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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呀!你只我如何面对?如何面对?
夜幕低垂,在平日庄严的风云居回廊内,站了好几个表现得忧心忡忡的奴婢,慕容春申已经有三个昼夜未曾出房门,亦不进膳,反常的表现,令人不禁担忧。
几个奴婢在门外来回踱步多时,偏又摄于慕容春申的威严,不敢拍门叫嚷,只得将希望放了在好象一根木头一样动也不动地伫立在角落的李慕成身上。
「李护卫。」
在哀求的眼神中,李慕成若无其事地左右盼看了几回,本来还想假装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但见看着他的一双双大眼内皆盈满了期盼,只得无奈地点点头,说。
「我进去看看。」
硬着头皮推开门,一阵熏人的酒气立刻扑鼻而来,李慕成揉一揉鼻子逼于无奈地走了进去。
向来整洁的寝室内一片凌乱,李慕成一面行,一面踢开地上的酒壶,害怕被慕容春申责备,只打算随便看两眼的念头,渐渐地消失了,睁大了眼睛,在黑暗的环境中寻觅起来。
「堡主?堡主……」
在视线接触到伏在书案上的一个暗影时,李慕成声音倏地高扬起来。
「堡主……!」
案上的人影动也不动,李慕成胆战心惊地点起烛台,在火光下看到他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背项时,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大叫大嚷起来。
「堡主,快起来,堡主!」在他的大嗓门的功效下,伏在案上的身体动一下,缓缓地从案面爬了起来。
宿醉未醒的慕容春申睁开了沉重的双眼皮,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瞪向李慕成,吵哑着声音骂了一声。
「叫什么叫?」
他一抬起头,李慕成又惊呼了声「啊!」将慕容春申低沉的嗓音都压了下去,再次换来一个瞪眼。
委屈地垂下头,李慕成在心中忖道:我受惊大叫,还不是被你害的吗?一面想,眼角又偷偷地瞄向慕容春申的脸上。
橙红的火光,将轮廓深刻的脸孔照得黑白分明,他的鬓发凌乱,蹙起的眉头掩盖下的双目满是红丝,线条刚毅的下巴上长出了胡渣,青白的脸色在阴暗的影子下被映照得份外可怖,和平日英挺潇洒,神采飞扬的样子相距了十万百千里,莫怪乎李慕成被他吓得叫了起来。
坐直了身体后,慕容春申用拇指和食指在沉重的额头上搓揉起来,努力打起精神向李慕成问道。
「有什么事?」
于寂静之中突然回响的声音,把正在偷偷打量他的李慕成壮硕的身躯吓得震了一下,忙不迭地回道。
「是外面的丫环很担心堡主,叫我进来看看的。」
慕容春申听了只是挑起了剑眉,口中不置一言。他也太窝囊了!竟然要被几个下人担心。
李慕成得不到慕容春申的响应,抬起头来,窥觊他的脸色,见他脸上并无异样,才敢将话再接下去。
「堡主,你是不是有心事?说出来,或者我可以帮你想想。」李慕成边留意慕容春申的脸色,边小心地斟酌用词。
慕容春申听了先是表情僵硬,接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着眼前的大个儿,抑压了几天的不快似乎已经一扫而空。
李慕成红了脸,尴尬地搔搔头,他也知道自己是太大言不惭了,但是慕容春申也用不着大声嘲笑他吧?
「堡主,我是一片好心,即使帮不上你,也不用笑我吧?」他心思耿直,心里有说话立刻就直接道出。
慕容春申但笑不语,李慕成看着慕容春申脸上的朗然笑容,觉得他的担心都是多余了,慕容春申根本不是需要别人担心的人!
自忖没趣的李慕成摇摇头,正想成他不觉,悄悄地退出去,行了几步,正要推门,慕容春申厚实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
「如果你发觉做错了一件事,伤害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你会怎样做?」
李慕成回过头去,表情刚毅地应道。「修补错误,尽力去弥补!」
「如果这件事错得很过份,很难改,不容易弥补呢?」
言犹未休,慕容春申留意到李慕成方正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很奇妙的表情,他浓密的眉心拧了起来,彷似在奇怪慕容春申为什么会问这一个问题。
果然李慕成一开口便说。「堡主,这么简单你都不知道吗?」
他顿了一下,粗犷的五官上倏然展现出更加刚正毅然的线条,张开嘴巴,用沉稳的声音,一字一字地,缓缓地说。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慕容春申的脸色霎时改变了,一直混浊的脑筋倏地清明起来。
可笑!这样的老生常谈,他竟然从来也没有想到。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他慕容春申做不到的,只是区区的一个小错,承认错误,然后弥补又有何难了,可以难得到他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李慕成的一句话,令慕容春申一洗颓色,鹰眸之中重新闪耀飞扬的神采,看着慕容春申俊脸上的动人神采,李慕成搔着头,看了他两眼,满腹疑惑地退了出去。一面行,一面在心中忖度:堡主的反应这么大,不会说他了什么不得了的说话吧?
