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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扬了扬眉,抬眼一扫,道;“我不愿多说,假如你们还把我这个领班的话当做话,还把我这个领班放在眼里,我请你们把剑撤下,把衣裳脱了,都给我钻进被窝睡觉去……”
燕青忙道:“领班,您……”
关山月道:“不听我的也可以,谁先出去我办谁,两条路,你们任选一条!”
大伙儿没一个开口,也没一个动,刹时间这间屋里好不寂静……片刻之后,突然,燕青站了起来:“领班,我甘愿领受营规!”
迈步便往外走,大伙儿忽地都站了起来!
关山月没动,他陡然沉喝:“燕青,站住!”
燕青一震站在了那儿!
关山月淡然说道:“你的胆比别人大,领头儿跟我作对,好,你要出去也可以,先把我这个领班放倒再说!”
燕青道:“领班,燕青不敢!”
关山月道:“你要没这个胆,就乖乖听我的!”
燕青道:“领班,您……”
关山月截口说道:“燕青,没有商量的余地,放倒我,要不你就听我的!”
燕青脸色倏变,身躯忽颤,他猛一咬牙扬起了手,但手刚一扬起,他身躯一矮,突然跪在关山月身侧:“领班,燕青求您……”
他这一跪,大伙儿跟着全跪了下去!
这,大出关山月意料之外,他呆了一呆,猛然一阵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你们这是……都给我起来!”
燕青道:“您要不答应,大伙儿就跪到死……”
关山月陡扬双眉,旋即敛态一叹说道:“你们……今夜也是你们最后一次听我的话了,为什么……”
孔成猛抬头,忙道:“领班,您的意思是……”
关山月道:“刚才我向统带当面辞职……”
孔成道:“统带他……他答应了?”
关山月道:“我的心意很坚决,就是他不答应,我也要走的!”
燕青哑声说道:“领班,您这是……这是为什么……”
关山月道:“我不愿意让你们以我为羞,以做我班里的弟兄为耻,我也不愿意你们因为我在人前抬不起头……”
石秀大叫说道:“领班,大伙儿求您别走,您是一定非走不可,那大伙儿都不干了,愿意舍这份粮,这份俸,跟您走!”
此言一出,大伙儿你一句对,我一句对,刹时乱成一片,关山月心里好不感动,他一抬手,道:“你们真这么爱护我么?”
石秀道:“领班,大伙儿人虽十个,心是一条,这十个人之中,没一个是擅说虚假的卑鄙小人!”
关山月道:“那为什么不肯听我的?”
石秀道:“领班,大伙儿不是不听,我敢说大伙儿会不听统带的,甚至于会不听皇上的,可绝不会不听您的,实在是这口气咽不下去,大伙儿誓死非跟他拼一拼不可!”
关山月道:“你们争强好胜之心就这么重么?”
燕青道:“领班,大伙儿是您的弟兄,不愿意瞧着您怕他……”
关山月淡然一笑,道:“怕?好,我告诉你们,都站起来听我说!”
大伙儿没一个动!
关山月道:“大伙儿都知道,一个为将者,要是号令难行,他会心灰意懒,自觉带这些兵没意思……”
话声还没落,大伙儿一个个全站了起来!
关山月吁了一口气,道:“现在听我说,我敢说这句大话,贝勒海善他虽是京畿第一好手,可是就是再有十个贝勒海善也不是我关山月的对手……”
大伙儿精神为之一振,燕青忙道:“那您为什么……是因为他是皇族亲贵?”
关山月淡然一笑,道:“我再说一句,休说他只是一个贝勒,就算他是个亲王,我照样敢放倒他,大不了一走了之,回我的江湖去,谁能奈何我,谁又敢把我怎么样?”
大伙儿笑了,孔成道:“领班,那您为什么老是躲……”
关山月道:“那蔺相如是不是怕廉颇?”
大伙儿一怔,燕青叫道:“领班,我明白了,您是为了朝廷……”
关山月微一摇头,道:“不,燕青,你错了,我不是为了朝廷,我是为了我跟他之间的私交!”
燕青诧声说道:“私交?”
关山月道:“不错,私交!”
燕青道:“您跟他有私交?”
关山月道:“当日在郭玉龙家,因为他是东宫二阿哥的人,我是四阿哥的人,他敌视我,逼我跟他比斗,不得已之下,我只有出手,躺下的是他而不是我,古语说:‘不打不相识’,从那时起,我跟他成了好朋友,私交颇为深厚,我要是怕他,当日我就不会把他放倒了!”
