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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箭。
刺客摇晃着倒下。半蹲半跪在地上。已经失去明亮光彩的眼睛,仍然遥望着辇车里的皇帝。
士兵们围着刺客却不靠近,等待狮子自己僵死。大臣们皱着眉,因为耽误了祭天而烦恼。
这时。
沿着汉江桥从远处弛来一骑。黑甲像蟒蛇的鳞片,头发简单束起,没戴帽子,直冲向威严的皇帝的行伍。
没人呵斥要他停下。护卫们认识这位没有笑容的统领。
士兵们纷纷让出路,黄马毫不减速的冲过来。
士卿冷冷盯着这人。失职的人敢这样嚣张?!
但那人竟不向受惊的皇上请安,而径自停到已神志模糊的刺客面前。士兵们惊惶的看着,统领在刺客旁边蹲下身,手抚上刺客持剑的手。统领竟然有这样低沉而温和的声音:
“现在还是放下剑吧。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刺客没有反应。眼睛仍然遥望着圣上。好像除了刺杀的目标听不到别的话。
“为了你,我也可以死。”
低低的,然而清晰的声音。千真万确发自统领的嘴唇。士兵们更寂静了。统领的手轻轻压着刺客。刺客没有反抗。
“还是收起来吧。”
刺客竟真的收起长剑。
把刺客扶到自己的马上坐好,温和的动作令护卫们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统领自己牵着马,向辇车走去。拦在中间的士兵们潮水一样退开了。
距离十步的时候,统领停下来。皇帝正紧紧盯着他,意外让一向成竹在胸的皇帝有些不安。
李奎叶面对皇帝单膝跪下去。手放在膝上,微微弯腰。只有眼神不再垂向地面。
“请放了我们吧。”李奎叶低声的,虔诚的恳求,“我们想回到过去。”
望着五年来不能违抗的主人的脸,李奎叶再次恳求:“求你了。拜托。”
“求你了。拜托。”这是李奎叶第一次这样低姿态、卑躬的恳求。为了一个一心谋杀自己的刺客,为了离开自己。皇帝的脸似乎变得深邃看不清了。
然而不等皇帝回答,刺客先有了动作。
他把剑慢慢的从腰间拔出。然后用乱发遮掩的眼睛注视统领。四周的护卫兵士们纷纷拔剑退开两步。
跪在地上的统领感觉到这个动作。深深的,好像有满心的无奈似的,闭上眼睛。睁开时,他不再看皇上,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转头望着刺客,忽然笑了。
有点悲哀的,温暖的笑。觉悟到死亡的笑。
锋利的眉尖,因为笑容而柔化。铁硬的脸,像冰棱融化了。
刺客的眼睛,也有了暖意。
两人的剑,合在一起。
光盛五年,崔志焕刺杀光盛帝,事败被杀。同日,不动营统领李奎叶革职问罪。
《光盛王朝传》
……
“你知道在水中的时候,我为什么每次都能比你忍更久吗?
