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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汉子笑了笑,道:“掌柜的客气,掌柜的屈驾光临,有什么事儿么?”
“没有!没有!”
老掌柜的忙摇头说道:“习惯了,以往小号客人光顾,老朽总是过来看看,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老朽过来看看客人们有什么需要!”
俊汉子道:“掌柜的是难得的热心人!”
“好说!”老掌柜的干笑一声,忙道:“应该的,老朽还没有请教……”
“姓关!”俊汉子道:“汉寿亭侯关夫子的关!”
老掌柜的点头说道:“原来是关爷,台甫是……”
“不敢!”俊汉子道:“草字山月!”
老掌柜的微微地沉吟了一下,道:“原来是关山月关爷……”
俊汉子关山月道:“请教!”
“不敢!”老掌柜的推了推老花眼镜,忙道:“老朽姓金,草字一贯!”
关山月笑了笑,道:“原来是金掌柜的……”
金掌柜的道:“关爷仙乡……?”
关山月道:“江南,我是在江南长大的!”
金掌柜的隔着老花眼镜深注一眼,道:“江南好,风光明媚,人杰地灵,怪不得老朽一眼就觉得关爷豪情奔放,英气逼人,而且……”
关山月含笑说道:“金掌柜的,这豪侠二字,我当不起,我是读书不成学剑,学剑又不成,最后只得做生意糊口,没出息!”
“好说!”金掌柜的摇头说道:“那是关爷您忒谦,老朽开这客栈多年,暮迎南北,朝送东西,这双老花眼,可说看人多了,老朽看得出,关爷必是来自名家的武林豪侠!”
关山月淡淡笑道:“金掌柜的,人有失神,马有乱蹄,这回你走了眼!”
金掌柜的老于世故,没多说,笑了笑,道:“关爷这趟‘北京’是……”
关山月道:“江南生活尝够了,出来到处走走,顺便买点东西!”
金掌柜的迟疑了一下,干笑了两声,道:“关爷,最近内城里闹飞贼……”
关山月淡淡说道:“我听小二哥说过了!”
金掌柜的老眼溜上炕上那长长的包袱,道:“关爷,原谅老朽直言,在这时候,像关爷这么一位会武又带着不露眼兵刃的人,可有点……”
“我明白了!”关山月扬眉笑道:“金掌柜的怀疑我是那干不正经买卖的?”
金掌柜的老脸一红,干笑忙道:“关爷,您千万别误会,不是老朽,是……”
一顿,改口说道:“总之,关爷,您已惹人怀疑是实,老朽说句大胆的话,也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了,像您,关爷,不管您是不是武林中的朋友,在这时候您却该避避风头!”
关山月淡淡笑道:“谢谢你,金掌柜的,真金不怕火,我没有什么好躲的,便是当今皇上,他也得讲个理,再说,你看我像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金掌柜的要怕我替宝号惹麻烦,我可以换家客栈,而且可以马上走!”
金掌柜的霍地站了起来,连连摇手地道:“关爷这是什么话?我金一贯虽然是个商人,可还明白点大义,别瞧这份儿不算小的产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谁稀罕谁拿去,关爷,咱们是自己人,说穿了我是为自己人好,那班人咱们惹不起……”
这话,够豪迈,也显得胸襟洒脱!
关山月目射异采,笑了:“老掌柜的,算我失言,这趟出门儿碰见你金掌柜这么一个够朋友,我不虚此行,足堪安慰……”顿了顿,接道:“我明白了,是‘京华武馆’那位九哥对我动了疑,其实他那是想出口气,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应付……”
一摆手,又接道:“金掌柜的,你请坐,咱们好好儿谈谈!”
金掌柜的愣在了那儿,没动,瞪着老花眼道:“关爷,您,您知道了?”
关山月一笑说道:“没什么,说穿了不值一文钱,‘京华武馆’的那位,这是那位小二哥告诉我的,至于他怀疑我,那是我自己猜的,因为我多一句嘴,颇令他难堪!”
金掌柜的摇了摇头,道:“关爷,老朽看您……”
关山月又一摆手,道:“金掌柜的,有话坐下说!”
金掌柜这才应声又落了座,坐定,关山月抢先开了口:“金掌柜的,听说您就一个人儿?”
金掌柜的一怔点头,道:“不错,这八成儿又是那快嘴的东西……”
关山月笑道:“别怪他,掌柜的,这该没什么怕人知道的,对么?”
