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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
在阴暗狭窄的楼梯间尾随着林其岳拾级而上,江彦云忍不住笑道:「你走在
这里好像格列佛游小人国。」
「哪有那么夸张。」林其岳笑了一声,接着立刻回头说道:「不要太用力握
扶手,它很旧了,有的塑料皮已经翻起来,下面的金属生锈的地方会割手。」
「喔……还真的是很旧……你家到底在几楼啊?」
「到了到了,五楼。没有电梯真不好意思。」
五楼单号的小红门跟楼梯间同样破旧,还有一个蒙尘的木制鞋柜卡在门边,
加强了风格的一致性。林其岳站在门口找钥匙的样子让江彦云又联想到「王子落
难记」之类的故事。
「虽然外面很破烂,可是我很喜欢里面的格局,所以还是租下来了。」
他一边说明,一边带着江彦云走进玄关,把电灯点亮。
「……」
灯亮的瞬间,映入江彦云眼中的是干净整齐的小小客厅,还有面对着客厅的
宽大和室;小小的厨房与和室隔着一道墙,浴厕和卧房应该在另一侧。
这种格局实用性太低了,一般人不会想租的……江彦云一声不响地换好拖鞋
踩进客厅,心里不知为什么直泛酸。
和室墙上有面很大的窗户。架高的地板材质是浅浅的榉木纹,因为长期使用
而磨得格外光亮。
正中央一样摆着一张方桌,方桌旁一样散散地放着几本书,左面墙壁一样有
一组黑色的漂亮音响,右边角落也一样有一排木制矮柜,柜里说不定也放了电壶
和茶具……
「很怀念吧?我喜欢这个和室。」林其岳献宝似地伸手比了一下。「不过方
位不巧正好西晒,下午时根本坐不住。」
「唔唔……」江彦云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有这么怀念吗?有必要弄得这么像吗?那个宽敞美丽但住没几个月的家,对
他来说是这么值得记忆的东西吗?
禁忌的盒子偷偷打开了一条缝隙。林其岳像忍了很久似地,一脚踏上和室地
板,在音响前坐了下来。
「我们那时候不是听一张水晶音乐的CD吗?有一首松任谷由实的『仲夏夜之
梦』。」
「对……有。」当时两个人都很喜欢这首曲子。
「我以为我对那首歌很熟了,大学时有次去KTV点来唱,结果音乐一下,我
才发现原曲跟我们那时听的水晶音乐不一样,我完全跟不上,连第一句都唱不出
来,超忧郁的。」
江彦云跟着坐上和室地板。「那张CD我是在二手店买的,不知道塞哪去了。
说不定搬家时搞丢了。」
「这样啊……好可惜……」
「我回家再找找看好了,应该还在吧。」见他一脸沮丧,江彦云立刻改口。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就像十一年前一起读书时一样,一人一边分坐在方桌两
侧。
江彦云盯着对面的林其岳,不论是四目相对时的高度或是身形在视野中所占
的面积都以前完全不能相比。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说道:「你真的变好大一只。」
「哈哈哈,那时太瘦了。」林其岳拉长身子,伸手去勾放在纸门边的塑料袋。
「差点忘了,酒酒酒。」
「不但变大只,也变得爽朗多了。」以前才不会像这样「哈哈哈」地笑。
「爽朗不好吗?」
「很好啊。」江彦云笑着接住空抛过来的啤酒。
只是无法像以前那样,轻易就看穿他在想什么。
「你怎么没当警察啊。」林其岳又想起这个问题。
几口啤酒下肚,先前不怎么想碰触的东西也好像比较容易说出口。江彦云笑
了笑:「联考考差了,反而没那个胆子理直气壮地反抗家里。」
「唔,考差了啊……」
「考差了。」那真是人生中最大的挫折,少年人那种飞扬的锐气居然可以因
为几个不如预期的数字就从此一蹶不振,回想起来也挺神奇的。江彦云甩甩头,
觉得有点昏了。
「其实这样也好,当警察多危险,你看起来挺虚弱的。」
「喂。我是因为没当警察才虚弱,不是因为虚弱才没当警察,你搞清楚。」
长年坐办公桌的苍白文员把快喝干了的啤酒罐往桌上一顿,严正澄清。
「哈哈哈哈。」又那样笑了。
「那你咧?」脑袋变热又变钝,先前不敢挑起的话题开始一个个脱口而出。
「这几年都在干嘛……去加油站打工的梦想有没有完成啊?」
「没有耶。」林其岳摇摇头。
「那你也没什么立场指责我嘛。」
