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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暗暗又是一阵感激,道:“燕南,她什么时候到的?”
燕南小人鬼大,促狭施了刁,眨了眨眼,道:“她?您说谁?关叔?”
关山月自然明白,笑了笑道:“你红姨!”
燕南道:“您怎么不说是关婶儿!”
关山月道:“别跟关叔斗,现在你不行,再过十几年也许差不多!”
燕南笑了,道:“我一辈子也斗不过您,也得敢哪?关婶儿刚到没多久!”
关山月一拉燕南,道:“走,燕南,别让侍卫大人久等,咱们边走边谈!”
这一“老”一少往大门走着,关山月问道:“燕南,那五个呢?”
燕南道:“大哥燕翎,二哥燕惕,三哥燕飞,四哥燕凡围着关婶儿,唯有五哥燕翔爱看糟老头子,我也舍不得关婶儿,可是我更想看见您!”
赤子之心,赤子之语!
这些话也朴实无华,而往往朴实无华的话,远较那雕饰华美的词藻更为感人!
关山月何止激动,简直胸气翻腾,他没有说话,周旋在内城里,他有过人的机智,犀利的词锋,能言而善辩,可是如今面对着善良而淳厚的燕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假如以对付那些大人的来应付燕南,那该是一种罪孽,他自己心里这么想。
当然,在他的心里,郭家一家人跟那些人绝然不同。
沉默着进了郭府大门,灵巧聪颖的燕南忽地—笑:“关叔,燕南说句话您信不信?”
关山月忙道:“燕南的每一句话关叔都信!”这是发自肺腑的实话!
燕南眨了眨眼,道:“关叔,关婶儿好美!”
关山月一怔红了脸,他没想到燕南会是这么一句,这句话他信,但是叫他怎么说出口?
燕南的聪颖,令他这有过人智慧的人也不得不暗暗赞叹,他一瞪眼,带笑叱道:“燕南,你敢跟关叔……”
燕南笑道:“既然燕南说的是实情,您何必?”
关山月摇摇头道:“燕南,这世上也唯有你能堵住关叔的嘴!”
燕南笑了!
说话间已进了后院,郭玉龙的书房里,灯光透窗,而且还可以听见阵阵的笑声,但那不是郭玉龙的笑声。
燕南当即扬声叫道:“爹,‘侍卫营’的关领班来了!”
“侍卫营”的关领班?这话当不会是无因而发!
关山月目光一凝,望向了燕南!
燕南刚要说话,一声惊呼,书房门大开,五少燕翔疾若鹰隼般扑了出来,人在半空便已叫道:“关叔!”
他就不如燕南机灵!关山月忙道:“五少!”
书房内,迎出了盖世美男,飘逸,洒脱的郭玉龙,他笑道:“关领班,你令人好等,快快请进来!”
却未见那位官同四品的御前带刀侍卫鱼老爷,鱼大人出来,本来嘛,皇上身边的人,他会出来迎—个“侍卫营”的小小领班?
关山月快步行了过去,浅浅一礼,道:“郭大侠,山月来迟了,累您久等!”
郭玉龙施了个眼色,道:“我倒不要紧,鱼侍卫却等得早就不耐烦了。”
关山月会意,提高了声音,道:“我刚由‘雍王府’回营里去,雍王爷拉着我喝酒,脱不了身,两位福晋亲自下厨,我又怎好意思?回营后听统带说鱼大人要召见,我停都没敢停就赶来了!”
郭玉龙笑了,他有意支走不够机灵的燕翔,跟不喜欢鱼壳的燕南,然后含笑摆摆手,道:“鱼侍卫在里面,请进去吧!”
关山月应了一声,偕同郭玉龙进了书房。
书房里,客座上站起了那位官同四品的御前带刀侍卫,鱼老爷,鱼大人鱼壳,诚如燕南所说,他既瘦又小,稀疏疏的几根胡子,一双既圆又大的鱼眼,身上穿着一件很气派,很讲究的缎面夹袍。
除了那身夹袍外,他一点也不起眼,十足的糟老头子乡巴佬,要不是事先知道,谁会看出他就是水性冠天下,一身软硬工夫也极为高绝,大名满武林的“微山湖”鱼壳?
如今,鱼壳站在那里,脸上堆着一丝丝笑意,他就是不说话,这意思,任何人都懂,关山月跨步趋近,欠身施了一礼:“卑职见过大人!”
鱼壳脸色微微一变,抬眼望向郭玉龙,道:“郭大侠,这位便是名满京畿,‘侍卫营’的关领班?”
