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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平常似是早已有所准备,拉弓等待,乘机又迅速将箭射出,她在半空无法回避,为求自保,迫不得已,只得化为原形,刹那间,她全身火红,窈窕的身躯变成了一只鲜艳夺目的凤凰,展翅高旋,闪避了这杀气腾腾的一击。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平常这次是双箭齐发,躲过了一箭,却躲不过另一箭,就在她高飞之际,箭已刺穿她的右翅,痛得她尖声惊呼。
「啊……」
一股寒彻心骨的痛直贯全身,她失速坠地,重重摔跌,倒卧平常的脚边,身上的火焰半熄。
「我这弓箭以天上玄铁打造,一般凡人中箭当场毙命,你这妖孽果然道行够深,竞还能抵挡得住玄铁的锐气。」平常冷冷地道,弯身伸手抓向她的颈子。
她残喘地瞪他一眼,不甘就此受缚,猛地吸口气,左翅挥出。
「别碰我!」她嘶吼。
「啧,你还想挣扎……」平常冷哼。
她毫不迟疑,使尽最後力气,火焰再度焚烧,炙烫了平常的手,他退了一步,她则乘隙一飞冲天,窜进雨幕之中。
平常一怔,冷硬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只是盯著她不稳的背影逐渐消失,并未起身追赶,因为他知道她逃不远的。
这只愚蠢的凤凰自以为挣脱束缚,觅得了自由,可是她没发现,这个人间界,就是她最大的囚笼。
不论逃到何处,她依然是个囚犯,永远都是。
第二章
李随心瞪著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长发凌乱纠结,原本美丽的模样已变得憔悴不堪,大眼下的黑眼圈提醒她,她已经三天三夜无法成眠,平常的那一箭,後作力强大,简直把她折腾得不成|人形。
「可恶的平常!」抓起锦绣抱枕丢向立镜,她愤然地低吼。
右臂上的伤口深及见骨,可见平常的力道有多大,心又有多狠。
不愧是承天宫里主掌纪律的「右弼大人」,平常的冷血无情早已出了名,只问是非,不问曲直,在他眼中,只有理法,没有人情,他就像一把尺,以准确的角度衡量著每个人的行为,对与错,分得清清楚楚,从不容违越。
姓平名常……哼,可一点都不「平常」!那个人,不但面容如钢,心如铁,整个人就像硬石雕成,永远以黑与白来判断人性,谁触了法,谁就该罚,绝没有第二句话。
当年在从容的云仙洞天,她就经常听一些侍女谈论这位铁律如山的神官,每个人提起他,总会不知不觉畏缩了一下,仿佛连他的名字也充满了慑人的魄力,每个人都心怀敬意,小心翼翼。
承天宫内四神宫各司其职,「左辅」般若主事政,「右弼」平常掌风纪,「武曲」守剑领军符,「观星」从容则为天廷祭司,他们是玉皇最信赖的部属,四人像是承天宫的四根基柱,位高权重,身分下凡。
而四人之中,最令众人敬畏的该属平常了,做事一板一眼,态度刚正不阿,他之所以深得玉皇器重,正是因为他的忠,忠於玉皇,忠於律法,忠於义理。
但在李随心看来,愈是这种尽忠职守的人,愈是食古不化,没心没肝,无血无泪,和他比起来,她倒觉得她自己还比较像个人,比较有「人味」!
恨恨地倒回床上,扯痛了伤口,整张脸又拧成一团。
中箭之後,伤势恶化的速度真是惊人,若非她有自愈的能力,恐怕早已毙命,只是,她一直百思不解,平常怎么会找上她?
从容才是她的主子,若要动手,也该是从容,为何出现的会是平常?
难道,承天宫出了什么事?
正沉吟著,一个轻微的声音在客厅响起,她警戒地坐起,闪到门边,贴著门板倾听外头的动静。
有人入侵。
是谁?她这间百来坪高级智慧型公寓位於第十六楼,除了一楼的管理保全管制严格,要搭电梯上楼还得扫读指纹、磁卡,更别提她那扇密码锁的特制大门,理当防得滴水不漏,一般人未经她允许是不可能进得来的,除非……
除非不是凡人!
她脑中想起了平常那张活像衙门缉捕重大刑犯的捕快嘴脸,俏脸一沉。
是他吗?来得还真快,难不成是想趁她受伤来缉捕她?
冷哼一声,她忍著伤口的刺痛,小心地打开一道门缝,正要窥探那名不速之客的身影,倏地,一道黑影闪到门外,撞开了卧室的门,她一惊,举起手,掌心的火焰还没来得及窜出,左手就立刻被对方扣住。
「这么久不见,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凤儿。」
轻佻的语气,熟悉的声音,她抬头一看,怔住了。
眼前这个长相俊朗,一身时髦帅气打扮的男子,不就是当年脱逃的四兽之一——貂儿奉滔天!
「是你……」她诧异地望著他,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有多久了?好几千年了吧!
当初四兽私逃下凡,就四散分别,像是刻意避不相见,就连巧合的偶遇也不曾有过,虽然耳闻一些讯息,但他们从不主动打听,仿佛再也不想回顾在囚笼里的过去,不想再互相提醒彼此自身真正的形貌,大家心里有数,即使在人间相逢,也要形同陌路……
但此时,貂儿突然找上门来,竟让她有种仿若隔世的迷茫,一股千年来的孤寂哀怨,犹如看见亲人股,没来由地全涌上心头。
「怎么了?你吓到啦?」奉滔天挑了挑眉,勾起一边嘴角,一双深沉的眼睛闪著狡狯的琥珀光芒。
带点邪气的笑脸让她想起了当年聪明绝顶又刁钻难缠的那只银貂,他可不是个可以当成亲人的家伙,他来,绝对没有好事。
「你怎么进来的?」她回过神,挣开他的手,戒心顿起。
「就这样进来啊!在人间界混了这么久,这些最新科技的玩意儿根本难不倒我。」他自负一笑。
「但你这是私闯民宅。」她冷哼。
「嘿,老友来拜访,你居然这么冷淡?」他夸张地喊著。
「几千年来没有一句问候,这也算朋友?」她冷声轻啐。
四兽之间根本没有所谓的友谊和交情,他们个性迥异,各有各的想法和心思,唯一的共同点,就只有那段同样被囚在金钢索笼里的过去,如此而已。
「听你的口气,好像在抱怨我没来看你似的。」他半开著玩笑。
「行了,别废话了,你来找我肯定有事,直说吧!」她蹒跚地走向白色牛皮沙发,无力地倒坐而下。
「啧啧啧,看看你,伤成这样,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对吧?」奉滔天在她对面坐下,盯著她右臂上的伤。
「没什么……」她不想多谈。
「连承天宫铁面无私的右弼大人都出动了,你还说没什么?」他跷起腿,冷笑。
她一凛,瞪视著他。「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自从罗隐出事,我就开始注意承天宫的动静,於是我发现,「左辅大人」般若亲自下凡转生,企图驯服高锐,将他带回,只是没想到两人後来却因此相爱,触犯天条,到头来竟双双被平常射杀……」奉滔天一手支著下巴,说得轻描淡写。
「平常连般若也……」她大惊。
「没错,他对自己人也是毫不容情。」
「那高锐和般若後来如何了?他们真的变成了……」她一直很想知道,四兽的不死之身,一旦瓦解,魂魄将何去何从?
「後来?你应该知道才对,後来你出现了,而且以你的重生之火救了他们,使他们免於魂飞魄散,得以下凡转生为人,再续前缘。」他戏谑地道。
「我?」她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