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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母妃将我抱至膝上,一同赏月闲话家常的中秋夜晚;也记得师父领着我去逛元宵,人山人海喧哗沸腾的热闹场景;甚至是与其它皇兄弟们一同奔驰狩猎的丰收祭。
如今想来,却如此的遥远,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在那之后的残酷现实总让我深感怀疑,我并未真的经历过如此幸福的光景。
一切不过都是场飘忽的梦而已。
可我却牢牢记着母妃和师父说过的话,对我而言那是仅存的真实。
母妃总是对我说,翔儿,你要像你的名字一般尽情展翅高飞,莫要被困在这沉重可怕骇人的牢笼里。
年幼的我不懂,其它的妃子都是要自己的孩子争气点,以王储之位作目标,总为了金碧辉煌的龙位挣得你死我活。
师父总是对我说,翔儿,上官王朝既黑暗又深沉,可怜像你如此惹人疼爱的孩子竟出生在帝王之家。
懵懂的我不解,能生为皇朝盛世的其中一员,享尽所有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如此绝佳的际遇岂不是世人都渴求的?
直到八岁那年,我终于刻骨铭心的了解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
秉性低调不与人争的母妃,遭人诬陷,为护我周全自尽于莫须有的罪名下。
她死在我的面前。
白晃晃的匕首狠狠插进她的胸口,炫目的光芒刺得我的眼睛一阵酸痛。
不断流泄的红色液体吞没了飘着细雪的大地,也染红了我的视线,一片血腥。
悲哀如我,连一滴难过绝望的泪水都不能流出。
一切罪责由母亲担下,意图谋反的是她,计画暗杀的是她,我全不知情。
所以只能冷漠,只有冷漠。
我就这样安静的看着不会再温柔对我笑的母亲。周遭人来人去、吵杂不休的环境丝毫没有影响到我的专注。
皑皑白雪像要把我掩埋,冷冰冰的雪花不间断的落下,冻伤我的双颊、我的双手双脚。
无所谓。
心早结冻了,现在这点风雪算什么?
与母亲相处的时光如走马灯快速掠过,我贪恋的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却只有满满的凄凉的冰冷停留在手中。
母亲,你会冷吗?
一定很冷吧,这样单薄的躺在雪地里。
无意识的靠近、再靠近。
果然,您的身体真冰……
小时候每到冬天,您就会搂着我睡,说是为我取暖。
恍惚间我似乎又闻到您睡在我旁边的时候,身上特有的花香。
我们两个靠在一起,您就不会冷了。
这次换我来替你取暖。
闭上眼,头枕着母亲的臂。
万事万物就静止停留在这一刻,我满心欢喜。
这里是我的一方天地,有我那美貌的母亲永远陪着我,所以我不孤单不寂寞。
却突然有双大手硬生生切入了这短暂的安详。
「你在干嘛?」气急败坏的语调。
我不悦地睁开双目瞪着不速之客,在看清来人后有片刻的失神。
「……师父?」
「还知道我是谁,」他锁紧眉心,「你看看你,浑身都是血,而且这样躺在雪里,不怕着凉?」
怕?有什么好怕的?
我嘲讽的扯出笑容。
「快进屋去换衣裳然后休息!」不容分说的强拉我起身。
朝旁边已然失温的尸首瞥了一眼,我执拗地甩开他的手,尽管那双手有我亟需的温暖。
「你怎么还在?」漫不经心的问着,刻意忽略我压抑已久的伤痛,「覆巢之下无完卵,下人们早都跑光了,你也快去找一个新主子,省得被拖累。」
他一脸不敢置信,彷佛我不该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这么惊讶?
我不过是在阐述事实罢了。
嘲讽之意更盛,我的嘴角又上扬几分。
「你不需要担心我,」无所谓的耸耸肩,「我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了,我会让他们付出应付的代价。」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是因为我的眼神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与狠绝吗?
