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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顾惜朝已经准备好了笔磨递到戚少商手中,“现在就开始吧。刀诀抄完,我也该上药了。”
这倒是个正经事。戚少商乖乖地接过递过来的狼毫,开始抄刀诀。“你跟龙四感情很好?这么为他?”一边抄,一边仍想着要跟顾惜朝多聊几句,他与顾惜朝如此轻松的相处,没有俗务烦扰还是这么些年来的头一次。
“四哥救过我的命。”顾惜朝低笑了一声,眉宇间掠过一丝嘲讽,道,“若不是他拿了军医开的药去喂鱼,我早‘病’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石广霆在干什么?还是,他也有份?”戚少商手一缠,一迭声追问道。当年请求诸葛神侯把他充军到石头军,就是为了石广霆能看在晚晴的面上多多照顾。难道,看错人了?
“你不用这么紧张。这事跟广霆无关。任何人都有个价,只要别人出得起。我得罪过这么多人,现在这数目还在不断增加,有人想要我的命很正常。”顾惜朝说得很是轻松,甚至是轻描淡写。
戚少商自然清楚他的紧张很多余,顾惜朝是什么人?只是,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比如:这件。“我一直很担心。”他闷声道。
感觉到背后气息的靠近,顾惜朝慢慢地拉上了外衣。有些事糊涂事,一辈子做一次纪念一下年少轻狂也就够了。
戚少商继续靠近他,如一只生活在丛林中优雅从容的黑豹。造物将这大猫的全副骨骼和肌肉打造得极为精致而强悍,就如一个随时可以紧缩或强力张开的弹簧;四肢修长华美,锐利的爪子可以缩在肉垫之中,使它行走起来悄无声息;而那炯炯的目光甚至有一种勾魂摄魄的磁性魔力。它可以长久地不动声色地跟踪、守候一个猎物,极为耐心地等待可乘之机,时机一到,就是一击必中。“这些年,有没有想过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戚少商,你够了。”顾惜朝迅速站起身,眸光冷锐。他不是他的猎物,也拒绝被狩猎。“戚楼主、戚大当家、九现神龙戚少商,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那么,清醒?”戚少商有些恼怒地措辞。
“你可以说我冷血,我不介意。”顾惜朝的神色依旧冰冷,如万年寒冰,“对我来说,这辈子糊涂一次就够了,有第二次,那就是罪该万死!”
“是不是问题永远不解决,就永远这么耗下去?”戚少商万分疲倦地叹了口气。他们之间的问题,会有解决的一天吗?这些年,他在江湖上物望日隆,人人都赞他“义薄云天”,可若是教他们知道这“义薄云天”的大侠戚少商偏偏喜欢上自己的死敌顾惜朝……
不但戚少商本人威名扫地,连云寨要垮、金风细雨楼要垮,京城也会动荡不安,便是六扇门也……他原以为他选择了一条可以与顾惜朝携手的路,为什么结果却发觉两人竟是渐行渐远?四年后的戚少商比四年前更无能,更身不由己!
“又有什么不好?也许有一日,你累了,我累了,情淡了,戏也就散了。”顾惜朝静静道。
“说得好,当浮一大白!”戚少商勉强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这四年,顾公子又做到了么?”
顾惜朝转过头,苦涩地一笑,星眸里略带了些失神,折射出无力自拔的凄恻。“有时候,我很希望我可以解脱……”
五道众生,共在一大狱中,三界皆苦,无可乐者。他与他都是一样。身型跃起,如黑豹暴起,扑倒猎物。左手左膝压住他,右手却搂住了他的脖子,两人靠得近了鼻尖相抵,暖湿的气流在两人之间流转。
顾惜朝没躲,抬眼看他,目光清明不含一丝杂质。“有意义吗?什么时候起,戚楼主也乐于这般自欺了?”
戚少商苦笑了一下,道:“这个时候,说些好听的吧。就现在……” 轻轻吻下去,千万柔情都化做了水,也许两人一起分担的苦就不会那么难?
