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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了不起,仰恩,很了不起。”
象微风吹过水面,撩掀起阵阵波纹,吻轻柔如梦,轻飘飘地来,轻飘飘地去,仰恩沉浸在那久违的呼吸和味道的环绕里:
“我只是幸运而已。”
两人相拥而眠,睡得都不安稳。仰恩是因为伤口一直不消停,崇学也不敢放松警惕,但辗转反侧中发现对方就在身边,又觉得很踏实,夜里结伴去厕所时,看见甲板的栏杆间的一条窄窄的夜空,仰恩竟也兴奋了半天。按时有人送饭菜过来,主要还是崇学一个人吃,仰恩跟着象征性地吃两口,依旧不多食。医生过来换药打针,见仰恩微笑跟他道谢,有些惊讶他的精神状态保持这般好,心里不禁为这年轻人惊人的生命力赞叹。到了第二天晚上,仰恩的烧已经退了,自己也能靠着墙坐上好一会儿,船行中,很难保持正常的作息时间,崇学小心地计算,争取让仰恩每隔三四个小时休息一会儿,哪怕闭目养神也好,清醒的时候,偶尔也聊聊天,谈到三年里各自的生活,崇学依旧没有告诉仰恩玉书去世的消息,反正乱世分散很正常,还是让他以为玉书依旧好好地活在人海之中吧!
仰恩为着忽然偷来一样,平静的海上生活感动着,虽然一整天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话,这种静静地靠着彼此的安宁,毕竟是三年没有享受过,如今,那种初初相逢时的陌生和尴尬慢慢适应,长久分离的鸿沟正在这日夜相伴中悄悄地愈合着,两人开始找回分离前的感觉,心灵深处埋藏的独送给对方的关爱,开始在微小的细节里,不停地跳显出来。
“怕你骂我,”仰恩靠着崇学坐了好一会儿了,“肯定会说我自作主张,才惹来这么多麻烦。”
“真奇怪了,怕挨骂的人都比较乖,怎么你害怕,主意还那么大的?”
“我是认真的,”仰恩说,“你不会怪我,帮尚文的事没跟你说吧?”
“怎么怪?你那脾气秉性,跟尚文在一个城市里,不帮他我才会觉得奇怪。你若真能铁石心肠,也不是我认识的那肖仰恩了。你自己把握,不是跟他纠缠不清就好。”
“纠缠什么?他有他的生活他的家庭,我有我的。”
“哦?是么?”崇学难得调侃仰恩,“你的家庭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仰恩斜视着他,眯缝着眼睛好象要把眼前的人看个清楚,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我手上可握着某人的一辈子!”
那一夜,仰恩睡得挺好,比先前睡得沉,还梦见春天到了,一片片雪白的梨花开得铺天盖地,看上去又象是隆冬,天地间覆盖着无休无止的雪。都说梦是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所以也很难去判断,究竟是春是冬,仰恩心里是愿意相信春天,总是比较象好运跟重生吧?睡得迷登登的,却给人摇醒。
“来!看看外面。”
所住的船舱的一角本来有个排气扇,却给崇学不知怎么弄停了,透过排气扇的空隙可以看见外面的海天一色,船向西行,他们在船尾,看的却是东方,本来很难辨认的一片深色混沌,也在远远的天海一线处,渐渐扩大了一片浅色,那是即将要到来的黎明,是太阳就要升起的方向。仰恩觉得头脑中的睡意没了,这两天闷在不见天日的船舱里,整个人都开始糊涂,忽然见了这么清秀新鲜的晨光,竟是情不自禁地出声笑了。崇学站在他的身后,脸稍微侧着,可以看见仰恩幸福的容颜,微笑的侧脸,也从他秀丽的眼目中观察着逐渐明朗起来的晨曦,那双眼里映出的世界,正在慢慢被朝霞点燃,光明和温暖正在从仰恩几近崇拜的眼神里,降临人间!崇学终于相信有人说过的,一生只为一刻。不管生命多么漫长,总有那么一刻,让人觉得一生不会白白走过,仿佛一世为人,经历无数劫数和考验,为的只是一个瞬间,多年后一遍遍地追想,回味,是生命赋予的唯一奖励。丁崇学一直认为,那个在从风扇缝隙露进的晨光笼罩下的仰恩,他眼眸中映衬出的纯净的晨曦初露,便是点亮他整段生命的一段记忆,是神明留给他的一颗果,寂寞时候尝上一口,总觉得甘甜!
