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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如二十七岁的时候,他妈妈觉得他应该娶一个媳妇了.这时有人给他介绍了李梅.他妈妈看到他这么些年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女朋友,可能是害怕他旧病复发,就急着答应了.对于信如来说,和谁结婚都是一样的.只要让他妈妈安心,他怎么样也无所谓.”
“那时他还不知道,所谓结婚是怎么一回事,他即将开始的,混乱而乏味的,如牢狱般的婚姻生活.”
“他对李梅丝毫也没有感情,勉勉强强的凑在一起过日子.一开始,他也许试过去爱李梅,不是把她作为女人,而是把她当作‘一个人’那样去爱.但感觉是勉强不来的.后来他就放弃了.在最初的时候,女人的肉体也许还能给他官能上的刺激,但你也知道,那种感觉并不能称为满足.再后来,夫妻不得不履行的义务让他觉得厌烦.过了两三年后,不靠服用药物,他完全没有办法在李梅面前勃起.”
我恍然大悟,为什么在这个三十七岁的,还称得上青年的人,他的抽屉里藏着那种蓝色的药丸.
“可是,他和李染……”
程明摇了摇头.
“做丈夫的在房事前服药,妻子怎么会一无所知.李梅最终发现了信如的秘密,她非常吃惊,一开始她以为信如有病,劝信如去医院看看.但这时的信如,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知所措的少年了,他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有病.他和李梅大吵大闹.有一次在他服用了伟哥以后,他们又为此发生了争吵,李梅坚决拒绝和他同房,他本来以为,自己独自一人熬过那几个钟头就算了,可是,这时候穿著一层薄薄的睡衣的李染出现在他面前.他没能控制他自己.”
“后来他一直躲着李染.可是那个女孩子象膏药一样死缠着他.他那么害怕被人知道他其实根本不喜欢女人,只得多多少少的敷衍着她,在实在推不过的时候也会和她上床.他在外面拈花惹草,做得非常张扬,其实也是源于这种心态.他害怕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他让大家都误以为他是一个花花公子,他其实也是在告诉李梅,我不和你上床,是因为你对我毫无吸引力,并不是因为我无能,我在外面有女人,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他天真的以为李梅也许会因此而和他离婚.但是他想错了,李梅宁死也不会答应和他离婚.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也许李梅是真爱他,也许只是因为一无所有的女人实在可怕──除了死死的抓住自己的丈夫,她生命中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们还拥有什么呢?”
“你没有见过那时的信如.我从来没有见过象他那样压抑的人.多年来他的欲望一直得不到满足,他只有拼命的工作,把自己完全的投入到工作里面,才能忘记自己似的.他的脾气越来越差,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不喜欢女人,但是又害怕去找男人,包括我.”
“长年的性压抑就象刀一样刻在他的脸上,他看上去苍老得特别快.他的鬓角开始有白头发,嘴角边出现了两条深深的法令纹.他越来越讨厌女人,可是他心里越是讨厌,越是不敢表露出来,他就越是不能摆脱周围的女人.这是一种恶性循环.信如,他实在太要强,太为难他自己了.”程明闭了闭眼睛:“他真傻.十九岁那一年发生的事完全把他的人生折断了.他的人和他的命运完全拧上了,但他根本控制不了,只有一味的发狠,一味的拧着来.”
就象被蛛网捕获的猎物,越是拼命挣扎,越是感到窒息.
“那么,李信如是完完全全的同性恋者?不是双性恋?”我问.
“是的.”
“周洁洁是怎么回事呢?”我问:“李信如不是在包养她吗?”
“哦?何以见得呢?”
我对他说了我们在李信如的遗物里发现的银行提款账单和房屋租金收据.还有他的助理艾小姐的证供,李信如生前最后一个中午,他是在和周洁洁通电话.
“那个女人,”程明淡淡的说:“她一直在勒索信如.我叫你去查信如生前的遗物,也正是提醒你这一点.我知道信如是一个很仔细的人,他一定会保有那个女人勒索他的证据.谁知你们完全想错了方向.”
我完全愣住了.