顾惜朝却不愿如此糊涂,推开他坐起身,道:“戚少商,换我来问你一句。这些年,你可还恨我?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戚少商不适地转过头起,许久才道:“我常常梦到你。也常常梦到我兄弟,眼前漫天的红光,似要把天都烧个窟窿。我梦到许许多多人,指着我道,戚少商,你怎可喜欢顾惜朝?你这么做对得起谁?……你教我,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顾惜朝静静地笑了,仰起头看向天空,湛蓝的颜色,那么纯粹。是终其一生都不可得的纯粹与安宁。“可还记得我曾与种将军提过的曼珠莎华?我们,我们与曼珠莎华相比,何其类似。”
如果顾惜朝没有接受“杀无赦”的命令;如果戚少商没有看到那本被震碎的《七略》;如果顾惜朝没有信了那句“知音”;如果戚少商没有阻止穆鸠平;如果顾惜朝没有疯而是追随晚晴而去;如果戚少商没有去惜晴小筑照顾病重的顾惜朝;如果……
恨未消隐,爱已滋生。两人的相处无论是什么感情占了上峰,必然有其反面步步紧逼,如影随形。
曼珠莎华,往日的种种恩怨纠缠一早便注定了戚少商与顾惜朝之间的爱情就如同那盛极楚放的曼珠莎华一般,怒放之际,便是枯萎之时。
戚少商心中巨痛,像是被人生生剖开了胸口,挖出了心脏,再当着他的面撕裂成两半一般。嘴唇微微颤抖着,失去了血色,却辩驳不出一个字。顾惜朝原就是比谁都脑筋清楚眼光犀利的人物。
“不能尽兴去爱,又不能放手去恨……”顾惜朝的面上早已消隐了往日的苍凉,变得极之淡然。痛到了极处,痛到没有感觉,反而能淡然处之,只听得自己的声音道:“戚少商,我们都放过自己吧。”
戚少商在草地上枯坐了片刻,胸臆间郁闷欲死的感觉渐渐淡去。走上前,拉起他,道:“赶路要紧。”
两人并骑于道,气氛平静,似是什么都不曾发生。戚少商笑道:“惜朝,四年前,我还不曾如此冷酷心肠。”
对,四年前。四年前他们还可以歇斯底里,还可以恶言相向,甚至大打出手。而今却都明白,就好像是被蛛网缠住的蝴蝶,愈挣扎愈接近毁灭;可即使什么也不做,也依然无法得到解脱。
顾惜朝了然地笑道:“戚少商,这四年我们都变了。你没有办法否认。”
“对。变得更冷静、更敏锐、更犀利,必要的时候,更无情。对人对己,都是一样。”戚少商坦然道,“可我对你……没有变。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我知道。”顾惜朝轻声叹道。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他大概永远都摆脱不了这样的痛苦。因为有爱,仅仅是爱,便已是他与戚少商再难饶恕的原罪。
月到天心终无望,清风有泪是前尘,能禁寒彻为情深。
佛曰:四万八千劫,情之一字最深最苦。
…
●(22)
那日之后,他们像是约好了一般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又过了几天,两人已然出现在京城近郊的官道上,在路上并没有耽搁一刻。忽然,面前冲来两匹快马。
顾惜朝眯眼望去,两个竟都认识。一个是石头军麾下张进福;另一个竟是杨无邪。
“顾先锋,张进福拜见!”张进福见了顾惜朝便下马叩拜。
“张进福,你不随军出征到这里来做什么?可是军中有事?”
“顾先锋明见!石将军被辽人的毒箭所伤,夫人请您马上回营!”张进福一路风尘仆仆,找到顾惜朝这一直悬着心才算放了下去。
“辽人?不是去打方腊吗?”顾惜朝皱眉道。
“是圣上的旨意。金人对我大宋一直按兵不动多有不满,所以皇上临时抽调了石头军。”
“简直胡闹!朝令夕改,近十万大军一南一北来回奔波,军心涣散,还打什么仗?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及早通知?”顾惜朝怒道。
“末将来之前夫人已经先放了飞鹰,只是蜀中有瘴气,鹰儿不认路这才耽搁了。”张进福汗流浃背地解释,顾惜朝的军法可不比石广霆差。
“我知道了,你起来,我们马上回石头军。”顾惜朝策马到戚少商身边,见戚少商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大概金风细雨楼也出了什么事。可他也实在是顾不上来了,只道,“戚楼主,我现在就得走。与唐门谈好的那笔买卖,就请您多多费心了。”
事到临头,戚少商也是极干脆利落的人,拱拱手道:“你放心便是。”
顾惜朝微一点头,与张进福一起策马而去,“大军现驻扎何处?”
“澶州北城。”
“澶州北城?大军的目标是燕京?驻守燕京的耶律大石是个人物。”
“将军便是为耶律大石所伤……”
顾惜朝与张进福的声音渐渐远去。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