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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乱水一急,心更乱,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霍乱步马上接道:“是这样的,我们打探到的消息是:戚少商对连云寨的事业,已心丧若死,再也无心整顿,而铁手对捕寇之间的关系,自那件事后、也觉得困扰,并对‘名捕’的名义,感到心灰意冷,便一再向诸葛先生请辞,反而愿到连云寨帮忙重振声威。”
顾惜朝只感到荒谬:“这么说,‘天下四大名捕’,岂不只剩三大名捕?”
黄金鳞这才整理出一个头绪来:“这也没啥出奇,连云寨已为朝廷招揽,才能重整旗鼓,铁手当个官样山大王,也并没有变样。”
英绿荷在旁听了,也说:“本来嘛,官和贼之间,一线之差,也没啥不同。”
黄金鳞当官数十年,听英绿荷这一说,觉得有失威严,忙道:“妇道人家,懂个什么!”
英绿荷把小嘴一撅,顾惜朝又担心了起来:“那么,戚少商到那儿去了?”
霍乱步道:“不知道,谁也没有他的消息。”
冯乱虎道:“听说息大娘和赫连春水也正在到处找他。”
顾惜朝仍忧心怔忡的喃喃自语道:“戚少商……息大娘……赫连春水……”
黄金鳞忽眼神一亮,笑了起来:“哈哈!”
顾惜朝诧道:“你笑什么?”
黄金鳞抚须笑道:“你说戚少商、息大娘和赫连春水,他们三人在一起,会闹出些什么事体儿来?”
顾惜朝略一沉吟,恍然分明,也忍不住打从心里笑了出来:“他们以前要共同应敌,所以暂弃前嫌,而今大局初定,他们三人说不定就……”笑而不语。
“最好让他们争风呷醋,鬼打鬼,”黄金鳞笑道,“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顾惜朝也高兴了起来,问:“却不知申子浅和侯失剑何时才到?”
冯乱虎道:“约莫申时未就到。”
顾惜朝心里很有些感动:“他们来得忒快,真是义薄云天。”
黄金鳞十分高兴,拉着顾惜朝的手道:“来来来,为戚少商、息大娘和赫连春水的自乱阵脚,该当好好的喝一杯!最好,他们为这事来个‘毁诺城’、‘连云寨’、‘赫连将军府’大混战,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对对对!”顾惜朝也兴高采烈,“咱们为这事儿痛饮几杯再说!”
他们不但喝酒,还喝汤。
不过他们正如许多有钱人家一样,只吃菜,不吃饭。
“连云三乱”辈份低,自然不敢跟“黄大人”与“顾公子”同台吃饭,其实,在“黄大人”和“顾公子”失势后,他们的辈份总算也提升了不少,不过,就算跟落难了的黄金鳞与顾惜朝同座吃饭,一旦他们得势之后,恐怕也后果难当,想到这儿,“连云三乱”一向是“可免则免”。
黄金鳞在菜肴上了一半时,举杯邀花月,叹道:“我来敬这园子的良辰美景,好花明月一杯。”
顾惜朝笑着问:“义兄怎地忽生如此雅兴?”
黄金鳞似有难言之隐,只道:“若我再不敬这些花月,恐怕这儿的一草一木,他日我想要敬也有所不能了。”
顾惜朝奇道:“何有此言?”
黄金鳞喟叹道:“这些日子以来,银库只有支出,没有收入,再这样下去,这院子楼阁,全要拱手他人了。”
顾惜朝也生感慨,眼角也忍不住有些潮湿,只哽咽道:“义兄待我恩重如山,此事一并受到连累,我真……不知如何说谢是好!”说着仰脖子灌尽了一杯酒。他在京城自然也有货资,不过,论财力是还不如黄金鳞。
黄金鳞瞧着他,忽然正色道:“你别谢我,我还要谢你呢!”
顾惜朝一怔道:“是我连累了义兄,抱愧犹恐不足,恩兄那须言谢?”
黄金鳞很诚恳地道:“没有你的捐献,又怎能解我之危?”
顾惜朝愕然道:“我捐献了什么?”
黄金鳞眯着眼睛道:“你不知道吗?”
顾惜朝茫然道:“我真的不知道。”
黄金鳞肃容道:“你有一件事物,足以能令愚兄起死回生,重振复苏的。”
顾惜朝也热烈地道:“那是什么?”
黄金鳞笑了笑,呷了杯酒,把酒放在桌上把筷子放在桌上,也把手放在桌上,然后才一个字一个地道:“你的人头!”
他的话一说完,双手一推,整张紫檀木大桌直撞顾惜朝,他的人已倒翻出去,迅疾无伦!
顾惜朝见桌撞来,连忙往后一缩,“答答”二声,檀木椅的把手突然伸出两个钢扣,把自己双腕箍住!
