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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眼的黑布被揭走,他在刺目的烛光里眯起眸子,视线适应了光亮后,瞳孔微缩——
房间摆设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湛飞阳的卧房。
那张不久前才沾染了湛飞阳血迹的椅子,已经易主。一个紫衣高冠的中年男人端坐着,眉浓眼利,气度巍峨如松,正打量着雷海城。
雷海城认得他,在背着湛飞阳尸体从坎离城脱围那夜,便是这男人在地道外率兵伏击他……
“童弃天,西岐虎营主帅。”男人紧攫雷海城目光,见少年听到他自报身份后脸色倏变,但立即恢复镇定,不禁对少年的胆色生出几分佩服。
“雷海城,你不问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么?”
雷海城深吸了一口长气,脑后遭偷袭的部位还在隐隐作疼。“如果你肯告诉我西岐潜伏在十方城的奸细是谁,我就洗耳恭听,不用卖关子。”
童弃天被少年揶揄激得脸一沉,雷海城反而轻笑:“你抓我来,是想为湛飞阳报仇,还是想拿我来威胁天靖大军?如果是后者,奉劝你放弃这念头。你也该听说过天靖与风陵云潼关那一役,风陵国劫了天靖皇帝的宠妃和儿女作质,结果也没从天靖讨到什么好处。”
也正是那一役,他看透了冷玄。那个男人眼里,没有什么比江山社稷更重要。
“是吗?没试过怎么知道?我可是听说尊驾受贵国皇帝恩宠之深,天靖找不出第二人。”童弃天以为雷海城贪生怕死,起了轻蔑心,不屑再跟雷海城说下去,扬长离去。
房门喀哒在外面上了锁,窗纸上映出刀光人影,一圈西岐兵士将屋子围得水泻不通。头顶屋瓦上也传来几声轻响,显然屋顶亦有人手看守。
插翅难飞么?雷海城此刻倒彻底沉静下来,尽量舒展放松被反绑在椅背后的双臂,手指在袖口暗缝里摸索着,触手锋锐,他轻抒口气。
还好逃生的装备没被搜走。
绳索的牢固度远远超出雷海城的估计,用锋利的小刀片割了半晌才磨出个小缺口,看来绳里除却牛筋,多半还加了别的材料。
手开始有点发酸,雷海城停下动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桌上的蜡烛已经烧掉一大半,提醒他夜色已深。
这一整天,他还未进水米。
雷海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又想到了冷玄。冷玄,今天应该也会去他的屋里送食物,见不到人,冷玄会不会以为他不辞而别?……
怔怔盯着颤动的烛焰发呆,一时间竟忘了身在何处。
门轴咿呀转动,雷海城从浮想中惊然转头。
绿郎周身缟素,端着碗饭菜,面无表情地走近。快到雷海城身边时,那双碧莹莹的眼睛里猛地迸射出刻骨恨意。杀机之强烈,叫人无从忽略。
“雷海城,你杀了主人,你该死!”绿郎切齿低吼,手腕一翻,匕首朝雷海城心口当胸扎落。
这复仇者来得实在不是时候,雷海城苦笑,他并不想让打斗声引来门外看守,破坏逃跑计划,可面对绿郎满腔杀气,只能先解决眼前危机。
全身重量往椅背一压,连人带椅倒地。堪堪躲过了匕首,雷海城双臂奋力一挣,硬是绷断了绑手的绳索。
绿郎第二刀紧随而至。
薄如蝉翼的刀片夹在指缝间,顺着绿郎脉门轻轻一划——
匕首当啷跌落,绿郎手上鲜血长流,神情反愈加凶悍,抱住雷海城还绑在椅脚的双腿张嘴就咬。
肉都似乎要被咬了下来,雷海城忍痛,一个手肘砸中绿郎背心,总算将人砸晕过去。
刚把绿郎从腿上拉开,门外看守已经被惊动冲进屋,看见雷海城双手得了自由,众人纷纷抽刀,围困住雷海城,却又忌惮他,不敢逼近。
雷海城暗中叹气,知道再无脱逃的可能。
童弃天得到兵士禀报,带了几个贴身侍卫阴沉着脸赶来,命人将昏迷的绿郎暂行收监,从兵士手里取过刀,慢慢走向雷海城。
“我果然不该小瞧你,差点就给你逃了。”
雷海城望进童弃天眼底狠戾,苦苦一笑,顷刻咬紧了嘴唇。
童弃天的刀,从他受伤的那条小腿对穿而过。
才结起嫩疤的创口再度绽裂,雷海城裤脚眨眼便被染红。
“别再妄想逃跑,下一次,我就断你的双腿。”童弃天拔刀,寒声警告。他身后数个随从中却有一人惊道:“弃天大人,你怎么能伤他?主上再三交代,不许任何人动他分毫——”
“那是你的主上!”童弃天冷哼一声,那人讨了个没趣,讪讪低下头。
那人穿着跟众兵士同样的西岐戎装,面目又故意隐在光线阴暗处,雷海城还是觉得此人身形依稀有些眼熟。他忍着失血的昏眩凝神细辨,终于有了印象。
是冷寿风云十三骑之一。雷海城与风云十三骑接触不多,也不知此人姓名,但对各人的体型特征,依然记得清楚,确信自己并未看走眼。
十方城内的西岐内应,也有了答案。如果他猜想不错的话,应当就是此人将他从十方城偷偷带出,送入童弃天手里。
可在他背后偷袭的人,无论速度还是角度,都非此人身手可以办到……
思路没有随着血液流失衰退,反而渐渐地清晰起来。一个名字在心底呼之欲出,也让他的笑容苦涩到了极点。
“你的主上,是公子雪。”
他越过童弃天,紧盯住那人眼睛,一字一句,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
那人惊惶地抬起头,眼光闪烁,不敢接话。雷海城看他神情,已经知道自己猜对了。
心霍然沉到无倚靠的地方——既然公子雪和西岐早有往来,那擒获符青凤只不过是为天靖大军和风陵皇上演一场好戏,以取信众人。
那张所谓的西岐行军路线图,又能有几分真实?
