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厢里玉阶飞见北辰胤话到中途便垂下眼睛沉思不语,大约揣测出他心中所想,缓缓摇了摇头:〃其实皇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哈,哪有人在父亲面前替他儿子说情。〃北辰胤被打断了思绪,轻笑起来,转头注视着玉阶飞,面色凝然:〃我并不怪他,日后也不会与他为难,你尽可以放心。〃他见玉阶飞摇头再要解释什么,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开口询问另一桩紧要之事:〃依你之见,新迁龙脉确能为皇上所用?〃
〃天地间自生阴阳正邪,相互消长而成龙气,只因气本无形,必依脉而立,才有龙脉一说。龙脉之中蕴有戾气,轻易驾驭不得,历代以来依靠佛门清圣之气压制,方为北嵎天子所用。而今真龙在隐,龙气无所依附,动荡冲击已久,早已撞破鎏法天宫所结法阵,再难回归掌控。赤城三面环山,一面抱水,正成龙爪之势,虽能抑制龙气流泻,保北嵎一时平安,却也好像一座囚笼将龙气围困其中,无论是皇上或是别人,都无法再受它的庇荫。〃玉阶飞仿佛担心交代不周,一气说了许多不曾停顿,虽是缓缓道来,亦颇有些力不从心,轻轻咳了数声,立刻紧抿住了嘴角,手指扣在床沿上泛出苍白,脸颊几乎转为青色。北辰泓急得站起身来,玉阶飞向她做了一个手势,让她不用担心:〃我力尽于此,计无所出。王爷手底若有精通风水者,或可再谋他法。〃
〃如此说来,北嵎旦夕不保。〃北辰胤界面道,玄蓝的眼眸暗沉下去,脸上无甚波动:〃相传鎏法天宫的转世活佛能见过去未来,便是他也无计可施么?〃
〃我曾以此事求教梵刹迦兰,他说不破不立,先死后生,元凰虽有天子之相,却是未逢良机。〃玉阶飞低声叹道:〃其中禅机,我苦思数日依旧无法参透。所谓不破不立,也许是指龙脉迁移一事,却不知先死后生是何含义。〃
北辰胤点点头,思虑片刻,沉声问道:〃此事皇上知道吗?〃
〃我已留书一封,详尽说明。〃玉阶飞的目光扫过北辰泓的眼睛,又移向北辰胤所坐的位置:〃不过梵刹迦兰曾言,龙脉之所是死地亦是生机。日后若是事有危殆,可让元凰前往龙脉蕴藏之处,或能化险为夷。天意如此,非是人力能及。王爷不必太过担心。〃
北辰胤听到此处,淡淡一笑,低下头去,手指按上乌檀桌面平缓划过:〃既是天意,便只好与天争一次。是成是败,非是你我能够预料,但求无愧于心,也便罢了有我在世上一日,总要护他周全。〃
〃哈,这话当要说给皇上去听。〃玉阶飞应道,忽然话锋一转,语调里带了调侃:〃今日难得故人相逢,王爷可有雅兴陪我饮一杯水酒?〃他说完不等北辰胤的回答,转向北辰泓微笑道:〃泓,又要烦劳你了。〃北辰泓愕然之下,本能地想要劝阻,抬头对上玉阶飞澈蓝的眼睛,蓦然间明白了什么。她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板起脸,一面却又小心翼翼地将玉阶飞扶至桌边坐下,好像又回到少年时候无所牵挂的飞扬岁月。她同北辰胤玉阶飞三人一道,坐在皇城近郊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楼里。风景可以不好,却必然是二楼窗边临风远眺的位子,菜肴可以无味,却必然要备好热茶温酒,两碟香豆。她挂着一脸无奈又掩不住欣喜雀跃的表情,听兄长同玉阶飞一词一句你来我往,有时候言辞犀利唇枪舌剑,有时候慢条斯理各说各话,谈到兴起之处,玉阶飞扣案而歌,北辰胤弹剑相和,全不管周遭客人的异样眼光。店小二闻讯上来,见他二人服饰华贵,立在一边不敢作声。她向小二摆个鬼脸,悄悄塞给他一锭银子,看他宝贝似的捧着,眉开眼笑地走下楼梯。
萧然蓝阁里并不备酒,只有两坛用腊梅酿成的渡寒青,去年冬天在宫里做好了,元凰特地差人送来。此酒寒中回暖,是北辰禹在位时候的最爱,通常在初春时候开封饮用,取其渡寒迎春之意。现下已是深秋时节,腊酒在坛子里封的时日长了,酒香更为浓郁。玉阶飞披衣而坐,等北辰泓将酒盏斟满,端到两人面前。北辰胤坐在他的对面,举起酒盏做出祝酒的动作:〃既是作客,我先干为敬。〃
玉阶飞闻言微笑着摇头,按下北辰胤的手:〃今日随性而饮,尽情为上。照你这般喝法,不过一刻酒坛就见了底。〃