郭玉龙含笑说道:“是的,雍王很赏识他,跟他称兄道弟……”
鱼壳一笑说道:“既然跟雍王爷称兄道弟,我还敢计较什么,关领班,咱们坐下谈!”
他是不高兴关山月没向他打千,说完了话,他一摆手,那只手的中指直递向关山月左肋。
郭玉龙看得清楚,扬了扬眉。
关山月一欠身,道:“谢大人!”
恰好躲过了那一指,鱼壳那只手堪堪落空!
鱼壳沉腕收回了手,一双鱼眼中的犀利目光,盯着关山月直瞧,他没动,也没说话!
郭玉龙一旁淡然说道:“鱼侍卫,关领班,二位请坐!”
鱼壳这才收回目光,含笑点头坐下!
他一坐下,关山月也跟着落了座!
坐定,关山月开门见山地道:“大人召见,不知有什么……”
鱼壳微一摇头,道:“关领班,不急,等会儿我自会说明。”
说完了话,他随即转望郭玉龙,天南地北的扯了起来!
他是有意冷落关山月,也是有意羞辱关山月。
然而关山月表现得毫不在意,你说你的,他乐得坐在一旁清闲,郭玉龙看在眼里,也不禁笑在心头。
不过,鱼壳虽然架子十足,很倨傲,可是言谈之间他对郭玉龙却没敢有丝毫随便。
半晌之后,他突然转过头来唤道:“关领班!”
关山月微一欠身,道:“卑职在!”
鱼壳眯了眯鱼眼,大剌刺地道:“听说你自进‘侍卫营’以后,办过不少案子,而且都很漂亮!”
关山月道:“那是大人夸奖,称职而已,谈不上漂亮!”
鱼壳咧嘴一笑,道:“别客气,关领班的大名,我有如雷灌耳之感,一进‘东宫’,二阿哥便要我今后多跟关领班亲近亲近,贝勒爷也挑起拇指夸赞关领班是个高手,是个英雄奇豪,令得我大有自觉渺小之感。”
显然他是不满关山月声名响亮盖过了他!
关山月焉得不懂,含笑说道:“怎么说卑职也是‘侍卫营’一个小小的领班,怎及得大人御前带刀,官同四品,倘蒙大人垂青,那是卑职无上的荣宠!”
鱼壳微微一笑,道:“关领班的口才很好!”
那意思是说,你别的也许不怎么样!
关山月道:“卑职也唯有这一点尚能差强人意,要不然怕连这官家的饭碗都保不住。”
郭玉龙笑了,笑得很轻微!
鱼壳也笑了,他笑得有点阴沉,捋了捋那几根胡子,他偏着头,半眯缝着眼说了话:“关领班,内城里的三件大案子,你可经过手?”
关山月道:“卑职只经办了海珠格格被劫掳的案子,至于另两件大案,卑职因为能鲜力薄,没有参与!”
“别客气!”鱼壳道:“海珠格格被劫掳的案子.也不能算是小案子,关领班,这案子破了没有?”
关山月心知麻烦来了,但他答得很泰然:“回大人,卑职只拿住了嫌疑犯,由统带亲自押往了‘宗人府’,这件案子有没有破,这全在‘宗人府’的判决。”
郭玉龙暗暗点了点头。
鱼壳微微一笑,道:“这个我到‘宗人府’问过了,案子算不得侦破!”
关山月“哦”地一声道:“卑职班里的弟兄,在那个叫娄四的人身上,当场查获了海珠格格的饰物,这难道不算证据?”
鱼壳点头说道:“算,当然算,而且是有力的证据,只是,据娄四说,海珠格格那颗珠花是他无意中拾获的。”
关山月淡然一笑道:“大人相信这话,相信这种巧合么?”
鱼壳笑道:“审案的不是我而是‘宗人府’,我信不信无关重要,也起不了作用,不过据‘宗人府’表示,人犯在这时候总会狡辩的,可是也不能说没有这种可能,关领班以为有道理么?”
关山月道:“大人,卑职官职小,不敢置喙。不过,按以往的惯例,人赃俱获,案子就该称之为破了!”
鱼壳道:“话是不错,只是,关领班,你我都出身武林,都该知道,像这样办案的手法,不知造成了多少冤狱,害死了多少无辜,关领班当然知道,有些案子里的赃物,那硬是别人栽的!”
关山月道:“大人认为这件案子也是这样么?”
鱼壳道:“这话我不敢说,但不能说没有可能。”
关山月淡然一笑,道:“倘若这件案子里的赃物,是别人栽的话,卑职的办事能力就太差了,恐怕只有引咎辞职……”
鱼壳一摆手,道:“关领班,便是杀几个江湖草莽,也不至于让关领班引咎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