顾惜朝挣动不得,双脚连环踢出,桌子飞起,碗、筷、杯、碟。壶、盅还有菜肴、菜汁,洒了半天。
英绿荷却抢了进来,铁如意已在顾惜朝胸膛重击了一记!
顾惜朝一面要震碎木椅,一面想运气硬受一击,忽觉天旋地转,丹田剧痛攻心,英绿荷的铁如意已拍击在他胸上!
顾惜朝藉这一股内力袭入的同时,陡地大叫一声:“三乱!”哇地吐了一口鲜血!
英绿荷还待再追袭,突然刀光一闪!
顾惜朝竟能在这时候射出了他的成名飞刀!
英绿荷的玉颊被刀光映得有些发绿。
“登”地一声,刀光被砸飞。
黄金鳞挥舞鱼鳞紫金刀,护在英绿荷身前!
顾惜朝眶眦欲裂,嘶吼道:“你——你好卑鄙!”欲运内力震碎座椅,扯裂把手,但一运气之下,五脏翻涌,咕咯一声颓然坐回椅里去。
只听后面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你不要这张椅子?我来帮你!”
顾惜朝猛回首,只见一道剑光,当头斩落!
顾惜朝这下吓得魂飞魄散,百忙中连人带椅往侧一闪。
他反应仍然快捷,但功力已不复存。
血光暴现。
一条胳臂,在半空腾起,再飞落地上,手指还搐动了一下。
这条胳臂已挣脱了把手上的钢箍,但同时也脱离了他主人的身体!
顾惜朝怔住。
他完全不能相信这竟是事实。
——自己竟断了一条手臂!
——断了的手臂竟是自己的!
——他只剩下一条胳臂!
顾惜朝完全愕住,甚至忘了痛楚。
背后出剑的人是息大娘。
息大娘粉脸煞白,脸露杀机:“你可记得,当日是怎样暗算戚少商的吗!?”
顾惜朝心头恨极。
他最恨的不是戚少商,不是息大娘,而是黄金鳞!
若不是黄金鳞的暗算,他又怎会失去了功力、被箍在椅子上、丢了一只臂膀!
顾惜朝撕心裂肺地咆哮:“黄金鳞,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黄金鳞怪无奈的道:“那也没有办法。大娘、戚少商都答应我,只要我为杀你而尽力,他们和我便不记前嫌。”黄金鳞赶忙接道,“你要知道,他们已得皇上圣谕,要杀你我,易如反掌,我那有这天大的胆子,敢抗命行事?顾公子,你这可怨不得我。”
顾惜朝只觉剧痛攻心,痛不欲生,冷汗直冒,惨笑道:“好,好,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几乎痛晕了过去,但他自知这一晕,便一生都完了,所以强自挣扎。
息大娘笑道:“这一剑,是我代戚少商砍的,此外,我已晓得尤知味的‘滋味粥’秘方,现在放一点在酒里,变成了‘滋味酒’,怎么?滋味如何?”
顾惜朝猛地跳起来,吼道:“你杀了我罢!”
忽听一声大喝道:“慢!”
这一声大叱,竟是三人同声喊出来的。
冯乱虎、宋乱水、霍乱步都到了。
宋乱水的金瓜锤攻向息大娘。
冯乱虎的铁剑攻向黄金鳞。
霍乱步一掌震碎大椅,扯起钢箍,背着顾惜朝就跑。
顾惜朝喘息道:“跑不了了……”霍乱步不理,只背着顾惜朝亡命似的逃。
他们才冲出大门,忽见一个人,穿着厚厚的毛裘,冷冷的立在月光下。
顾惜朝一见,心里暗喊:我命休矣。
那人正是雷卷。
霍乱步再勇猛,也决非雷卷之敌。
顾惜朝知道自己这次是死定了。
不过除了命运,没有人可以确定自己是成、是败、是胜、是负、是生、是死。
这时候忽听屋瓦上有人大喝:“顾公子别怕,我来救你!”一人飞身而下,仗剑和雷卷战在一起,却正是“血监”候失剑。
另外三骑,卷蹄而至,只有中间那匹马上有一大汉,大汉大呼道:“顾公子,我们来了,快上马。”正是申子浅。
霍乱步飞身而上,把顾惜朝驮在背上,他另跨上一骑,人叱马嘶,放蹄疾驰,顾惜朝知道自己得这些人之助,或能逃得一死,心下一放松,臂上剧痛,心中悲愤,终于晕了过去。
他能逃得了吗?
能。
不但他能,就连宋乱水、冯乱虎、霍乱步和申子浅、候失剑全都逃得出去。
也许因为息大娘和雷卷他们要对付的,只是顾惜朝,顾惜朝一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