“因为你在我身边。因为你总在我身边。
“即使停止呼吸,我也知道,你会来救我。”
30 崔志焕:终结
想一起回去,回到清风明月的世界。
想再次看见你对我笑,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想你抽出佩剑,和我站在一起。
我一直相信,只要我们一起,什么都可以办到。
但是不能忍受你卑微的乞求。
即使是为了我。也不能允许你低下你的头。
不管是为了谁,你都不可以放弃你自己,不可以漠视你心的声音,不可以——不做你自己。
你所犯的错误,仅仅是这个。
金不忌夺去你精神的自由,这比什么都让我无法忍受。
如果要你跪下才能换我的性命,毋宁让我在你身边死亡。
因为——
你是我心中无双的珍宝。
无双的,无双的珍宝。
所以,不要内疚,更不要对我怜悯
我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你,
而是为了爱你的我自己。
31 遇伏
一年前的今天,崔志焕死亡。随之一起死亡的,还有作为“人间杀手”的不动营统领。活下来逃出来的,只是一个叫做奎叶的人,名字是老师起的,曾被同学反复这么喊过。
遇到了志焕的同乡,山民王吉。但是王吉自己说,嵩南大了去了,言下之意,他们算不得同乡。
无处可去,无事可做,山民提出做保镖要求时,也就无所谓的答应了。王吉的玉是上好的玉,但没有宝贵到需要人命的地步,这块玉的做工精细,式样倒象镐京流行的那种。到南方的镐京人,大概不会是普通商人。
说不定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自己的死期。不过,那也没什么。
王吉出来后举止都变了,不过偶尔还会露出山民的原貌。眨着眼计算价钱的时候,奎叶总会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山民的心难得的体贴。一路上逗他开心,本来半懂不懂爱谈论的国家大事,也不提了。
“渡绿川吧?”山民问。
奎叶点点头。
绿川是很美的江。两边是山,中间千折百回的就是绿川。水很清澈,水势也缓。在船头迎风站着,极目望江水,觉得连心胸也开阔了。也许志焕提到的河,就是绿川吧。
王吉很高兴的谈说着,两人心情都不错。
这时听到其他乘客的声音:“听说釜州大半都攻下了,皇上逃到嵩南郡了。”两个人不由都凝神听。对话继续着。
“和丰朝真的完了。”有人小声叹息。另外的人接过话:“不过听说金朝不乱杀人。而且他们农民的土地不可以随便收走,连做买卖的人都不必忍气吞声,被人抢了东西也不敢说话。”
“什么?什么?会有这样的事?”
“真的。除了釜州、嵩南,其他郡都是这样,听说金朝为这个下了法令。我姨父就在同新郡,他也这么说。”
“建里的事你们听说过吗?好像有军官抢了商贾的东西,被当街鞭打了呢!”
大家压低声音,怀着不安激动向往等等复杂的情绪,七嘴八舌的惊叹着。有人小声说出人们心里想的话:
“要是真这样,换个皇帝也没什么呀。咱们百姓不就是想过点安生日子吗?”
王吉傻愣愣的听着,从前乡民们传说金朝残酷杀人如麻,但出了嵩南郡就没听过类似的话,反而听到越来越多人称颂金不忌。他的目光不禁转向奎叶。
奎叶淡淡的,没一点惊奇。
莫非真是这样吗?
施蓉明明说过:奎叶杀了无数人。难道不是奉命杀的吗?
家乡里听说的象杀人狂的金不忌,在外郡听到的明君似的金不忌,不像一个人。
一路走来看过的情景,离家乡越近越贫穷闭塞,离金不忌越近越兴盛,人们擦肩往来,或者急匆匆的,或者笑眯眯的,也有人一脸上火的样子,但毋庸置疑,他们脸上都有一种名曰希望的东西。王吉渐渐明白,不仅仅是因为家乡偏远的缘故,而是因为统治者不同。
在建里,亲眼看见商贾把好东西摆在外面招徕客人,而不是偷偷藏起来,以防被兵士抢走。建里的女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在街上挑选首饰花粉,而不是战战兢兢躲在家里。人们的头上没有阴云。街上巡逻的士兵也没一个浑身酒气,他们不在任何一个摊子前停留。
奎叶选择了这个人,为他杀人。莫非是信任他吗?信任他可以带来一个太平盛世,结束腐败的统治。
为了这个目的,不得不挥剑吗?
每一个王朝的诞生,都需要鲜血铺引吗?和丰的先人,曾将人们从暴政下解救出来的明王,传说里也杀了无数人,但是对百姓来说,明王杀的自然是坏人。没人关心被杀的是谁。明王的勇武被编成歌谣传唱,被杀者的挽歌却从未听过。
王吉把他想的简单向奎叶说了说,奎叶便笑了。
“笑什么?”
“王吉。你可以做官。”
“你笑话我。”
“当然不是。能这么想的,就是有做官的气量。只是别太过了。这个,我就没有。”奎叶的笑多数只是个笑影,连牙都不露。王吉被他说愣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
“呐。你知道这块玉吗?”奎叶拿出王吉的玉,转头对他说,“以前没跟你说,现在大概可以了。这玉大概值二三十两银子,但是为它已经丢了三十条人命了。”
王吉的脸发白了。“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