孔成道:“他既然跟您有私交,为什么还翻脸无情,找您……”
关山月道:“他找我拼命是公,跟私交无关,他是个公私分明的大英雄,真豪杰,为公,他找我拼命,我敢说,他的内心里一定是很痛苦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日后尽可当面问问他!”
燕青道:“所以您就躲着他,还承认怕他?”
关山月道:“不错,这是原因之一,另外一个原因,你们要知道,动辄拔剑,那只是匹夫血气之勇,而非大勇,张良桥下纳履,韩信胯下受辱,当时有人说他俩是没出息的懦弱之辈,后来如何,子房破产不为家,椎秦博浪沙,韩信登台拜帅,统兵百万,逼项羽于乌江,助刘邦完成大业,这才是值得我们效法的大勇先贤……”
孔成道:“领班,谢谢您,大伙儿明白了,大伙儿也知过了!”
关山月含笑说道:“你们能明白,就不枉我用心良苦一场,我很高兴,只记住我的话,将来回到江湖中去,就不愁站不住脚……”
在大伙儿低头之中,燕青抬头说道:“大伙儿今后无论大小事,一定听您的,要不听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这样您能打消去意了吧?”
关山月微笑摇头,道:“不,燕青,我的辞职已成定局……”
大伙儿连忙抬头,齐声说道:“您怎么还……”
关山月淡淡笑道:“我的辞职跟这件事是风马牛,毫不相干!”
石秀道:“那……那是为了什么?”
关山月摇头说道:“我奉四阿哥之命行事,目前还不能说……”
石秀道:“您是不是要离开‘北京’……”
关山月道:“迟早我会回到江湖中去的!”
石秀一点头,道:“那好,大伙儿跟您走,天涯海角,大伙儿是跟定了您了!”
关山月摇头说道:“大伙儿该知道,我来自江湖,孑然一身,是既发不起粮,又发不起俸,大伙儿跟着我吃喝都成问题……”
石秀道:“那好办,大伙儿也找上那么一处粱山,您是大伙儿的瓢把子,咱们来个劫富济贫……”
关山月失笑说道:“敢情你是要我去占山为王,落草为寇,不行,这种事我不干!”
石秀道:“那大伙儿宁愿扎紧裤腰带挨饿……”
关山月道:“别凭一时之冲动,这不是长远的办法,待在‘侍卫营’有粮有俸,一不愁吃,二不愁穿,还有官势……”
石秀道:“可是您走了,大伙儿就干不起劲儿了,再待下去有什么意思?这不是一时之冲动,而是大伙儿早就商量好了,您在哪儿,大伙儿就在哪儿,这一辈子跟定您了,我敢说大伙儿没一个稀罕这份粮俸,更没一个贪这官势……”
关山月道:“一旦跟了我,你们会懊悔的!”
燕青道:“领班,您把大伙儿当成了没骨头的下三滥了!”
关山月双眉微扬,目光一扫,道:“大伙儿真要跟我?”
孔成道:“谁要有半点假话,管叫谁遭天打雷劈!”
关山月道:“不懊悔?”
燕青道:“就是饿死也心甘情愿!”
关山月摇头说道:“我没想到相处只那么短短一段日子,大伙儿对我竟……”
石秀道:“领班,这也许是缘份,再说大伙儿都是江湖上来的,谁的眼睛都够亮,好鸟它还知道拣个树枝停呢,何况大伙儿都是不算太糊涂的江湖人?您是位奇人,是位大仁、大智、大勇的顶天立地真英雄、真豪杰,这辈子跟着您就绝错不了!”
关山月一点头,道:“好,我答应……”
这三字刚一出口,砰然一声,十个跪下了五对,齐道:“谢谢您,领班!”
关山月忙道:“起来,起来,你们这是……我还有后话,快起来听我说!”
大伙儿一个连一个地站了起来,关山月叹了口气,道:“也许你们前辈子都欠我的……”
顿了顿,接道:“我答应你们跟着我,可是你们到时候不能大摇大摆的走,也不许动一点声色,今夜事更不许轻泄一字,在我没走之前,大伙儿都给我安心待在营里好好干……”
石秀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领班,大伙儿懂!”
关山月道:“那就好,再记住,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