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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雨季,郑警司到中国北方办案。那个小城市就在昆仑山脉脚下。月夜下,远眺昆仑山,那真是仙人住的地方。说也巧,临走那天起雾,走着走着好象撞上了谁,回头一望,郑长青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那是他啊!啸天!刚要喊出对方名字,那片雾却已经把对方身影整个挡去。
就手拦住一人问往那儿是哪?拦住的人意外的俊,眼睛更是明亮而光彩照人如同破开雾气的启明星,这个年轻的男子,五官轮廓在雾里却是格外的优美而精悍,甚至贵族式的苍白,他那双眼睛里带点笑的意思,连声音都是同样优雅,优雅到懒洋洋:“往那,只有昆仑。凡人进不得。”
郑长青有点脱离现实的错觉,年轻男子的背影雪白而飘忽,和这个多雾小城一样让人迷惑。
这两年,现任教父已经在两年前的爆炸中恢复过来,也只有他这样人能在那样可怕的爆炸中侥幸逃生,经历过几乎致命的暗杀,他的手段更为残暴酷烈,行事也更加难以捉摸,刚刚复原便开始了黑手党有史以来的最大的变革——不再参与贩毒这类风险高的跨国生意,将精力用于本土势力的扩张上,插手政府和私人大型的有油水可捞的工程。初时,遭遇到内部元老骨干强烈反对,但他一意孤行,提拔众多年轻追随者清除异己,令所有人震惊的是,短短两年内,“新黑手党”的重要成员就成为西西里最大的纳税大户。现在,西西里几乎每一个生意店店主都要向黑手党交保护费。而从此,King也正式终结了内部权利的血腥斗争,巩固了自己这个世界最残暴也最有实力的犯罪集团的首脑地位。
他几乎成为现代犯罪史的著名范本。
他的恶贯满盈和狡诈暴戾,他那不可思议的征服力——真正的教父,刮起了旋风式的迷恋风潮,整个意大利的年轻人都在关注他的容貌气度、说话谈吐和他绝色的爱人。
应该说,完全没有交集,谁会把黑手党教父和一个失踪人口联系在一起?
但就有人,偏偏从蛛丝马迹寻出踪迹,以邪恶偏执的目的硬是再度将两人的命运纠结一起。
——月色,平静如水。
小师弟一身白衣,一仰头,饮尽杯中酒,然后远远,就悠悠扬扬飘洒飘洒地捏着杯子将其抛进了最远的最远的那端,湖心,沉进了——有那么点出神入化的意思。
月夜下,宛如画中人,真是难以想象,那么个黑得像木炭的臭小子,才几年功夫,竟是出落得比月光还清幽了。
他也有点醉熏熏,坐在竹椅上,酣然想入梦。
“师兄——”诡异地柔情似水。只听见风里呼呼掠过什么——他没有睁眼,抬手,两指接了,冰凉凉腻滑滑的物体,心想你还能出什么新花样,我可不是过去的我了!——
原来,又是,一条蛇啊。
…………
欧阳念,得意地跑过来,得意地扑上去,得意地候着刻板老男人大喊救命。他只看见被吓晕过去的男人,青白脸色,连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几十年如一日的中蛇计。
——“师兄?你怎么还那么没用啊——”他拍拍他脸,顺势揪两把,再掐掐脖子,悄悄咬两口,暴怒,那样天神一样漂亮眼里竟是狠辣,狠狠踢腰眼两脚:“相亲照呢!你都扔哪了?那么多女人男人你就没一个看得上?靠,你当自己是我啊?”拎起对方衣领,他本就是狂妄黑道二世祖,眉头邪邪挑起,声音冷脆脆,浸的是果断干脆:
“闻啸天,你怎么能?怎么能——”眼看着自己的大师兄睡得安详,那样端正,那样笔挺,那样曾经的云淡风清凡事都踩在脚底下,现在,只是昆仑,只是遁世,只是偷得浮生半世闲,只是一身青袍断缘于人世间,实在好不甘心——
“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帮我看整片天空、你发誓过要比我幸福一百倍,你现在你现在……”默默将头埋在师兄胸膛,依旧是可以听见宽厚的心跳,就好象小时候池塘边星空下,那样无忧无虑,只要有师兄在就没有人能够伤害自己,这样想着,竟惺忪困倦了,是酒让四周朦胧。“你是我的大英雄,师兄,你生来就是做英雄的,我不要你像我这样,只要是你想要的,就去弄到手吧——看谁能逃出你的掌心——”
