怀抱再宽也是容不得另一个男人的,秦波狠了心推开他,顾及他的身份,下手还是度了力度的,说:“二少抬举我了,秦波无福消受。”
许振业面色一僵,又不好发作,甩了他的手,赌气似的喝起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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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结束,天色已晚,高洁明月躲进了漆黑云丛,无星的天空带来一丝春的凉意。
许振仕盛情挽留,道:“夜也深了,二位老板就在此留宿一晚,明日一早我派车送二位回戏班。”
秦波本是不肯,执意要走,但见段青衣哀求之色,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二人随了侍婢离开偏厅。
待走远了,许振仕才对弟弟道:“怎么一副吃了火药的模样?谁惹你了?”
许振业气愤未消,本是不愿说出来伤了自己脸面,可又忍不住想找人抱怨,挣扎再三还是如实道:“那秦波不肯依我!”
许振仕倒是有些吃惊,依许家的地位,要什么样的人得不到,今日许家二少让一个戏子拂了脸面,况这二少又是许家的宝贝,哪里容得下这口气,冷冷道:“他若是不依,我便叫他生不如死。”
许振业却像被拔了毛的猫儿似的跳起,嚷道:“我不许你动他!”
许振仕吃了一惊,见弟弟神色严肃,不由试探道:“我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园里有的是打手,你说是毁了他那张脸好,还是打断腿好?”
许振业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我再说一次,不许你动他!”
许振仕冷冷地挑起一边眉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小弟也有长大的一天。”
“大哥!”许振业拍开他的手,道:“我知道你疼我,但我……我舍不得伤他,就是一根毛儿都不行。”
许振仕意味深长地道:“你别太天真,你怜惜他,他还未必领情。段青衣你看到了吧,他就是个懂事儿的,我伸伸指头,他就晓得要过来,秦波这类人自视清高,你来软的是行不通的。”
许振业泄气又无奈道:“我就是连他那份清高也一并喜欢了,你说我该如何?”
许振仕见他模样,露出宠溺笑意,道:“喜欢归喜欢,可别真动了心,要知道什么叫逢场作戏,对这些戏子,你要比他们还会做戏。”
许振业不置可否,只道:“他都不肯依我,还谈什么做戏。”
许振仕笑了笑,道:“回房歇息吧,大哥为你想办法,放心,绝不伤他。”
许振业将信将疑,却也不愿为一个戏子跟兄长撕破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