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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凤楼脸色大变,身躯起了颤抖,一时没说话来。
红菱又忍不住了,道:“燕侠,凤姑姑也是为了你。”
郭燕侠又扬起了一双眉梢,道:“菱姑姑,燕侠知道,但是,这一次,郭家人宁愿埋骨‘独山湖’,或者是让你抬着离开‘独山湖’。”
红菱猛一惊,失声道:“燕侠……”
郭燕侠神情一肃,一撩衣衫,单膝点地,跪了下去:“燕侠对的是事,不是对人,您两位千万原谅。”
他一拜而起,就势腾身,飞射而去。
红菱抬手想叫,都没来得及,她不忍地转望胡凤楼:“姐姐……”
胡凤楼颤声道:“我不怪他,我不能怪他,他说得对,当年,郭家人已经作了最大的让步,最痛苦的让步,廿年后的今天,我实在不该再让郭家人让步了。”
红菱道:“那……”
胡凤楼道:“现在我不知道,我只能说,再想办法吧!”
红菱为之默然。
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她既不愿见胡凤楼为难,也不忍让郭家人再让步,她处于两难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她沉默了。
只听胡凤楼道:“妹妹,要走你们就走吧。”
红菱迟疑了一下,道:“姐姐,我不走了。”
她原先要走,只是为了带走楚翠,如今楚翠既已被胡凤楼留下,处在这种情势下,对胡凤楼也好,对郭燕这个郭家人也好,她实在该尽她一份心力,至少,必要的时候她可以作个缓冲,作个斡旋,所以她宁愿不走了。
胡凤楼微一怔:“妹妹……”
红菱道:“姐姐,在这种情势下,我该留下,但是请姐姐答应我,我只是为胡家,为姐姐留下,也是为郭家,为燕侠留下,别的不为任何人广胡凤楼一阵激动,凤目涌现泪光:“我知道,妹妹,我答应。”
一行四人口到了那座庙里,就这么会儿工夫,纪剧已命人收拾了两间禅房,他自己不但让出了那二间,甚至搬出了后院。
收拾的两间,是供傅侯伉俪跟翎贝子的,他没想到红菱母女会折回来,可是后院能用的禅房已经没有了,只她把他原来想住的偏殿一间小屋也让了出来。
忙了一阵之后,又归于寂静,傅侯远来,需要歇息。傅候要歇息,谁也不便打扰,表面上看,是大家暂时都歇息了。
纪刚他们,红菱母女是真歇息了。
鱼壳跟吕家后人到现在不见踪影,郭家人方面,奉密旨挂帅的是傅侯,傅侯还没有采取行,纪刚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只有跟几天来一样,仍然是按兵不动。
所以纪剧是真歇息了,不但真歇息了,而且歇息得很踏实,因为就对无垢这件事来说,已经不必再担心那位翎贝子了。
至于红菱母女,红菱所以要留下来,为的只是郭、胡两家,如今还没有任何动静,当然她也不必采取任何动静。
而说歇息,并没有,也不能真歇息的,只有傅小翎跟傅侯夫妇。
傅小翎直在他住的那间禅房里走回走动,他急得跟什么似的,他恨不得插翅飞出去找无垢,可是他不敢,只因为他母亲在这儿,他不怕他那位“神力威侯”的爹,可就怕他这位娘。
冲着他这位母亲,他已经从头凉到了脚,自知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可是他不甘心,他已经在父亲那边下了功夫,也知道爹娘正在另一间禅房里谈这件事,就不知道后果会是个什么样的,他怎么能不着急,又怎么能歇?
至于傅侯跟傅夫人那方面,诚如傅小翎所料,是正在谈论事,但是谈的不只是他的事,因为就博夫人来说,他的事一点也不重要,甚至于一点谈的必要都没有。
傅侯伉丽谈的是……
傅侯问:“怎么样,是楚翠吗?”
胡凤楼道:“是她,没有!”
博侯一笑:“这孩子真……”真什么?他没说出来,接着又道:“红菱不该怪她!”
胡凤楼淡然道:“那是你的看法。”
傅侯看了她一眼:“不止吧,要不然你怎么会赶去救她。”
胡凤楼道:“我是不怪她,要不然我不会赶去救她,其实,就算我怪她,我也会赶去救她,但是我不怪她,跟你不怪她的理由不一样。”
傅侯轻“哦!”一声道:“你不怪她,是什么理由?”