声音没了,这陈年的酒,还是灌醉了这英俊的少年。
今晚是下弦月啊——把师弟抱起来,放在竹椅上,盖了毯子。终于安静。
默默仰望广博夜空,才发现两年是过了,几百个日子,竟是刹那即过,水波不兴,当他缓然出手抚于水面,那十丈水波蓦然波动翻滚出不断涟漪,假如是人的骨头,那早就震碎了几根根吧——蓬莱啊蓬莱,仙人啊仙人,师父嘱咐他清修无为,偏偏师弟尽来骚扰,低下头,看小青蛇蜿蜒于脚面,似乎满意那温暖平滑,颇有点师弟不管不顾的随性模样。
当闻啸天仰望月光如水,青袍一袭,挺拔正直比松竹,眉宇轮廓依稀当年狂慢,气度风采更多超然于世。
如果说那时是睥睨人间,现在终于可以笑看回人间。
师父,这蓬莱心经,徒弟终是无法练到最高层。
小师弟,我这老家伙当英雄是不成了,改当侠客,重出这阴险江湖吧。
离开前,他接到一个电话,“欧阳念。”对方只说了这三个字,故意加工过的声音,分外恶毒。有些直觉是天生的。他试图带师弟一起走,离开这是非之地。但师弟说:“你先去,我就来。别一个人把漂亮小妞都泡了。”
他也回答好,待我们兄弟俩游遍五湖四海,花名远播在外吧。我就在那世界最高雪峰的脚下等你。
——不见不散——
回头看,人潮熙攘的机场人流里,师弟的眼里格外黯淡,张牙舞爪都不见了。
他就知道了,师弟隐瞒了什么。
离开机场后,欧阳念自己开车到海崖,铃兰花开得粉艳,一簇簇在峭壁上攀缘。他依稀在一根一根接着抽烟,这不是他,他的恣意不需要依靠尼古丁麻痹,他的心脏更容不得蓝色的刺激。大的风让念的背影细瘦而憔悴。
一个男人,由后抱住了他。
不由分说。那样强硬。十分了得。一定。不然欧阳念不会不抗拒。这种情人式的戏谑。当男人轻轻吻起他发梢,念念他甚至像早已习惯而一动不动,仅仅熄烟。
“但帝王只有你来做!”尖锐的念念,仰头哈哈大笑,那冷冷的嘲笑,是什么把他逼到这地步!“你已经控制了我的一切了,我的家族我的亲人我的退路,你还要我合作什么?”
他胆敢捏住了念念的下巴,明显让他疼了, 这倔强的小家伙总是在疼痛的时候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小模样,明明被狠狠捏住,不容回避——
“你病了,你只需要休息。”
“还有,别忘了,你许给我的新婚夜。”
…………
蓝眼的混血儿,成熟的男人,猖狂封在眼珠里,那么师弟应付不了的邪恶眼神,实际上比谁都洁白的小师弟,只默默咬住了嘴唇。这绝不是他,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无法无天的臭小子。
这个人,竟敢威胁起他闻啸天的师弟?这真是,打狗不看主人。
这男人,贵族气派,风度高雅,想起来了,是他!
家、责任、亲人随之而来的一切,都要承担起责任,他该阻止师弟承担这份责任吗?出手杀了那个男人,师弟就可以得到解脱?黑道的事情,头大啊头大。
倒霉的事,一次还不嫌多?弄到自己退隐江湖的地步,还不都是黑道惹的祸。
——“你,还没死?”
对方这样带着笑说,颇为玩味,对大刺刺倒在自家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偷袭者视而不见,依旧维持着漂亮的姿势,支着球杆,一杆花球进袋。
边还抛给了他另根球杆,做个过两招的邀请手势。
他慢腾腾扶了扶眼镜,一贯那种漫不经心粗犷神经的调调又回来了,他也拿着球杆,却很难给人留下优雅漂亮的感觉,反而是随时会把精致的小物件折断的高大与不协调。他注意到对方领子上那条链子,熟悉的金色,金色的十字架,师弟小时候的随身物,连他都不能碰的珍贵纪念物,竟在他身上?他跟师弟,到底什么冤孽?
他当然不会打桌球。多浪费时间的玩意。他也就随手那么做做样子摆摆戳戳,一点没运动神经的小白样,连眼神都没对好吧——那彩球就落了袋——好简单。他想果真无趣。
安静中,对手也慢腾腾给他鼓了个掌,那天生的仪表气度分外凌驾众人,淡淡一抹笑:“甩了闻炼,闻啸天果然还是闻啸天。”
——有点哽喉的痛苦与错觉。这个名字,在脑中回响。一大污点啊一大污点。
闻啸天放下球杆,他的手指隐隐有圆润光彩,简洁有力而雷霆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