「我没有指责你啊。」林其岳拿起酒瓶轻轻沾了下嘴唇,眼睛笑得有点弯。
「虽然没有去加油站,不过我当过快递员、卖场销售员、临时演员,打工经验也
算很丰富了。」
「等等等等,临时演员?怎么会去当临时演员?」
「我高中和大学都参加话剧社,前年还有参加过业余剧团的公演……有VCD,
要不要看?」
「好啊好啊我要看。」
「我前妻就是那次公演的女主角。」
「呃……我眼睛好像有点花,忽然不想看了。」
「哈哈哈!」林其岳大笑出声。「老师,你喝醉时真的很好笑。」
「我哪有醉,只是脸上在发热而已。」
江彦云放下啤酒罐,正想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手却被握住了,按在桌面上。
林其岳的手指冰冰凉凉的。
「老师,江彦云老师……」林其岳整个人越过桌面,肩膀压得低低地,脸上
带着令人发毛的诡异笑容。
「什什什什什么事?」
「人无信就是畜牲,对吧?」
(十六)
人无信就是畜牲。
不过信守诺言的代价却让江彦云累得连畜牲都不如。
林其岳还惦记着江彦云当年许下的那个诺言──如果他考上前三志愿,暑假
就陪他去加油站打工。
后来发生了那样的风波,别说什么一起打工,就连见面联络都没有机会;如
今事过境迁,江彦云早就忘了有这档事。
但林其岳没忘,而且还很认真地要求他屡行诺言。
「我那时考进私校的成绩足够进第二志愿喔。剪报和成绩单留在老家,如果
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请我妈寄上来。」
所……所以呢?
「所以你要陪我去加油站打工。你自己说的。」
虽然当晚两人都喝了点酒,但林其岳以行动证明他并不是在说醉话。
隔天一早,他就拖着江彦云到市郊省道旁的一家小加油站应征假日工读──
夏天的加油站总是缺人,就算这两个来应征的「工读生」明显超出平均年龄甚多,
还是没受什么刁难就顺利被录用。
第一天上班时,假日负责领班的资深工读生(十八岁正青春)先是被两个「
新人」的年纪吓了一跳,接着又因林其岳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笨手笨脚而受到更大
的惊吓。
江彦云到现在都还记得在林其岳试图拉长加油管、绕过车顶,为搞错加油孔
方向的客人加油时,领班所发出的那声怒吼:「刮到车你要赔吗──」
头痛。
假日班的上班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半,每个礼拜六日两天。
前几个礼拜还好,老实说再次手握油枪、站上加油岛的感觉还满令江彦云怀
念的。但日子一长,工作一忙,只能利用周末休息的上班族开始吃不消了。
虽说公路旁的加油站假日车流不多,但人手也因此不断缩减;第一周还有六
个人值班,到了第二周骤减成四人。现在一个月过去,值假日班的除了他们两个
固定班底,就只剩下那位十八岁的领班了。
这太荒谬了。江彦云脑袋里转着从上周拖到这周还搞不定的海外订单,晒得
眼睛睁不开的日光和充满鼻间的汽油味都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早起很难过,太阳很晒,站久了脚很酸,还要盯着那个笨拙的家伙别捅漏子──
「住手!我来擦就好!」
同样戒慎恐惧的领班一声大喝,从柴油的加油岛上一跃而起,飞快地冲向洗
车机,夹手夺走林其岳手里的抹布和刮水刀后,像赶蚊子一样把他挥到旁边去。
这时间没什么车会来加油。领班认命地为客人擦车,林其岳脚步轻快地朝江
彦云走了过来。
「唷,怎么这么没精神。」手拙的帅哥还是帅哥,笑容依然无比灿烂。
「像你这么有精神才有鬼……」哪壶不开提哪壶,江彦云揉揉额角,问道:
「我一直很想问你,我坐办公室的没差,可是你当业务的可以每个周末都休假吗?」
环境再怎么不景气,业务工作还是很竞争,像林其岳这么悠闲地利用周末打
工圆梦实在不合常理。
「周末休假是合理的福利吧。」见江彦云一脸不相信,林其岳又补了一句。
「我要求的。」
「为什么你有资格要求这种事?如果你业绩很好,那周末应该更忙才对吧?」
林其岳目光开始游移。「那家房仲公司是我继父的朋友开的……我妈要我去
那边上班,我就要求周末一定要让我休假,否则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