胡凤楼道:“她毕竟还是个孩子,生得也晚,有些事她根本没有感受到,所以自也不必跟上一代有同样的看法,上一代的人也不能勉强她。”
傅侯微微点头:“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我是什么理由?”
胡凤楼看了他一发,淡然道:“你的理由只有一个,为大清朝廷,为皇上。”
傅侯道:“傅家蒙皇家思宠,世代簪缨,承袭侯爵,我只有这么一个理由还不够么,难道不该?你指望我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胡凤楼道:“我不指望你还有什么理由,这就跟你也不要指望我还有别的理由的道理一样。”
傅侯目光一凝,道:“风楼,事隔这么多年了。孩子都已经这么大子……”
胡凤楼截口道:“不要指望我有所改变,我不会,也不能,在我没有对郭家任何补偿之前,永远不会,永远不能,这也是当初你我说好的,我敬你有这么一份胸襟,希望你也别逼我改变对你的看法。”
傅侯一笑,笑得有点勉强:“我还不至于那么傻。”
胡凤楼道:“那就好,现在我要跟你谈谈眼前事。”
“什么事?”
“你奉密旨,来对付郭家后人的事。”
“这件事有什么好谈的么?”
“当然有,你就真能……”
“凤楼。”傅侯突然柔声说道:“我知道你为难,可是你应该知道我也为难。我身为人臣,能抗旨么?”
“玉翎,就整个事情来说,人已经是个赢家了,”
“凤楼,那是个人的私事,我不能因私废公。”
“可是……”
“凤楼,傅家永远忠于朝廷,忠于皇家,这你是知道的,也是以前说好的!”
胡凤楼一双凤目之中寒芒电闪,道:“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就因为我对郭家有一份亏欠、一份歉疚与一份不寻常的感情,所以你嫉妒,你用公事来掩饰你的嫉妒。
傅侯双眉扬了扬:“凤楼,不要忘了,我是你的丈夫,你是傅家人。”
胡凤楼一双凤目之中寒芒再问:“我没有忘,你最好也不要忘记。郭家是我的朋友,不能因为嫁给你,我就不要朋友了……”
傅侯道:“凤楼,咱们不要谈这件事了好不好?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是谈不出任何结果来的。”
胡凤楼一点头道:“好,不谈,不过有一句话我不能不说在前头,郭家当年至今,一直退据南海,跟朝廷之间也一直相安无事。虽说是退据南海,可是郭家有郭家的庞大势力,雄厚实力,一旦逼得他们忍无可忍,一旦皇上应付不了,到那个时候,可不要指望我出面。”
傅侯陡然扬起了双眉,道:“你未免太高估郭家了,我不信大清朝廷还对付不了他一个郭家。”
胡凤楼冷怒一笑:“朝廷最好对付得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话落,她转身就要出去。
只听傅侯道:“风楼,我还要跟你变点私事。”
胡凤楼停住了,但是并没有回过身:“什么私事?”
傅侯道:“是小翎的事……”
胡凤楼霍地回过了身:“小翎的事不必谈。”
傅侯道:“凤楼,什么事归什么事,不要把刚才的不痛快,发泄在这件事上,这是咱们家的私事。”
胡凤楼道:“我还不是那种人,小翎跟你说了什么了?”
“他说他很喜欢那个无垢,简直不能自拔,说得都要哭了。”
胡凤楼道:“没出息……”
傅侯道:“凤楼,你我都是过来人,这种事不能,也不该扯到出息。”
胡凤楼脸上的冷怒之色稍微退了些,道:“你不会不知道,无垢是‘崂山派’的女弟子。”
傅侯道:“‘崂山派’的女弟子怎么了?”
胡凤楼道:“你糊涂,‘崂山派’没有一个俗家弟子。”
傅侯道:“‘崂山派’没有一个俗家弟子又怎么了?”
胡凤楼凤目圆睁:“玉翎,你能让小翎娶一个三清弟子出家人?”
傅候道:“我只知道傅家的媳妇,小翎的妻子,绝不能是俗脂庸粉,而普天之下,人间绝色,红粉之奇,偏又不多。”
胡凤楼道:“不多并不是没有。”
“话是不错。”傅侯道:“但却可遇而不可求,即使遇上,又得看缘份,天下太大了,咱们的和子有多少青春岁月遍历天下去遇?咱们就这么一个,不能不为他着想,你我是他的父母,也不能不为傅有着想。”
胡凤楼道:“玉翎,你真能这么做?”
傅侯道:“人没有不自私的,只要姑娘确实不凡,只要咱们