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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了起来。
岳凌楼也被吓得不轻,一下坐了起来,瑟瑟发抖的身体再次缩到墙角,用一双受惊的眼睛打量着耿奕,慌乱之中,还抬手揩去了脸庞的泪痕。
事情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耿原修的眼睛里没有耿奕的影子,他还有些神智不清,他皱眉望着耿奕,好像不知道那是他的儿子。
「畜生……畜生……」
耿奕的声音也抖个不停,除了这两个字以外,他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他挥拳想打,拳到半空,却被清儿拉住,「少爷……真的不要……他是你爹啊……你爹啊……」
「他不是!」
耿奕大吼一声,他现在最受不了『爹』这个字的刺激。他没有这样的爹,从来都没有!他不是他的儿子,他也从来没有生过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
「他是!他是啊……」
清儿抓住耿奕的手骤然缩紧,但不久以后就渐渐失去了力气,她的身体滑倒在地,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点一滴地从身体流逝,双腿无力,站都站不稳。她倒在了耿奕的脚边,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只喃喃着:「少爷……少爷……」眼睛已经流不出泪了。
不知为何,耿奕的心竟在那一刻软了下来,他举在半空的拳头,再也无法落下。
虽然小时候,他就常说,他从来没把耿原修当成他的爹。但是现在,才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不想要这样的爹!
他想一拳把耿原修打醒,但是他下不了手。
沉重地叹出一口气,他推开了耿原修,一把揪起缩在床边的岳凌楼,把他拽下床,连拖带扯的拉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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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整整三天,耿奕都没有踏入耿家一步。耿奕待在耿府的时间越来越少,好像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了。
而耿原修则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一切如常。他已经彻底的疯掉了,夜晚做过的事情,白天根本不会记得。他的记忆产生误差,而这个误差,正好可以让他原谅自己犯下的罪孽,继续心安理得地活着。
岳凌楼每天都呆在房间里,话变得更少,清儿则站在一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直到不久后的一天,芙蓉的突然到来,岳凌楼才终于开口说话。芙蓉什么都没问,只是扯开岳凌楼的衣领,望了一眼,什么都明白了。岳凌楼本来以为她会哭,但是她没有,这个时候的芙蓉,表现地非常冷静,她淡淡地说道:「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
岳凌楼听着她说,低头不答,只是身体忍不住抖了起来,并且越抖越厉害。
芙蓉看着心疼,一把把岳凌楼抱入怀中,亲吻着他的头发:「你要怎么办……你到底该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那个时候,岳凌楼想过死。
但是花狱火却救了他。
每次做梦,岳凌楼都能看见一树绚丽的桃花,在飘飞的花瓣之中,他看到了吟吟笑着的慕容情。慕容情抱住了他,轻声安慰着,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哄着他入睡。在梦里有慕容情的地方,永远都是桃花盛开的春季。
那个生机盎然的季节,只要有花狱火,就可以带给岳凌楼。
不知不觉之间,岳凌楼已经越来越沉迷于那种药物带来的虚幻世界,有一段时期,他几乎全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梦中渡过。清儿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偷偷在药里动了手脚,往花狱火里掺了面粉,降低药效。
耿奕曾经来找过岳凌楼一次,他说要带岳凌楼去天翔门,教他武功,以后再遇到那种事,就可以抵抗。岳凌楼摇头说老爷不会同意,而耿奕却冷哼一声,说只要你愿意,管他做什么。那个时候的耿奕握紧了腰间的短剑,咬牙恨恨道:「如果我身上没他的血,我早就一刀杀了他了。」
如果耿原修真的死了,事情是不是就可以结束?