六天后,等待冷玄和十方城的,恐怕只有覆灭的命运……
第 56 章
童弃天尽管已重创雷海城一足,仍不敢大意,加倍增派了看守。
命人给雷海城送来的饭菜清水里,也拌了令人手足酥软无力的麻药。童弃天每次都亲自坐在旁边,看着兵士强喂雷海城吃完食物才离开。
雷海城的腿伤事后只被简单包扎了一下,血是止住了,翌日他就因伤口脓变发起高烧,再加上麻药的缘故,整个人昏沉沉,几乎分不清白昼黑夜。只有从送饭人来的次数,勉强算出自己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两天。
这天傍晚用餐时分,童弃天出现雷海城面前,却没有照常带来食物。反而全身披挂,胸口护心镜上刻着枚吊睛白额的虎头,神态凶猛,衬着他浓利眉眼,杀气凛冽。
两个兵士在童弃天示意下将雷海城双脚从椅子上解开,押他站起身。
雷海城用尽意志挺直脊梁,耳边隐约听到外面脚步纷沓奔走,似有千人之众,却不显凌乱。未几,一个统领装束的精壮男子大步走进,朝童弃天行了个军礼,朗声道:“末将已召齐七分营两千精兵,向大人复命。”
“二更后,天靖大军会趁夜偷袭我军。央回,由你率兵迎战。”
央回一震,刚想细问消息翔实,童弃天一摆手,下了个叫他目瞪口呆的命令。“此战许败不许胜,务必将天靖大军引入城内。切记别露了破绽让对方看出是诱敌之计。宁可折尽两千精兵,也要跟对方血战到底才许败。”
军令如山不容违抗。央回心中纵使还有疑虑,也强自压下,肃容领命告退。
雷海城在旁听得清清楚楚,情不自禁握紧了指节。他不知道为什么天靖大军会突然夜袭坎离,但瞧童弃天成竹在胸地点兵部署请君入瓮,天靖的这次进攻根本就在西岐算计之内。
其中,只怕少不了符青凤和公子雪两人推波助澜,一步步将天靖诱入灭亡之路……
指尖不受控制地发冷,蓦地胸口一紧,被童弃天揪住了衣襟。
“定国王爷,你想不想与在下一起观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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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火把熊熊燃烧,照红了坎离城。
浓烟翻滚,战马嘶鸣,掉满断刀折戟的地面分散着分不清是西岐还是天靖将士的碎肉残肢。殷红的血,飞溅上城墙、旗帜,凄厉而诡媚。
打头阵的西岐兵士个个杀红了眼,却抵挡不住天靖大军数万人马潮水般的攻势节节败退。当最后一个抗旗的兵士被削去了脑袋,天靖军中欢声雷动,铁骑踏着西岐的大旗冲进城中,与匆忙装备起来的西岐军队展开新一轮厮杀。
搏杀之惨烈,比云潼关一役有过之而无不及。
雷海城嗅着周围空气里弥漫飘荡的浓重血腥气息,瞅向身边——
童弃天手扶刀柄,面带得色地观望着战局,似乎一切都已在他掌控中。
他们两人现在立足的,是搭建在守将府邸正门前的一座高台。
新伐的参天树木,儿臂粗的麻绳,让这座三丈多高的木台在强风中巍然不动。高台四角的铁鼎里烧着牛油巨烛,把夜空映得亮如白昼。
高台一圈围着厚重黑布,直垂地面。
雷海城想挥开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