北辰胤答了一句客随主便,放下酒盏不再坚持,同玉阶飞一道,各自拿起杯子慢慢喝着。两人都没有太多的言语,仿佛专心欣赏着外头秋景,北辰泓一杯接一杯地替他们满上,唇边含着笑,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玉阶飞,有几次见他捂住嘴巴轻咳,便沉默地侧过脸去,眸子渐渐被温润的水汽浸湿,在室内光线底下好像宝石一样华彩流转,很是好看。
数杯过后,玉阶飞感慨似的开了口:〃当年你说我纵有长才,难成大事如今果不其然,穷尽一生困顿皇城,莫不是一语成谶。〃
〃官拜太傅,多少人梦寐以求。也只有玉阶飞你弃若蔽履。〃北辰胤反唇相讥:〃你本无成就大事之心,反倒怪我直言相告。〃
〃哈,正所谓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玉阶飞将酒盏放在手心里头把玩,双目微敛,昏昏欲睡,忽然长叹一声,好像甚是苦闷:〃辅佐太子十八年之约,我尚欠你两年,只怕还不上了。〃
〃日以继夜,十六年当作三十二年计算。〃
〃王爷说得好听。那样算来,岂不是你欠了我的?〃玉阶飞道,不以为然地摇头,目光忽由清远转为温存,投注在北辰泓的身上:〃泓,我欠了你一辈子,现在也是还不了了。〃
〃这辈子还不了,还有下辈子。〃北辰泓道,反手抹去即将落下的眼泪,警告似的提醒他:〃这是要算利息的,有三哥帮我讨公道。〃
〃你要多少利息都好。〃玉阶飞展颜笑道,眉宇间滑过神采奕然,语调变得轻柔,眼睛好像窗外无云的疏朗高天,特意嘱咐道:〃到时候莫忘了来讨。〃
北辰泓用力点头,泪珠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勾勒出形状姣好的下巴轮廓。玉阶飞勉力抬手伸到她的面前,心高气傲的帝女却不等他的动作,转脸过去抢先擦净了腮边泪痕。玉阶飞的手垂在半空颇为尴尬,无可奈何地微笑一下,不好意思似的回头向北辰胤低声道:〃王爷见笑了。〃
〃四妹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北辰胤也随着玉阶飞笑起来,说话间饮尽了面前的酒:〃只凭这一桩事,你就应当好好谢我。〃
〃哎,这是理所应当,理所应当啊。〃酒至正酣,玉阶飞已有醉意,斜身向后靠在椅背之上,手指鼓点一样断续敲击着桌面。他凝视着北辰泓,片刻后又将目光移上北辰胤的脸,如此来回数次,顾自微笑起来,喃喃一句他人听不懂的话:〃如此,玉阶飞不枉此生。〃
说话间他探身向前,从桌上取了今晨北辰泓摆放在碗上的一双竹筷,一手搭上椅背,一手持筷叩上酒盏边沿。酒杯发出清脆的鸣响,杯中清液随着节奏宛转荡漾,映在玉阶飞的眸子里,好似桓娥冰魄振袖而舞。
玉阶飞醉得彻底,似乎已忘了北辰兄妹尚在身边。他清澈的眼底逐渐迷蒙,手指微微颤抖,竹筷落下沾到杯中琼浆,敲出的节奏却仍是有条不紊,细听之下,正是一曲《鹧鸪天》。他就着手底乐章断句,大笑起来,漫声吟道:〃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北辰胤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半阙,低垂下眉眼,和着他的声音一起把词念完:〃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好个几曾着眼看侯王!〃
〃呵呵,好个且插梅花。。。。。。醉洛阳。。。。。。〃玉阶飞的声音越来越轻,眼见北辰胤举杯相敬,起身伸手去接,尚未触到酒杯,手腕骤然一软,人便轻飘飘地向后倾倒,好似不胜酒力,欲要乘风而去。北辰胤惊呼一声〃玉阶飞〃,即刻伸手去扶,不小心碰落了玉阶飞斜插的发簪,坠在地上发出一记悦耳的清脆声响,碎落成无法拼接的星星点点。玉阶飞的长发于是铺泻开来,淌满了北辰胤的整条手臂,好像月色下不知深浅的山涧暗泉,静默起伏,散着莹华幽光。
〃玉阶飞。〃北辰胤又平静地唤他一句,北辰泓在旁叫了一声〃阶飞〃,想要走到近前,才迈开一步,便重重跌坐在地上,泪水连成直线,哭不出声音。
秋日里的阳光带着冷意,明媚满目。林里沙沙的穿梭过身形轻捷的飞鸟,翅膀尖上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