金掌柜的神情微震,忙点头说道:“是的,是的,关爷说的是,这有什么好怕人知道的?”
关山月目光深注,笑了笑,道:“金掌柜的,恕我直言,像你金掌柜的,年过半百至今犹是单身光棍一个人,可并不多见!”
金掌柜的脸色微变,随即神情一黯摇了头,道:“那有什么办法,天生的绝后命,再说,人家姑娘不愿嫁我,我总不能动手去抢呀……”自嘲地一笑,接道:“关爷,您瞧,像老朽如今,无拘无束,不也挺好么?”
关山月微微一笑,改了话锋,道:“金掌柜的,我听说东屋里住了个病人……”
金掌柜的微微吃了一惊,说道:“关爷,这又是……”
关山月一摇头,道:“不,掌柜的,这是我自己听见的!”
金掌柜点头一叹道:“是不错,关爷,那是个可怜的要饭老化子,大冷天里饥寒交迫,倒在路边上,被老朽看见……”
关山月道:“这我问过小二哥了,小二哥对我说的颇为详尽,掌柜的跟那位,一位可敬,一位可怜。”
金掌柜的道:“又是这快嘴东西,关爷,您过奖,那一位可怜是实,老朽这却不敢当可敬二字,现成的善事,也是为自己,这辈子没了指望,总要修修下辈子!”
关山月道:“掌柜的过谦,他害的是什么病?”
金掌柜的迟疑了一下,轻咳说道:“也没什么,上了年纪,受了点风寒……”
关山月笑道:“掌柜的这是欺我外行,掌柜的年轻时候悬壶济世行过医,一点风寒会看不好?再说,受风寒的人,会咯血么?”
金掌柜的一惊红了脸,半天始窘迫地道:“不敢再瞒关爷,他是受了颇重的内伤,血气瘀结……”
关山月道:“掌柜的,这有什么怕人知道的?”
金掌柜的窘迫地笑了笑,道:“关爷,老朽虽是个商人,但对江湖上的事儿,年轻时候还多少知道一些,这老化子既是受了内伤,那定然是被人打伤的,打伤他的人,也必是他的仇敌,既如此,老朽怎敢让人轻易知道……”
关山月笑道:“可是,掌柜的,如今毕竟被我知道了。”
金掌柜的一震忙道:“老朽不信关爷会是……”
关山月笑道:“自然不是,要是的话,在小二哥告诉我之初我就闯进了东屋,何必候至如今,你说是么?”
金掌柜的神情一松,忙赔笑说道:“是的,是的,关爷所说极是!”
关山月目光一转,道:“金掌柜的,凭你那高超医术,既知病因所在,难道就治不好那老人家?”
金掌柜的面有愧色,赧然说道:“不怕关爷见笑,也许是老朽所学肤浅……”
关山月道:“金掌柜的,见笑事小,人命事大,他已被抬进客栈三天,但负伤已绝不止三天,别耽误了人,如果金掌柜的愿意,我想去看看他!”
金掌柜的忙道:“难道关爷也……”
关山月含笑点头,道:“我略通岐黄,虽不会比金掌柜的高明,但两个人看看,总比一个人看要好得多,也许……”
金掌柜的霍地站起,道:“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老朽求都求不到,关爷,请!”说着,抬手向外一让!
关山月含笑站起,举步行了出去!
金掌柜的带路,走长廊直奔东屋!
到了东屋前,金掌柜的轻轻推开了屋门,窗户紧闭,密不透风,这东屋里好黑,好暗!站在门口,那一股子药味及血腥气便往鼻子里钻!
金掌柜的侧身让路,道:“关爷,请!”
关山月一点也不在意,举步行了进去!
甫跨进门,只听一个有气无力的苍老话声,由那黑暗一围的炕上响起:“是哪一位,金……”
是哪一位?这老化子出言不俗!
金掌柜的随手掩上了门,忙道:“老人家,是我,金一贯……”
关山月扬起了眉,又皱了眉,道:“金掌柜的请点上灯!”
金掌柜的应了一声,忙掏出火石燃着了火折子,点着了桌上了一盏油灯,光线虽然嫌昏暗,可较适才好多了!
只见那炕上躺着个灰发蓬散如草,既黄又瘦,两眼涣散无神的老化子,一个胡子老长,病态怕人!
别看他鹑衣百结,是个要饭的化子,那铺盖却是全新的,新的是新的,可是如今已够脏了,被褥那上面一端,血渍斑斑,色呈紫黑,都干了。
老化子一眼看见眼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