旭日照四方,莺歌枝头上,惯了早起的白翩然,刚从厨房捧了今日的早点,自小路悠然回院。
未自小院,远远已瞻得几个作婢仆打扮的男女在他的院子内进进出出,白翩然心头一惊,也顾不得手上拿了热腾腾的早点,奔跑过去。
及至跑近,竟觉几人手上捧的都是他的衣物,用品,忙挡在他们身前,大喝一声。
「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婢仆左右看了两眼,正要响应,一把沉稳有劲的声音就先他们一步而至。
「是我叫他们搬走的。」
岸伟的身影,倏忽之间出现在白翩然面前,白翩然吓了一跳,看着他俊朗的脸上挂着的明朗笑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慕容春申也静了下来,眼神凝聚在白翩然脸上,洁白的额角上暗红的伤口,形如柳叶的幼眉,明亮媚惑的凤眼,薄红的唇瓣。
彷佛永远也看不够一样,慕容春申睁大眼,贪婪地将他的一切收入眼中。
白翩然被他奇怪的目光刺得惊疑不定。
慕容春申是专诚来赶他走的吗?
自那天的午宴过去,也有一个多月了,想不到慕容春申此时才想起来折腾他。看着捧着他的衣物离开的仆人,白翩然不禁苦笑。
「你自己去取早点?」
慕容春申没有留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反而看到他捧在手上的托盘,立刻就蹙起眉头。「为什么不叫丫环做?」
闻言,白翩然在心中勾起了一抹嘲笑。丫环?这个清冷的院子里除了他和白兰芳之外,还会有其它人吗?
一想起白兰芳,白翩然倏忽脸色大变,丢下手中的午膳,不理会眼前的慕容春申,冲进寝室里,果见床上空无一人,白翩然霍地转过头去。
「你把他怎样了?」
随他进入寝室的慕容春申,倏然一顿,不敢相信他竟然会用这一种语调向他说话。
「你到底将他怎样了?」
白翩然再次大声地叫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扯着慕容春申明蓝的衣襟,脸上的神色又是惊惶又是愤怒。
他想起了被慕容春申活活打死的黄文诚,想起了被人打了几十板,半死不活地被赶出堡的小红,不禁怕得浑身颤抖。
但是,在惧怕之中有生出了一番异常的勇气,仿如一个勇敢的士兵,瞪大凤眼,狠狠地看着慕容春申,等他作出交代。
慕容春申看了,心中一痛,忙不迭地解释。「我只是将他送到薜神医的竹芦去。」
「你……你知道了?」
闻言,白翩然吓得松开了他的衣襟,倒退了两步。
慕容春申连忙冲上前,展臂将他柔软的身躯搂入怀中。感受到勾在腰际铁铸的手臂,慕容春申压倒性的力量,白翩然的身体彷如秋风中的落叶簌簌颤抖。
想象中的怒吼和暴戾并未到来,慕容春申只是紧紧地搂着他,在他耳边轻声说。
「别怕!我又没说要怪罪你。」慕容春申软言安慰他,十指在他的纤腰上抚过不停。
怕?怕什么?他还有什么好怕的?额上的伤口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白翩然倏然地仰起头来。
「请你将兰芳还给我,我们可以立刻离开,不会再碍着慕容堡主的眼。」
闻言,慕容春申立刻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惊奇之色。「离开?为什么要离开?」
白翩然垂首看着地面,他的身子不颤抖了,柔弱的脸上亦泛起了倔强的神色,再次张唇瓣说。
「请你将兰芳还给我。」
不卑不亢的嗓音令慕容春申沉吟半晌,才缓缓地说。「你应该为他着想,他有病,留在薛神医身边会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