“周洁洁.那个是一个很有心机,极力向上的小女人.一开始,她主动接近信如,不单单是因为他是业内出名的美男子,也是因为她看出信如在这间律师事务所地位举足轻重,她希望毕业后能留在这间律师事务所工作,为此她不惜牺牲肉体.”程明说:“可惜她完全打错了算盘.信如已经习惯了和各色女人调情,他根本不可能会被她迷住.只是信如当初也是小瞧了她,见她主动送上门来,在他那种奇怪的心理下,他很乐意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制造他的桃色假象.但是后来周洁洁发现了信如的的秘密,她就一直用此来要胁信如,索要金钱,达到目的.”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也曾经向我献过殷勤.信如知道以后,非常非常的生气.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她起了怀疑.但也有可能……是那一次,”程明回忆说:“那一次,我和信如同时接下了一个案子,我受控方委托,他则是辩方……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但信如一如即往的全力以赴.在法庭上,他的确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他不择手段,全情投入,每一次接的案子,都有一种背水一战的气势.这一点我和他不同.对他来说,工作是他的一切,是他活着唯一的意义,可是对于我来说,工作只是谋生的手段,赚钱的途径.我从来没有和信如正面交锋过,那一次辩论实在很激烈,很精采.信如就是这样,他自己充满了斗志,他也能激发别人的斗志.最后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能够如此明明白白的赢了我,信如很满意,很兴奋.我看得出来他很兴奋.在法官宣判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眼睛闪闪发光,脸色发红.我也觉得很兴奋,那种兴奋,和信如的不太一样.他是为了打败一个强劲的对手,而我則是渴望征服这个强劲的猎物.散庭后,我在法院的洗手间里遇到他,他在洗手,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着我.我实在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太想要他了.我们躲在最后一格厕间里,发了狂一样的拥抱和亲吻.真是可爱,刚才还那么强势的人,这时候却抖得象小鸡一样.一开始的时候他挣扎着,想推开我,他害怕被人发现,但后来就软弱了,那也是因为害怕.他跪在马桶盖上,半趴在水箱上,用手紧紧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我们心惊肉跳地听着厕所外面传来的各种声音,有水声,脚步声,关门声,咳嗽声,因为是在那样危险的地方,恐惧变成特殊的催|情剂,我们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刺激与兴奋.”
“后来我们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整理装束,他的领带被扯歪了,我的衬衫也揉皱了,Jing液也沾到了裤子上.那一次我们是太疯狂了,如果是平时,信如一定不肯让我这么做.因为他实在太害怕,太胆小了.但这一次,他其实也是想要的,因为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爱了,他一定也饥渴得要命.只是在事后他一直忐忑不安,我不停的安慰他,说没事没事,可是他太紧张了,过了好久手都在抖.”
“我们是一前一后离开的.我先出去,我没有想到会在那里看到周洁洁.原来散庭后她一直没有走.她远远的站在长廊里,好象在看剪报.我假装没有看到她,径自往前走.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当时我就有点担心.信如一定想不到这个女人在这里等他.在他出来的时候,希望不会太惊慌失措.”
“后来有一天信如来找我.他平时很少很少到我这里来.这一次他看上去非常苦恼.他对我说周洁洁知道了,她会说出去.那个女孩子说她手上拿着确凿的证据.我劝信如,她也许是在胡说,就算她猜到了真相,但我相信信如不会有什么证据握在她手上.可是信如听不进去,他失魂落魄,忧心忡忡.那个女人,她手里握着信如这一辈子最害怕的事,这是信如宁死也不愿再经历的噩梦.”
“在那天以后,信如没有再来过我家.我平时在公司看到他,也只是点头问候.他又恢复了他平时的样子,很冷酷,很强势,充满自信.我给他打过电话,问他那件事怎么样了.在电话里他也很冷淡,说得很敷衍,只说他知道怎么做了.我觉得他有些刻意避着我,我想他可能是怕万一事发,授人以口实.于是我也顺着他的意思,不再理他,不再管这件事.”
“可是,我没有想到……”
这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的事.
我记得李染曾经说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