「我终于明白啦……」放轻音调,我望着白茫茫的广阔慢慢说道,「什么宠爱、什么信任都是谎话。骗子,全都是骗子。」
我还以为父皇是爱着母亲的,傻傻认定父皇最后一定会前来援助。我还以为后宫里会有人仗义直言,能够还母亲一个清白。
痴人说梦。
最是无情帝王家,千古不移的规则与定律,在权力面前每个人都丑陋的撕咬彼此同时毁灭自己。
只怪我这傻子参不透看不破,兀自为着虚无的幻想浪费期待。
啪──
清脆的声响在一片静默中格外清晰。
我错愕的摀着开始泛红、隐隐作痛的脸颊。
「你到底在说什么?」
师父不曾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我从未被他打过。
心底一阵委屈,我抿着唇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男人。
「你的母亲自始至终都不希望你被宫廷里的阴谋轨计与玩弄权术的心机污染,」他激动的咆哮着,「而你现在竟敢用这表情给我说这些话!」
见我一副傻住的模样,他不禁叹了口气,放软语调,「你不是一个人……你懂不懂?」
我不是一个人?
是吗?是这样吗?
脑中轰轰作响。我一直以为我已经被这世间拋弃了。
直到师父将我揽入怀里才将我混乱的意识拉回些许。
很暖和。
缓和的气息让我止不住的哭泣。
我不知我哭了多久,只知道我累倒在那个满是温暖和疼惜的怀中。
等我醒来时,师父已经将我安置妥当,连母亲的坟都立好了。
我搬出原先居住的宫殿迁至偏僻无人的角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被剥夺原有的地位,驱离夺取皇位的竞争圈。
我知道那些罪魁祸首幸灾乐祸地看着我的没落,可他们不明白我却是带着同情与怜悯来看待他们的所作所为。
我不在乎金银财宝名誉地位,因为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展翅翱翔,但他们终生都只能被封锁在这狭小污秽的地方,还愚蠢地自鸣得意。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新居的奴婢与太监都减少许多,我倒落个清静。
至少师父仍是师父,这就够了。
我和他更加亲近,不论文武皆精通的他总不移余力地教导我,对我而言他亦师亦友、如兄如父。
我也知道了他为何会进宫做个小小侍卫的原由。
是因为母亲。
他和母亲是同乡又比邻而居,从小感情就很好。
他跟她约定,会成为一位风度翩翩武功高强的大侠,然后回来娶她为妻。
她笑着送他离开村子去拜师学艺,在村子口依依不舍地话离别。
等他兴冲冲地回到家乡,等待的不是想念已久的美娇娘,而是令他心碎难过的消息。
她被选入宫里,成为后宫三千粉黛的其中一位。
费尽心思才顺利当上宫廷侍卫,才见到十几年不见的她。
也看到了被她抱在怀中、才刚出生的我。
「我还记得是夏天的午后,你母亲抱着你倚在池畔赏莲,众人簇拥服侍,身上穿著绫罗绸缎,又艳丽又高贵,」师父端起酒杯啜了一口,「可她的表情却那么孤寂空虚,完全没了以前天真无邪活泼开朗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疼。」
从那天起他就发誓,此生此世绝不离开我们母子,要永远守护着我们。
我终于明了,师父每每见到母亲时,眼中聚积的复杂情绪是从何而来的。还有母亲,总逃避着师傅的视线,既愧疚又无奈。
终究是回不去,那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童年。
当年认真严肃订下的誓言被无情嘲弄着,亦发显得悲凄与残忍。
景物依旧,人事全非。
故乡的莲花年年盛开香气逼人,童稚的身影与言语却被岁月的流逝模糊了印像形迹,空留惆怅追忆。
那夜是母亲的忌日,师父喝得大醉,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至床上。
「莲儿,莲儿……」他低低唤着,眼泪伴随呼唤沿着脸颊滑落。
莲儿是母亲的名字。
那夜,我首次见到师父的悔恨泪水和他埋藏累积的层层思念。
搬到新处所的另一个优点,就是由于侍卫和下人的减少,可以比较不受拘束的出入宫廷。
所以师父常偷偷带着我去民间开开眼界、见见世面,拜访他在江湖闯荡时结交的豪杰侠客。
我才知道原来师父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许多人对他是极为敬重钦佩的。
母亲逝世的两年,师父无微不至的照顾抚慰了我受过伤的脆弱心灵。
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我失去他,会变成怎样。
不敢也不能去想。
你要如何让已经受创的心去承受另一次碎裂的痛楚?
会彻彻底底毁坏的。
但老天并没有眷顾我,它又再次残酷的对我微笑。
03
纷争不休的武林,还是有某些事物具备了不可动摇的地位与实力。
自诩为白道领袖、正义化身的名门正派;教义严明、出手狠辣绝情的魔教;以及行踪隐密杀人不眨眼的杀手集团。
尤以最后一个更要让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