〖Cissy〗
13
第十三章(上)
船一到香港,崇学便把仰恩送进港岛的一家教会医院。他与那里的院长十分相熟,说明了尽量保密,也不准仰恩与别人接触。在回到重庆之前,崇学不想他再发生任何意外,而他身上的伤,虽然先前硬撑着,依旧到了不能不治的时候。所以,崇学忙碌接洽即将到香港的外交部欧洲司的要员和从海外飞来的特使,也只好按捺着心中的不忍,将仰恩一个人扔在医院。临时办公室设在九龙的半岛酒店,而他每日完成公事以后,必定要乘坐渡轮,去香港那头看望住院的仰恩,晚上偶尔也会留宿在附近的酒店。
仰恩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怎么欢喜,心里虽然也体会崇学到香港是公干,有任务要完成,两人隔着海峡总是觉得远,无奈刚住进来便给打了什么针,昏昏沉沉睡得没完没了,即使崇学来探望,也是迷迷糊糊,想与他说些什么也提不起精神。终于忍不住向崇学提出抗议,
“你们给我打了什么鬼针?害得我整天想睡觉?”
这人却全不当回事:
“哪有打什么针?是你自己累了,需要休息。”
“真的么?”仰恩怀疑地瞅着崇学,“你没有在背后使坏?”
“我哪敢?” 说着终于笑了,“再说,我骗过你么?”
仰恩慢慢也觉得大概是自己真的太累,自从入狱,便整日绷得紧紧,加上逃难,船上的手术,没一件事不掏尽他的精力的,如今好不容易到了香港,似乎太平日子总算到了,身体到精神都放松着,才会觉得疲累不堪,睡个没完吧?也便不跟崇学计较。
这日难得清醒,适逢礼拜天,崇学下午过来看他,进门遇上一个开心的笑脸。
“什么事让你高兴成这样?”
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水果食物放下,同时在病房门口放了“谢绝打扰”的牌子。
“睡了好几天,今天却精神,所以高兴。”
仰恩是觉得身上有力气了,不似前两天那么病恹恹地难受,而且他住的病房在半山靠海,开窗便可见温柔的海湾,景致悦目,人更加倍地觉得开朗,
“带了什么好吃的?正饿着呢!”
崇学在窗口摆了小小的茶几,把带来的外卖的三菜一汤摆上去,想着过去掺仰恩过来,仰恩腿脚却麻利,自己蹦下床。
“脚是好用的。”他坐在桌前,却又不看饭菜,只往窗外贪婪地瞧,心里想着,香港虽不如上海繁华,自然风光却是好的,尤其这样一个初冬的下午,天气依旧算是怡人,从这里看出去,海水显得那么地蓝。再回头,见崇学正专心地往自己的碗里布菜盛汤,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如墨入水,再缓缓化开。向来强硬威风的那么一个人,在自己面前竟温柔至此,当下仰恩心似给馥郁的风扑个正着,连呼吸都香甜起来。
“我自己可以吃。”他拿起汤勺,虽然还是不太灵活,但起码能自己吃饭,给人喂了几天,依旧觉得别扭,总不如自理来的方便。
“不疼了?”
崇学刚跟仰恩的医生谈过,左手还是很难缠,小手指高位折断,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导致整个手掌都感染发炎,所以需要长时间的休整和治疗。右手因为伤口在愈合,已经消了肿,可以小范围动一动,没想到已经能拿汤匙自己吃饭,崇学觉得十分欣慰。
“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