这个想法突然浮现在岳凌楼的脑中。那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希望耿原修死。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真的,不想让耿原修死。
不知道耿奕说了什么话,用了什么手段。反正不久以后,耿原修突然问岳凌楼,想不想去天翔门拜师。也许耿原修是担心岳凌楼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迟早会出问题,所以想让他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天空。而杭州天翔门,正好在耿原修的掌控之中,是依附他的势力而存在的江湖一大派,他也放心让岳凌楼进去。
实际上,岳凌楼自己并没有多考虑,事情早就已经被耿原修定下来了,当天下午,他就带着岳凌楼去了天翔门西堂武馆,拜见了堂主贺峰。
那之后,岳凌楼从天翔门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包括剑术和轻功,还有一些毒药和暗器的知识。那是岳凌楼第一次接触到『江湖』这个概念。此后六年,一直到他十六岁,他都留在天翔门的西堂,在贺峰的手下做事。
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第七章
「凌楼最近脸色不好,请了大夫来看,也诊不出个什么病来。听人说最近阴风很重,魑魅乱窜,不知道是不是染上了什么瘴气?不如让我带他去寺里住两天,也好避避邪风,图个平安……」
芙蓉的提议,耿原修没有多说什么,就点头同意。
岳凌楼中的是什么邪,他被什么魑魅缠住了身,芙蓉心里再清楚不过。正如她告诉岳凌楼的那样——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被迷了心智的耿原修深夜闯进岳凌楼的房间施暴,这种事情发生的频率越来越高,已经算不上稀奇。
岳凌楼一开始还会反抗,但后来,也开始变得麻木。既然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的话,不如就当那是一场梦。
一场最可怕,并且看不到尽头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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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西,景元寺。
寺内僧徒不过一两百人,香火虽然不旺,但因为地方清静、环境清幽,每年总有那么几个月的时间,芙蓉会带上耿芸,到这里来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久而久之,和这里的住持大师,还有小和尚们也渐渐熟悉起来。
知道耿家二夫人要来,住持大师早就吩咐去准备一间上好的厢房,把一切都打点妥当。直到耿家的轿子停在寺庙前,他们才发现,原来这次的香客不止芙蓉和耿芸两人,还有一名眉清目秀,但神色阴郁的漂亮男孩。
住持法号『心镜』,是名年过七旬的长者,眉毛和胡须都已花白,但背脊依旧挺直,精神矍铄。他有着佛门中人特有的那种慈眉善目,脸上随时随地都带着和善的笑容,让人一看就觉得亲切。
一切都安顿下来以后,芙蓉假装无意地跟心镜大师谈起岳凌楼,问道:「大师看那孩子的面相,觉得怎么样?有没有福气?……是祥,还是祸?」
心镜大师摸了一把胡须,阴郁道:「那孩子模样生得虽好,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活气,特别是那双眼睛,颇有些看破尘世的味道,像是经历过很多悲惨的事情。如果他真能放下一切,皈依佛门,兴许可以渡化他心里的阴影,不问世事,终了一生。但怕就怕……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日后……」
心镜大师顿了顿,不住地摇着头,好半天才终于道出:「——是个祸害。」
闻言,芙蓉一惊,急忙追问:「大师,这话怎么讲?」
心镜大师摇摇头,续道:「他把自己内心隐藏得极深,让人摸不透,琢磨不清。再加上心如死灰,难以动情,容易视生命如草芥。日后如果不小心走上了邪道,只怕是个难以对付的人物。」
芙蓉听后也不再多言,不过脸色青白,眼神涣散。她谢过心镜大师,转身离去。她走得极慢,每走一步,都可以想很多事情。心镜大师说出的『祸害』两字,不断在她耳边重复,就像寺中悠远的钟声,震得她脚下颠簸,有种恍恍惚惚的感觉。
祸害……果然是个祸害……
还记得四年前,耿原修把岳凌楼带到的耿家的时候。那个孩子躲在耿原修身后,畏畏缩缩的模样,就像雏鸟般可爱。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怯生生地打量着众人,虽然透着些凉凉的光,但总算还灵动,是个活物。但是现在……
芙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是耿原修改变了他,把他从一个天真的孩子,变成了一个没有血性的傀儡。也许日后,他还会变,变成一只冷血嗜杀的魔鬼。他的翅膀会越变越硬,爪子也会越变越锋利,但他的心,却会一直冰凉下去。
这样的人,迟早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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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待到耿芸睡熟,芙蓉才偷偷起身,打开房门,朝岳凌楼的房间走去。她敲了几下门,没人应声,以为岳凌楼是睡熟了,便推门而入,谁知刚踏进去,就看见岳凌楼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